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潘璋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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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諾做著夜行人的打扮,偷偷溜進了他的府邸,倒是讓郭嘉頗感意外。

  郭嘉立即放下手中在讀竹簡,趕緊起身,留意門外有沒有他人,隨即掩上了房門。

  「奉孝,過兩天我就要被派往廣川去了,臨行前我來看看你,順便有些事情想向奉孝你請教一二。」

  陳諾摘下面紗,向郭嘉行禮。

  「不敢當!」

  郭嘉立即將他引進了內室,方才與陳諾見過,問道:「不知陳公這次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陳諾直截了當跟他說了:「奉孝,你也知道,如今雖說公孫瓚被青州一夥黃巾擋在了渤海,但袁將軍並不放心,還想趁這個機會做最後一些努力,以為將來大戰做準備。

  是這樣的,目前公孫瓚大軍從磐河而下,尚在渤海的東光一帶就遭遇了黃巾軍的阻截。袁將軍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在渤海毗鄰的清河郡部署一些兵力,以為緩衝地帶。他把這個地址選在了廣川,此地距離東光不過七八十里遠,乃公孫瓚大軍攻打鄴城的必經之路。為此,他還特意命令清河相姚貢將府治由原來的甘陵移往此處,以為防備。

  姚相手上雖然東拼西湊也夠個三五千的人馬,但袁將軍仍是不放心,故而讓我擇日帶領所部人馬趕往廣川,責成我幫助姚相一同抵禦公孫瓚,組成這第一道防線。」

  郭嘉捋著鬍鬚,微微點了點頭,嘿然一笑:「袁將軍如果有與公孫瓚決一死戰的決心居然是好,只是他這第一道防線就放在了公孫瓚的眼皮子低下,只怕是有些力不從心的味道吧,就希望到時真的打起來的時候,只要袁將軍還記得陳公的好。」

  陳諾身子一凜:「奉孝你的意思是……」

  陳諾其實也很明白,袁紹突然讓他領軍去幫助姚貢守衛廣川,不過是當成炮灰來使。但袁紹既然有此命令,他陳諾也不能不遵守。

  郭嘉輕嘆一口氣:「袁將軍將戰線拉得那麼長,分明是不想將戰火燒到鄴城來,看來他是早已經有了戰敗即走的準備了。」

  他說著,頓了一頓,說道,「既然勢成騎虎,陳公你也不需太過擔心,且走一步看一步罷。嘉只是想要提醒陳公一句,這個姚貢本乃韓故使君舊部,雖然名義上歸降了袁將軍,但他一直對於袁將軍都是陽奉陰違,就連此次遷治的事情,聽說都是在脅迫之下不得已才完成的。此去廣川,陳公你要多加留意此人。」

  陳諾點了點頭,說道:「我就知道不虛此行!奉孝你的話我都記住了。」

  郭嘉又道:「對了,與廣川毗鄰的安平國相高焉,昔日曾為上谷太守,雖然不是韓故使君舊部,但此人向與姚貢交好,又是個兩面倒的滑頭,關鍵時候,陳公你也要小心此人。」

  陳諾將此事一併記下了,方才與郭嘉閒聊了一二。

  陳諾自從轘轅關回來一直都未曾正式拜訪過郭嘉,剛開始是因為他因受了公孫范一事牽連,自身難保,不想再連累到郭嘉,故而沒有去見他。而接下來則是因為營務之事和一些瑣碎之事將其纏繞住了,一時沒了空閒。而麴義一事發生後,他也就更加不敢輕易來見郭嘉了。

  郭嘉雖然目前還仍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吏,但就怕他這個不起眼的小吏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從而招致袁紹奸細的注意,那樣就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了,故而一直隱忍未見。而他今天來見他,實在是迫不得已,他也想在臨走前從郭嘉這裡先受受益。只是雖然來見了,到底還得遮遮掩掩,不敢讓外人知道。

  陳諾在他這裡也不便久留,既然該請教的都請教了,陳諾也該回去了。郭嘉不便留他,只是囑咐了他兩句,也就送陳諾出了門。

  出發前的最後一天,陳諾尚在大帳,突然典韋來見。

  陳諾這次要赴廣川駐軍,雖然知道非去不可的,但就是還有一事未能放下。

  畢竟董卓差人送的書信已經到了,董卓讓他儘早刺殺袁紹,提人頭去見他,而他到現在都沒有行動。這件事情本來陳諾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但奈何他此時的某些意識總是不由自主的為身體原來主人『陳諾』所控制,而他也幾乎不可能不做理會,所以連日來攪得他心神不寧。

  但是,刺殺袁紹又違背了他的意願,他此時是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的。而這件事情說起來又是非此即彼,非要他做出一個抉擇出來不可,也正因此,才是他頭痛的地方。

  只是,既然袁紹調他協守廣川,他也正好以此事為藉口拖上一段時間,想必董卓也無話可說。但問題的關鍵,自從讓典韋組建刺奸一部後,效果雖然是立竿見影了,但也同樣把董卓暗藏在他營內的奸細也是嚇得再也不敢輕易露面了;所以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如何找到他,如何將自己的書信讓他送出去,以轉達他的意思。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總不能特為了此事,派出自己的人去為董卓送上這封書信吧?

  也正是愁眉鎖著,這時幸得典韋入帳,推進了一名奸細。

  陳諾見到這個奸細,方才讓他的愁眉暫時舒緩了些。

  這是典韋自上任帳下刺奸以來所捉獲的第五個奸細了,前幾個都因為跟袁紹有關係,他也不好對那些人怎麼樣,只是故意將他們驅趕出了大營。

  而眼前的奸細,在陳諾的仔細辨別後,也終於是認了出來。

  自上次他塞給他一封董卓的書信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此人了,陳諾還以為以後再也難以見到他了,沒想到倒是被典韋給揪了出來。現在看他猥瑣的樣兒,看來正是此人無疑。

  陳諾讓典韋先下去了,獨留下那個奸細。

  那奸細看了陳諾一眼,以為憑他昔日曾幫他與董卓牽線的關係,陳諾定當另眼相待,沒想到抬頭一看,只見陳諾冰冷著一張臉仍是端坐案上,氣氛很是凝固,他也是不寒而慄了。

  那奸細等了許時,偶一抬頭看陳諾起了身來,還怕他把他給忘了,趕緊提醒了陳諾一句,表面了自己的身份。陳諾也是與他言笑自若,伸手將他扶起,說道:「我這裡有一封回書,有勞小哥代我交與董太師。另外這些,小哥留在路上做些盤纏。」

  那奸細本以為陳諾這會要健忘了,沒想到他待人如此的客氣,也是禁不住心裡一暖,趕緊接下了陳諾交給他的回書和盤纏,連連感謝,一路出了大帳。

  陳諾又將典韋叫入帳中,讓他挑選兩個機靈點的士卒保護此人過河南地界,他可不想此封回信會有什麼意外。畢竟這封安撫董卓的信是必須讓董卓親眼看到的,要是董卓不明白他的這些『苦衷』,只怕還沒等到他想到辦法處理此事,董卓就要亂來了。

  他這邊收拾妥當,袁紹讓監軍沮授、參軍逢紀等人親自送了陳諾人馬拔了大營,一路趕往廣川地界。

  ……

  鄴城所在的魏郡雖然跟廣川所在的清河是毗鄰,但兩地也是相隔了四五百里之遙,所以也非一日之功就能夠到達的。

  軍行數日之間,這日尚在魏郡地界的清淵縣。

  陳諾數日來不斷行軍,也是稍覺疲乏,加上這次走得匆忙,有好多尚沒有準備。比如,他最愛喝的水酒,也是沒有帶足,眼看無以為繼了。更何況,這大冬天的沒有水酒如何暖身子?

  他與趙雪商量著,讓她統軍在城外暫時紮營休息,他則獨自帶了典韋,與他一起入了清淵縣城。

  當然,他為了不擾民,更不想驚動地方官,他與典韋來前還特意換了身普通的裝束。

  雖然經過了一場黃巾之亂,但清淵縣城看起來仍是那麼熱鬧,街上行人也多,酒肆林立。陳諾帶著典韋趁機在城內轉了轉,方才在一個稍微氣派點的酒肆前停留下來,進了酒肆,先讓酒家打了一斤水酒,取了一斤牛肉,一盤花生米,也就動筷子吃喝起來。

  典韋先還顧念著陳諾的身份,加上自身的職責,所以一時還是不肯輕易入席的。但奈何陳諾看看說不動他,倒是自己吃喝起來,還故意嚼得大聲響,又把酒水饞他,只是他意志比較堅定,居然不為所動。

  陳諾還本打算放棄呢,這時倒是被旁邊席上一個粗壯的後生戲弄了兩句,典韋也就鬥氣,抓起酒來仰脖子就喝了。陳諾轉眼去看那後生,長得倒是五大三粗,滿嘴吃的流油,倒是跟個暴發戶似的,也就沒有多做理會。

  典韋被陳諾勸了兩盞後,倒是漸漸沒了顧慮,甩開腮幫子吃喝開來。酒水一盞一盞的往肚子裡面灌著,牛肉一塊一塊用手往嘴巴里抓送著,陳諾看在眼裡,倒是跟旁席上那個後生一個的吃相,看來也並沒有什麼兩樣嘛,不由暗自一笑。

  他這次出來本來趙雪還是不肯放行的,畢竟陳諾嗜酒這個毛病她是知道的,想他偷偷進城不是去找酒又能有什麼好事呢?但陳諾好歹要去,她也沒有辦法,只得依了他,但反覆勸誡他不可多喝,陳諾也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陳諾本來是一心準備遵守他跟趙雪之間的約定的,但看看典韋如此盡興,也勾起了他的興致。再說,酒喝到一半就不喝了,未免太過掃興了,這可不是他陳某人的個性啊。

  陳諾想至此,也就立即讓酒家再加了一斤酒。那典韋一聽,眉頭一皺,反說一斤哪裡能夠,要來起碼也是兩斤啊。陳諾看到典韋的吃相就來勁,二話不說,按照他的意思再來了兩斤,另外再添加了一些下酒的菜。

  陳諾連日行軍本來已經很是疲憊了,加上他滿腹的心事,又是董卓一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又是此去廣川前途未卜,當真是亂七八糟的塞滿了整個腦袋;再加上,此時是隆冬季節,眼看過不了一個月就是大年了,卻仍是奔波在外,不能安生,當真是抱怨無門,看來此時也唯有借著酒力,暫時舒緩一下身心吧。

  兩人一旦喝開,倒是忘了杯杯盞盞的小節,扯開肚皮就是一頓胡吃海喝。倒也不知什麼時候,旁邊席上的那個後生眼看是吃喝好了,立身起來,就要往酒肆外走去。

  只還那人還沒走出兩步,就被酒家上前一攔,擠出滿臉的褶皺,賠了個笑臉:「那個,潘大爺,這些日子以來你也吃喝了不少,該……該把酒帳結一下吧?」

  那姓潘的後生腆著個大肚子,不但身體壯實,就連個頭也不小。那酒家站在他面前也只能是齊著他的胸口,加上他說話時哈著腰,不敢大聲喘氣,倒是顯得比他更加的矮了。他問完這句話,還怕有什麼不妥當,又抬起頭來看了那姓潘的一眼。

  不看還好,這一看倒是被他那骨碌碌往下瞪視的一對牛眼給嚇得半死,差點就要仰天跌倒。倒是被他身後趕過來的兩小廝一把將他及時攙扶住了,不然眼看就要出洋相了。

  他身後的兩個小廝眼看老闆吃虧,就要上前討個說法,倒是被酒家一把攔住了。

  旁邊如此熱鬧,陳諾也已經沒有心思一個勁的喝酒了。他放下了酒盞,看向那個後生,看他穿得倒是挺光鮮的,卻沒想到是個吃霸王餐的,看來有熱鬧可看了。

  倒是典韋被剛才那姓潘的戲弄了一番,又看他此時這般行徑,早是看不過去了,臉上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

  陳諾可不想典韋惹事,伸出手來,一把將他手腕捉住,對他搖了搖頭。典韋雖然脾氣不小,也看不得此等事,但主公陳諾既然不讓他多管閒事,他也只會暫時按捺下性子,把伸出去的手又重抓起酒盞,悶頭仰脖子一口喝了。

  再看場上,那個姓潘的倒是沒有使蠻橫。

  他被酒家如此一說,反將袖子一揮,抬手說道:「老人家,別看我今天喝了你這些酒,但我也並沒有說不還你酒錢的意思。只是奈何如今是身無分文啊,可我又不能不吃飯,既然吃飯更不能無水酒,所以這個嘛……這樣吧,待我以後富貴了,把這酒錢一總算還給你,你老看怎麼樣?」

  酒家聽姓潘的一說,眉頭皺巴巴的起不來:「這個……這個……潘大爺,你一來是個外地人,二來你也在我這裡接連賒了幾回酒錢了,我本看你是英雄一時落難,故而一直周濟至今,只是……奈何……」

  陳諾在旁聽著,先還覺得這個姓潘的頗為無賴,但看他倒是知道欺大不欺老,言語還算是客氣;又聽他說什麼富貴還錢的話來,倒是覺得是男子漢該說的話,也就對此人增進了些許好感。

  他也是有意結識此人,但又不想立即現身,把注意打到了典韋身上。

  那典韋雖然一直坐著,但屁股下面好像是有一把火在燒他,臉上焦慮之色一看就知。只是他畢竟顧慮陳諾的命令,一時又不敢造次,但又聽不得那姓潘的言語,他強忍著已經是連喝下了兩盞酒。

  但也就在這時,陳諾故意伸出手來,在典韋手背上輕輕一碰。典韋抬起頭來,看到陳諾示意他的眼色,也立即是明白了過來。他嘿然一聲,罷了盞,跳將出來,大罵了一聲:「姓潘的你今天要不還老人家酒錢,我惡來第一個饒不了你!」

  酒肆內空間本來不甚寬敞,典韋這一跳將出來,有如一隻惡虎撲出,剎間是陰雲密布,將半個酒肆都似籠罩在其陰影之下。典韋出手有如閃電,一個猛子就扎到了姓潘的面前。

  陳諾看得真切,本以為那個姓潘的這下定然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只是沒有想到,典韋猛然跳到,他也是跟著身子向後一傾,反應得倒是極快的,險險的也就避開了典韋這一手。

  那典韋一擊不中,鼻子一哼,哪裡放得過他?但他到底礙於旁邊有人,不想連累無辜,又是一伸手,將那姓潘的衣領一扯,大吼了一聲,硬是將姓潘的拖了過去。

  那姓潘的也是被典韋的舉動給惹毛了,猛的怒氣升騰,大喝了一聲,掙脫典韋手,跳將起來,將身往典韋身上撞去。典韋鼻子一哼,雙手往前一抄,夾住了對方的雙手。但姓潘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猛的一喝,居然將典韋身子帶得連走了兩走。那典韋也不是好惹的,猛的大喝了一聲,頓住了後退之勢。

  這兩人本都喝了些酒,臉色本來難看,此刻怒氣上涌,更加的難看了。看著他兩一對血眼珠子往外直崩出來,也當真是嚇人,那些無關的酒客膽小的早遛了,只剩下陳諾和酒家等數人而已。

  兩人角力了一時,突然一聲斷喝,眼看是典韋贏了,將那姓潘的壓在了手肘之下。那姓潘的一時雖然不可能再次反敗為勝,倒是瞪大著血盆的眼珠,嘴裡嚷嚷著,仍不服輸。

  陳諾看得心驚,沒想到這廝倒是居然能跟典韋對上兩手,也實在是不錯了,看來也是一條漢子,怪不得那老漢會尊稱他一聲『英雄』呢。他立即喝止了典韋,將姓潘的扶起,又拿出些金錢交給了那酒家,算是替他算還了昔日所賒欠的酒資。

  陳諾自報了姓名,又介紹典韋給他認識,並請教他的姓名。

  那人一聽陳諾之名,倒是將剛才的火氣一下子全消了,趕緊道:「鄙人東郡發乾潘璋,草字文珪,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陳將軍,久聞將軍大名,失敬失敬!」

  陳諾一聽,心裡樂開了花,立即問他:「原來是文珪賢弟,若賢弟不急的話,可否再留下來陪陳某人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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