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主公是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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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冷笑一聲,揮手讓進來的部下退出帳外,他則將衣一震,坐回了席上。

  陳諾趕緊爬了起來,此刻性命攸關,不得不強打精神,走到袁紹面前。

  看了袁紹一眼,袁紹也正瞪視著他。

  這袁紹空有四世三公的家底,在官渡一戰以慘敗收場,也給後人留下了不少笑柄,雖然毛病多,但也有其可取的地方。比喻他的長相,倒是頗有帥哥的范兒,而且外表很是冷酷。陳壽就曾形容他,有姿貌威容。

  當時陳諾抬眼看他,他兩眼如電射來,兩眉如劍倚天而嘯,整個人端坐在席上也很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若不是陳諾事先了解他,還真不得不被他的外表和他的身世所折服。

  但話說回來,自陳諾與袁紹對視片刻,他的心神就開始不寧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的腦袋裡電光石火間無數個斷片再次襲來,都是很不完整。但他意識里,將這些斷片重組,看到的居然是袁紹那張臉!

  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他的確看到了。

  那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看到的?他很是苦惱,又想不出來。

  而且,對於袁紹說話的聲音,他在不知不覺間也覺得有點熟悉了。

  袁紹以前跟我說過話嗎?

  他極是痛苦的深入搜索,與腦中某些信號對接,好像是有,又好像是沒有。

  他覺得胸口有點沉悶,但仍是強自鎮定,回答著袁紹的話:「袁公,小的還沒死。」

  袁紹冷哼一聲,突然問他:「高覽將軍你見過了?」

  陳諾微微一愣,他問這個幹嘛?

  「見過了。」

  袁紹點了點頭,又問他:「他把本將軍的話帶到了?」

  陳諾想了想,說道:「帶到了,他說袁公你讓他好好招待我。」

  說實在的,陳諾到現在還仍是搞不清楚,袁紹為什麼對他交代這樣的話?

  但就在說出這句話後,陳諾身子巨顫,袁紹的臉龐極是清晰的出現在他腦中。

  他在低聲跟他說話,說些什麼呢?

  陳諾看向袁紹。

  袁紹又問:「那他做到了嗎?」

  「做到了。」

  「那你有什麼不滿的?」

  「沒有。」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又要倒戈幫助趙浮?」

  他本想說,我本是趙浮那邊的好吧?

  但他立即閉口,因為他聽到了腦袋裡一個命令的聲音說著:

  「去趙浮身邊……」

  啊,原來袁紹跟我說的是這句!

  陳諾錯愕了半天,再次抬頭去看袁紹,已經很是不一樣了。

  眼前的袁紹雖然仍是袁紹,但對他來說,意義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剛才的袁紹還是一個陌生人,但現在的袁紹卻又是那麼的熟悉。

  他終於明白,原來他為什麼對河陽城會感到那麼的陌生,那是因為他在河陽城呆的日子並不長!那是多長?大概只有幾個月吧?那時,董卓西遷長安,袁紹東來,他於是就被袁紹安排在了趙浮身邊。

  是這樣的嗎?陳諾腦袋嗡嗡響。

  難道身體本來主人的主公本是袁紹,是被袁紹刻意將他安插在趙浮身邊做臥底的?

  如果是這樣,那陳諾就不得不佩服袁紹了。

  看來袁紹他是早有預謀的,他想要從趙浮身上找到突破口,所以安排了『陳諾』在他身邊,以此來獲取情報,瓦解韓馥,奪取冀州。他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啊!

  雖然這些明白了,可根本問題仍是沒有解決。身體本來的主人,他的家人呢,他們又在何方?他總不是石頭裡面蹦出來的石猴吧?在這之前,身體本來主人的經歷呢,除了一些瑣碎的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再聯想起於毒的事情,陳諾到現在突然發現,他這個身體的本來主人或許是有許多故事的。

  又一想,覺得不對啊,他不是擁有身體本來主人的殘存記憶嗎,可他為什麼對於這樣的大事一點印象也沒有?這點說不通的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許跟這件事有關。

  他初穿三國時,是在一個大雨來臨之前,身體主人陳諾正騎著馬,行走在黑山之間的山道上,或許是因為任務下達的緊急,他不得不按照趙浮的命令,將身上的文書送達冀州韓馥處,所以他馬行甚速。

  糟糕的也就在這裡,陳諾恰時而來,附身在他身上。而他當時急速行駛中,身體突然被蒙蔽,自然沒有控制住馬速,也就從馬背上摔下,碰到一塊石頭昏厥了過去。

  也許也就是這塊石頭,才讓『陳諾』失去了許多重要的記憶吧?

  現在想來,當時他初附『陳諾』身上醒來後,腦袋還是一陣暈眩,不知道自己在幹嗎。所以他才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看到了一座茅草屋,看到了一對祖孫,又被他們請進屋子,聽他們談論些當時他認為不切實際的事情,以及醒來後策馬到外面的所聞所見,以致讓他不得不承認穿越回漢末這個現實。

  想到那對祖孫,陳諾心中泛起一陣淡淡的哀傷。

  他們畢竟是他來到這個亂世所遇到的第一人和第二人,而他甚至沒有跟他們說上一句話,卻接受了他們的關愛,借屋子為他避雨,升火為他烘烤衣服。

  這份厚恩卻因為他們雙雙罹難,永遠也不能報答給他們了。他除了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好像叫裳兒,其餘則一概不知。

  這份愧疚,陳諾當真是無法釋然,也許只有找出殺害那對祖孫的兇手,替他們報仇,他才能稍微好受些。

  「怎麼,你不說話,是不準備回答我了?」

  袁紹一直注視著他,他也很是奇怪,這個陳諾的臉色怎麼突然間瞬息萬變,好像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

  陳諾收回狂奔的思緒,不能否認的回答他:「是,我是有幫助趙浮。」

  袁紹微微一愣,繼而大笑一聲,算是對陳諾膽魄的肯定。

  「好!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陳諾此刻也顯得鎮定了些:「因為我不知道高覽將軍會是袁公你的人。」

  袁紹收回讚許的目光,鼻子輕微一哼:「那我先前問你的不都是廢話嗎?你不是已經承認高覽曾將本將軍的話帶到?你怎麼會不知道他是本將軍的人?」

  「是。」

  陳諾點頭道:「我是知道!但我同時知道高覽將軍原本就是韓馥的人,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試探我?如果我幫助了趙浮,或許能取得更大的信任,這不是袁公你想看到的嗎?」

  袁紹身子微微一動,他這話還當真有理,不能反駁。

  他點頭:「如此說來,你倒是一個合格的奸細!」

  轉而眉頭一皺,「可我有點不明白,你雖然這麼做了,可趙浮他為什麼不但不信任你,反而將你關押了起來,而且說要殺了你?」

  「這就是我的錯誤。」

  「哦?」

  陳諾不徐不疾的向袁紹解釋:「因為放出了趙浮後,我才知道我犯了一個大錯。如果高覽將軍不是袁公你的人,那麼趙浮也就不會將他也關押起來。我知道大錯既然已經鑄成,不想繼續犯下去,故而就想辦法想要幫助高覽將軍逃出樊籠。可惜失敗了,所以我也被趙浮抓了起來。」

  袁紹半信半疑的看向陳諾:「原來的這樣?」

  陳諾淡淡說道:「可惜的是,正因為此事,袁公你相信了外面的謠言,居然以為我會背叛袁公,所以袁公你才會派出他們來狙殺我。」

  陳諾說著,將手指指向血跡尤未乾的地上,剛才這裡放著八個木匣子,裡面裝了八個騎兵的首級。

  袁公臉色稍稍一變,轉而道:「這正如當初你懷疑高覽將軍一樣,大家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陳諾沉默不語。

  「好吧,我承認是我多疑了。」

  袁紹將手掌輕輕往木案上一放,再次盯著陳諾:「可你能解釋解釋公孫瓚和黑山的事嗎?」

  陳諾也知道袁紹將有此一問,所以在與他交談的時候也同時在思索著對策,此刻倒是沒有顯得那麼的倉促。

  陳諾點了點頭。

  袁紹眉頭一挑:「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主動勸韓馥與公孫瓚和好,讓公孫瓚退兵?我不明白,這對本將軍來說,會有什麼好處?」

  陳諾說道:「一點好處也沒有。」

  「?」

  袁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斜視著陳諾,這個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那你為什麼要怎麼做?是想拆我的台?」

  「不敢!」

  陳諾淡淡的道:「我這麼做當然不是為了好處,是為了實處!我想,如果將韓馥所擁有的城池分割出去,那麼他所能依靠的勢力也就少了,他的底氣自然也就不足,到時候再去說動他也就容易多了。」

  袁紹提醒他:「可你也別忘了,如此一來,他恰好可以集中兵馬,收縮戰線,將主力全都調來與我一戰,到時你會說他吃虧嗎?」

  陳諾點了點頭:「會的!他地盤減少,許多官吏就會因此被公孫瓚盡數驅逐,他們也就無事可做。俸祿沒有了,他們拿什麼賴以餬口?這樣一來,不但官吏痛恨他,就連他土地上的人民也會對他增加怨念。」

  「其實,高覽將軍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頓了頓,陳諾繼續道,「想若不是因為此事,高覽將軍也必將繼續呆在他原來的駐地上的,也就不會徹底對韓馥失望,轉而投靠袁公你。」

  這件事情倒是沒有錯,袁紹想,若不是高覽對韓馥的徹底死心,也不會被他輕易說動的。在他倒戈他之後,還答應他,暗地裡幫助他,按照他的意思到河陽與於毒會合,準備顛覆趙浮。

  他那時還準備等到高覽這事一成功就發兵過去接應他們,可惜還沒來得及行動,高覽就被人抓了,於毒也跑了,這個機會也就這麼失去了。

  說起於毒,於毒他或許也是因為在韓馥那裡看不到希望,才轉而投靠他袁紹的吧?

  袁紹想到這裡,頓覺自己高大上,比起韓馥坐這冀州牧的交椅要合適得多了。

  陳諾沒有停止他的話,「想必,因為此事而對韓馥徹底失去信心的不只是高覽將軍一人,只是還有許多人仍是在徘徊不定罷了。等到韓馥讓出冀州時,也就可以得到應驗了。到時,我想袁公你還會怪我當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嗎?」

  袁紹想到一事。

  當時他因為聽說了韓馥割讓城池給公孫瓚後,冀州官吏對韓馥的怨聲大了,比起在這之前,暗中接觸他的冀州官吏一下子增多不止兩倍,而且特別殷勤。也正因此,袁紹聽取了謀士們的意見,把握機會,立即派出能說會道的,再次去勸韓馥。在不斷的連嚇帶勸下,韓馥也當真鬆了口,答應讓出冀州。

  也正因為韓馥清楚大勢已去,才會糊塗的聽進他們的話,讓高覽前去阻止張郃等進城,以此來疏遠那些想要再勸韓馥的冀州官員。他的計劃能夠如此順利的實施下去,現在看來,還真是得了陳諾此計的功勞了。

  袁紹微微閉目,再次睜開來:「原來是這樣!但我還有一點想不明白,你能再給我解釋解釋嗎?」

  「袁公你所指的是黑山的事?」

  袁紹點頭道:「你既然說退了公孫瓚,韓馥也讓你去解散黑山軍,可你為什麼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如今黑山跟公孫瓚糾纏在一起,豈不是利於韓馥?」

  陳諾搖頭道:「就算我不去,他們也會照樣打得水深火熱,難解難分。袁公你或許聽說了,這黑山大帥原本是張牛角,可他已經死在了公孫瓚手上。

  而繼承張牛角的,又是他特別要好的兄弟褚燕。他為了表明自己與公孫瓚決鬥到底的決心,自己也改姓張,自稱張燕。所以,就算我們去勸,他們也未必肯輕易罷手。」

  袁紹聽陳諾說得有理,也就沒有打斷他的話。

  陳諾緩了緩,繼續說,「既然無法勸他們罷兵,我想我為什麼不讓公孫瓚知道,在這件事情上黑山跟韓馥是站在一塊的?如果公孫瓚知道韓馥背棄他們間的約定,他還可能坐得住嗎?

  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我聽說公孫瓚已經發現了我們上次去黑山的事情,也已經數次向韓馥表達他的憤怒了,想必韓馥此刻是悔不當初,更情願將冀州早點交出來吧。」

  袁紹終於站起身來,仰頭大笑了幾聲。

  他走下蓆子,仔細的看了陳諾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本將軍安排你在趙浮身邊真是大材小用了,你應該得到更好的表現機會!嗯,現在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其餘的事情本將軍來安排。」

  陳諾向袁紹拱了拱手,跟著帳外進來的一名士卒去找休息的地兒。

  他剛出了大帳,仰天吐了一口氣,也頓時覺得身心輕鬆。

  今晚的遭遇也太離奇了吧,身份的轉變,讓他不得不為先前所做的一切『錯事』找到合適的理由,沒有比這更加刺激的了。他的神經自始至終都是緊繃著,也幸好,他還算反應得快,要是稍微慢些,只怕被袁紹看出了破綻。

  只是仔細想來,還真是讓人汗顏。

  他當初替韓馥出主意,那是迫不得已,是為救孫輕。後來又出使公孫瓚,將十座城池送給他,當時想得簡單,不過是為了增加勝利的砝碼,他可從來沒有想到要削弱韓馥,以此增加韓馥的民怨來幫助袁紹得到冀州。

  而他去黑山,則是真正的迫於無奈。他沒有想到要利用黑山跟公孫瓚之間的矛盾來緩解韓馥的壓力,但天意既然是那樣,他也正好撿了個便宜。

  可他沒有想到,正因為張郃無意間的疏忽,讓張燕看出張郃的不良之心,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想要將韓馥派人去黑山相幫的事情故意揭露給公孫瓚知道。這樣,張燕在驅走張郃的同時,又可轉嫁禍水給韓馥,也好減少他黑山軍獨自面對公孫瓚的壓力。

  而陳諾也不會知道,在這之後,張燕到底計謀得逞,讓公孫瓚知道了冀州曾幫助黑山的事情,以致公孫瓚會向韓馥表達不滿。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事情。

  就好比他曾無意間勸趙雲投靠袁紹,又曾在明知道於毒將會不利於趙浮的情況下,卻並沒有過多的提醒他。現在看來,他是受到了身體原來主人某種意識所控制,在不知不覺做出了些有益於袁紹的事情,只是他一時糊塗罷了。

  如果這樣解釋,一切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說起趙雲,只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袁紹軍中,可還好?

  他剛剛回過思緒來,轉眼一人迎面走了過來。陳諾知道能夠在此深夜來找袁紹說話的,那也必是不簡單的人物,想他身份卑微,最好儘量避開。

  只不過,陳諾明顯感到,那人看自己時眼神有點怪異,似有不屑。

  陳諾不認得他,也就低下頭,跟隨著前面的士卒走開。等走遠了,陳諾問那士卒:「小哥,剛才那人,你認識嗎?」

  那個士卒趕緊說道:「可別這麼大聲音,他呀,可惹不起!我告訴你,他就是……」

  「……逢紀逢大人……」

  陳諾耳朵里輕輕傳來這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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