第百六章:張遼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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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內,因為蔡文姬問起趙雪傷心事來,趙雪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將她哥哥趙雲之死前後跟她說了。那蔡文姬聽來,伸出手來,輕輕拉住趙雪的小手,拇指在她手心裡輕輕按著,給予安慰。趙雪哭過一場心情倒是稍稍舒暢了些,方才反抓起蔡文姬一對柔荑,凝目看了一眼木案上擺放著的那部長琴,向她問道:「說起來,這是我第二次聽到姐姐你的琴音了,只是不知為什麼每次聽來,總是覺得怪怪的,總是讓人不禁勾想起那些難過的傷心往事。便是姐姐你先前還曾道,說你也有傷心之事,不知姐姐你的傷心事……」

  「哎……」

  蔡文姬幽幽一轉目,輕輕一聲嘆:「說起這事……我先要問妹妹一聲,不知妹妹你可聽聞蔡左中郎將之死?」

  「蔡左中郎將?」

  趙雪雖在長安待的時間不長,但長安之內所發生的一些大事呂巷間也早已傳遍,她還是有所耳聞的。對於蔡左中郎將其人,她因為她說的是連姓帶官,她一時沒有轉過彎來,自然一時想不起。但她也只用仔細一思量,隨即也能明白:「姐姐問的『蔡左中郎將』可是蔡邕蔡大人?」

  「嗯。」

  蔡文姬聽來,微微一頷首,神色跟著黯淡。

  「原來姐姐說的是他呀!」

  對於蔡邕之死,長安士庶莫不為之轟動,甚至有大儒者聞之慨然流涕,為之惋嘆:「蔡伯喈之死,漢史不得續,其誰能正之!」趙雪那些天在長安也盡聞此聲,對於其人雖不認識,但從士庶的態度來看蔡邕之死所引起的轟動大概也並不小過董卓。當然,董卓之死長安士庶街巷以為慶賀,甚至分董卓屍首,鑿其脂肪,以燈草為引,燃之以為照明。然,蔡邕之死,因為死得冤枉,士庶莫不為之惋嘆如雨,蓋莫能比。

  趙雪一轉眼,說道:「聽說這蔡大人在董卓在世時,曾得董卓信任,三日一小遷,十日一大遷,由掾屬而至左中郎將之任,可謂榮譽莫比,風頭一時無兩。想來,也難怪董卓死後,蔡大人在王司徒府上聞之為其嘆息。然,也正因為此事獲罪於王司徒……呀~~」

  趙雪說到這裡,從蔡文姬一對柔荑里,明明覺出對方身子有了輕微的戰慄。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聽到後面,蔡文姬是食指大動,像是要用指頭鑿穿趙雪手掌似的,趙雪手心傳來一陣痛感。

  趙雪見她神色突然變了,一時還沒有明白過來,就見她豁然凝目看著她,問道:「那麼以趙雪妹妹來看,蔡左中郎將他是該死了?」

  趙雪本能的一搖頭,說道:「不然!人而無恩,與芻狗何異?想來董卓雖然是十惡不赦的大惡賊,但他畢竟曾市恩於蔡大人,怎麼說他們這層關係也逃不開。若然蔡大人聽聞董卓之死裝作啞語,或許只能佩服他一聲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然而,他能率性而嘆,真乃大丈夫,真豪傑,足見其之光明磊落,比起那些趨炎附勢的狡詐之徒不知要好過多少倍了!」

  趙雪此語一出,也立即明顯的感覺出手心的那對柔荑由緊張、惕然,最終為之一松。她說到這兒,不由起疑的看了蔡文姬一眼,從她眼神里,恍然明白過來,她以手加額:「蔡邕大人姓蔡,而姐姐你也姓蔡,如此說來……莫非……」

  蔡文姬一點頭,說道:「沒錯,蔡左中郎將就是我父!我就是她唯一愛女,蔡文姬!」

  「這……」

  趙雪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她呆愣片刻,隨即一捏蔡文姬小手,說道:「姐姐,我終於算是明白每次聽到姐姐琴音,從中總是傳出一股哀怨之意,令人為之神傷,原來姐姐……哎,姐姐請節哀~~」

  蔡文姬輕輕一點頭,神色又即黯淡下去。本來,她是一個活潑的姑娘,不但文才出眾,且彈得一手好琴,很是受到她父親蔡邕的賞識,常常是掀須誇她兩句。而她,也會藉此機會在蔡邕懷裡撒上一回嬌,捉弄捉弄她父親一番,直逗得她父親開懷大樂。然而,因為她父親的死,她是整日以淚洗面,撫琴以寄託哀思。而原本開朗如她,也因此染上了『愁眉』,琴聲里也不覺帶出了十分之幽怨。只是,她雖然心情一直壓抑著,但她原本愛促狹的性情也並沒有因此改變,便是在趙雪突然以易釵而弁的妝扮出現在她面前,一時亦能惹得她好奇的出手捉弄她一番。只是,捉弄歸捉弄,但對於其父的哀思之情,那是俯首可拾,也怨不得她一提到父親顏色跟著變了。

  趙雪當然明白她這種心情,也深知她食指剛才在自己手心之一鑿,不過是因其父罷了。她這時想到一事,又即問道:「可是姐姐,自蔡伯伯死後,姐姐你因何會在這裡,又因何被……被那伙匈奴人所抓?難道是,蔡伯伯死後,王司徒那邊仍是不放過姐姐嗎?」

  蔡邕輕輕一嘆,說道:「這倒是沒有,不過也差不多。畢竟,我父之死,死因董卓,雖然此事之後很多人為我父喊冤,然則總是有些不明白事理的人受小人蠱惑,難免說些閒話。而我,自父親死後,蔡府冷落,自覺再呆下去沒有意思,只是徒增煩惱耳,便決定暫時返回陳留老家避禍。且,長安因為董卓之死局勢大變,首惡雖然伏誅,但以我猜度,此事只是一個開端,長安的局勢將來只怕會更加的混亂。」

  「說起來趙雪妹妹你可能一時還不相信,以為我是危言聳聽。其實不然,以我看,王司徒雖自命君子,也掌控了長安大權,以理度之長安當無大事。然則,奈何其人迂腐不堪,別看他腹內小有計謀,卻是個不懂變通之人,不能掌控大局。像他這樣一味蠻幹下去,長安風雷遲早激變。何則?想來董卓一事雖了,然外有不少西涼將士未能招撫,只怕這些西涼之人正是風雷激變之因。」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長安即將禍起,我自然是要早做打算。而我,雖然能料到那一天,但我以一個小小女子身份前去說項,只怕也未必有人肯聽。更何況,我父之事影響尚在,自然更不會有人相信,只怕還會以為我是危言聳聽,將我當做妖女處理。也正是因我明白了這一點,知道長安已不可久留,沒奈何,我只能是暫時遠走長安避禍,準備在陳留老家待上一段日子,再觀天下大勢。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出長安未遠,半路卻被匈奴人所俘虜,幾至命喪賊手。想來若非恰時雪妹妹出現,只怕……」

  對於長安的局勢分析,趙雪也很是佩服於蔡文姬的心細。如今她從蔡文姬口裡也終於是知道,敢情她好好的長安不待,卻冒險出關,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不過此事說來也是十分的兇險,想來,當晚上蔡文姬被虜,若非是她與西涼龐德聯手,猛然殺出,端了匈奴人的大營,將她救出來,只怕蔡文姬此刻早為匈奴人所獲了。

  不過,想到當晚上衝殺救人的情形,趙雪仍是有點不明白,不由問她:「對了,當晚我等殺出時,姐姐你當時也大概聽出匈奴大營被踹的動靜了,可那時姐姐你為什麼仍是不為所動,還一臉的殺伐之氣,這……」

  蔡文姬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當時為匈奴人所虜,為什么半夜不好好睡覺,還故意揮弦是吧?其實說來,我揮弦,卻是因為我恨匈奴人。我恨他們不乾脆殺了我!我恨他們捉了我後,又在私下裡嘀咕,說我長得……長得漂亮,還想要準備將我押送到王庭去,獻給他們的單于大人!我恨……我恨半夜揮琴,為什麼始終沒能引起那群匈奴人的歹意,讓他們一刀乾脆殺了我!我恨……」

  她的恨沒有說完,趙雪已經接上了口:「你恨是不假,可當晚上的琴音分明帶有哀傷之意,這大概,大概是姐姐恨生不逢時,恨為什麼父親會受到株連,心悲父親之死吧?你不說,其實當晚上從姐姐的琴音里,我都能感觸得到。」

  「雪妹妹!」

  蔡文姬一把攥緊趙雪小手,不覺埋首在她肩膀,喜極而泣。她高興,有這麼一個懂她的『妹妹』;她哭泣,父親再也不能活回來了。

  趙雪,手抱著蔡文姬,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眼睛望著帳頂。向來,都是別人在安慰她,何曾需她安慰別人?她受委屈了有哥哥趙云為她出頭,哥哥死後,有陳諾大哥哥。他會刮著她的鼻子,撫摸著她的頭髮。而每當這時,什麼事情也就沒有了。

  哥哥不在,陳諾也是好久不見,她突然好想念好想念他們啊。

  「雪妹妹……你怎麼又流淚了?哎,你這個小賴皮,剛才還哄著我呢,現在又要我哄你了。」蔡文姬說著,伸手揩拭著趙雪臉上的眼珠,反手抱住她,將她反靠在自己肩膀上。

  「雪妹妹乖,不哭了,不哭了!」

  「……」

  ……………………

  就在趙雪一行人隨著李肅去往陝縣不久,呂布也從郿塢押解董卓家財回了長安。對於王允派出李肅去陝縣一事,呂布見了王允面不說,其實內心裡早已經將王允罵了八百遍。

  對於如何處理西涼諸將一事他可是力主『招安』的,畢竟,他若想成事,還真得靠這群西涼將士不可。是以,他在抄沒郿塢途中,能夠收買的那是儘量收買,對於像樊稠那樣不聽話的,他才付諸以武力解決。本來,他因為王允在對待西涼人一事上懸久未決,還道一時拿不出主意,便想著大概等他從郿塢回來,再向王允提出意見,讓他聽從自己『招安』的意見,那時他再自動請旨去陝縣一帶招撫。而非不如此,不足以趁機收買西涼人以為己用。

  然而,讓他傻眼的是,他還沒回長安呢,王允就突然拍板,將這件事情交給李肅處理了。他當時聽來,那是咬牙切齒,對於王允對他的無視他是暴跳如雷,差點就要翻臉了。事後,他仔細一想,想到『正使』李肅,又即痛恨上他了。想來,他先前還道李肅為什麼要急著要回長安呢,原來是準備跟他搶此功勞!

  事後,呂布是左右一琢磨,實在不得勁,怎麼著也得出出這口惡氣。只是,對於在此事上拍板的王允,因為其人在誅討董卓事上得了大功,一時也是拿他沒有辦法。不過,說起另外一人李肅,好在其人目下不過一個小小的騎都尉,且還在名義上是他的下屬,要想對付他,也不是太難。雖然他們有同鄉之誼,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有了計較,便即端著劍,出了府門,跨了赤兔寶馬,一路徑奔前軍大營。

  「張遼何在?」

  「張遼何在?」

  他一入大營,徑直來到中軍大帳,還沒進去呢,老遠就呼了起來。帳內,騎都尉雁門人張遼,掀帳而去,見是呂布來了,當即是納頭便拜。本來,張遼其人先是丁原所部,丁原被殺後,以兵屬董卓。而董卓死後,他也就將兵隸屬呂布了。他適才尚在大帳中與諸位將領議事,突然聽到有人叫喚,也即走出帳來。只他,眼看呂布風風火火而來,且臉色冷峻,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也只能是將身就拜。而呂布,見到張遼,也即一伸手,將他雙臂托住,叫道:「文遠不用客氣!我此來……進帳說話!」

  張遼一點頭,恭請呂布進帳,而帳內大小將領見了溫侯來了,皆都是紛紛納拜。呂布卻是一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了,方才轉身按劍,問起張遼:「文遠,可知李肅何在?」

  張遼微微一愣,這件事情沒理由他不知道啊?雖然如此,他也只能小心說道:「溫侯!李肅李都尉已於數天前帶著天子詔書,去陝縣奉命解除西涼人等兵馬,此刻只怕是快到鄭縣了吧?」

  呂布一點頭:「那麼以文遠來看,李肅此去成功幾何?西涼諸將可否聽從天子命令,乖乖的將兵馬解散?」

  「嗯,呂布為什麼這麼問?」

  張遼心裡有此疑惑,嘴上也不便說出,只是拱手道:「以遼度之,西涼眾將向來忌憚關東將士,而一旦解散兵馬,他們也必惶遽不安,是以此事說來,要想辦成卻也不易。然則……」

  以張遼來看,雖然此事不易辦成,但他相信以天子之威,西涼將士別無出路,如果沒有其他意外,這件事情大概最後還是能夠辦成。然而,呂布不想聽這些,他也立即將他話打斷,隨即說道:「好了,看來文遠你也是跟本將軍有同樣一個想法!嗯,此事乃與朝廷攸關,為了確保順利,看來只有麻煩文遠你帶領數百并州狼騎去陝縣走一趟了……」

  「呃?」

  張遼微微一愣,蹙眉道:「溫侯的意思是……朝廷又下了另一道旨意?」

  呂布搖頭道:「不曾!」

  「然則?」

  張遼尚在疑惑,就見呂布跨上前兩步,向他低聲說道:「此事干係重大,本將軍怕李肅獨木難支,到時候若是陝縣牛輔不聽勸幹仗了起來,則不好收拾了。我讓文遠你去,便是要文遠你見機行事,文遠你只需如此如此……可曾明白?」

  張遼被呂布幾個如此說出有點遲疑了,臉色一動,說道:「如此不好吧?王司徒有不赦西涼人之意,且旨意都下來了。而溫侯你如此行事,將來只怕王司徒那邊說不過去。」

  呂布嘿然一笑,手拍張遼肩膀,說道:「文遠,你說,本將軍對你怎麼樣?董卓賊逆一死,本將軍便向王司徒討了旨意,寬赦文遠你的附逆之罪,且加封你為騎都尉。再者,事後本將軍仍將并州精銳狼騎一併交於文遠你帶著。文遠,你可曾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呂布口裡的語氣雖然如常,但加在張遼肩膀上的那隻巴掌大手,張遼是明顯的感覺到了力量。那是慍怒的力量,若一不小心,隨時都可能觸發。張遼不怕死,但說起呂布替他求情一事,卻是無可推諉,由不得他不承認。而他,現在既然是隸屬於呂布,那麼一切以呂布為尊,實在不好多說。張遼想到此,在他沒有動怒之前,立即是將身一正,拱手道:「溫侯放心,這事交給末將吧!」

  「很好!」

  呂布嘿嘿一笑,旋即補充道:「當然,這件事情一但做了,的確是有點忤逆王司徒的意思。不過,在此亂世講究的是『勢力』,絕對的勢力!只要擁有了『勢力』,便是他事後知道了又有何妨?他除了抱怨兩句之外,能對本將軍做什麼?文遠你放心吧,這件事情你儘管做,有我擔著,此事辦成,當記文遠你大功一件!」

  「謝溫侯!」

  張遼一抱拳,隨即又問:「那麼,遼當何時動身?」

  呂布看向他,將付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拿開,說道:「當然是越早越好!」

  「明白!」

  張遼一領命,呂布隨即是仰頭大笑,甚是滿意。然而,也就在這時,有士兵找到了張遼帳中,要找呂布。呂布心裡一動,是什麼事情以至於讓親兵老遠尋來?他從張遼這邊出帳,又即讓那親兵過來說話。親兵附耳跟呂布說了兩句,呂布聽來,整張臉頓時垮了下去。

  「貂蟬?貂蟬她去了王司徒府上?」

  呂布一按佩劍,眉頭輕顫,連忙舉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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