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章: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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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督從事趙浮忽然聽人報說高覽帶了許多人馬到他城下,自然有點疑惑,但仍是帥同兵馬出城迎接。

  兩相會面,趙浮向高覽拱手問道:「高將軍向來駐守巨鹿之地,不知今日如何會突然降臨鄙邑?」

  高覽笑道:「巨鹿的事情鄙人已經不管了。鄙人此來,一是為了護送陳兄弟回趙將軍處,二則是奉了韓使君命令,有一事要轉告趙將軍。」

  趙浮看了陳諾一眼,不及跟他說話,轉而看向高覽:「哦?不知是何事?」

  高覽上前一步,目視著趙浮:「趙將軍你或許還不知道,袁紹為了爭奪冀州,不惜勾結匈奴人,聽說近日匈奴右賢王已然帶著本部人馬南下,不日將與袁紹會合。韓使君因為懼怕匈奴南來,袁紹勢力反撲,故而將我從巨鹿調來,暫時協助將軍鎮守河陽,以防不測。」

  陳諾聽高覽這麼一說,這才知道張郃的猜測沒有錯,匈奴人果然是受到袁紹的收買,已經南下了。不過聽高覽話里的意思,他是奉了韓馥的命令率部來協守河陽的。這是好事,可為什麼高覽不跟張郃說清楚,何必要鬧成誤會?

  再看趙浮,他是呵呵一笑:「就是他袁紹,本將軍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小小的匈奴人!高將軍遠來辛苦了,請城內休息,我已命人安排的宴席為將軍接風!」

  高覽道了聲謝,只帶了十數騎隨趙浮進城,其餘人馬則讓留在城外安營紮寨。

  趙浮客氣兩句,還想勸讓高覽將人馬都帶進城去無妨,被高覽拒絕。趙浮見高覽執意不肯,方才點頭,承諾高覽,軍隊不進去可以,但得接受他的慰勞,安排酒食,犒賞三軍。高覽這才同意。

  一行人進入城內,宴席也早已經擺上。陳諾雖然職不過一個驛使,但他因為受到韓馥賞識,身份特殊,所以在宴席上也有一席之地。

  趙浮跟高覽在宴席上說的不過是些客氣的話,再有不過談到袁紹以及匈奴人南下的事情。

  等到席罷了,高覽突然笑道:「我冀州之所以到現在仍是穩如磐石,除了韓使君居中鎮守而外,將軍的功勞可謂大矣!想將軍手上擁有強弩萬張,威震河內,以此懾服袁紹,袁紹豈敢亂來?

  鄙人雖早已耳聞,奈何因軍務煩身,一直未能親往一睹。今日難得有這個機會,不知趙將軍可否不吝帶鄙人到各處瞻仰瞻仰?」

  趙浮聽高覽這麼一夸,早已是眉開眼笑了,不等高覽說完,趕緊謙遜兩句,笑道:「說起來,我河陽兵力分為兩部,一部水軍六七千,駐守在黃河岸邊,一部在城內,也有四五千人,皆是配備了強弩勁箭。不是我自誇,只要袁紹他敢亂來,我立即將他射成刺蝟!」

  兩邊互相吹捧了幾句,趙浮這才想起高覽的請求,也就十分願意的帶同他在城內駐兵處轉轉,又去了黃河岸邊他的水軍駐地。

  陳諾一路跟隨,看著河陽城內的街市,腦子裡原有的印象慢慢被打開,也就漸漸對河陽有了清晰的認識。這裡,畢竟是那個叫『陳諾』的人原來生活過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挖掘,原來的『陳諾』所能擁有的記憶還仍是十分的淺薄,甚至他能想起的也是十分的模糊。難道『陳諾』他生活在河陽不是很長時間?那麼本來的他應該在哪裡?他的朋友,還有家人呢?

  陳諾不敢繼續往下想,他的腦子已經無法承受了,無數凌亂的記憶和自身的記憶攪在了一起,讓他也難以辨別那個是真正的自己了。

  等到了天黑,高覽先回城外大營,陳諾則跟隨著趙浮進了府上。

  趙浮讓其他人都下去了,獨獨留下了他。

  他請陳諾坐下,口han譏諷的笑道:「不錯啊,本將軍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原來是個人才啊!我只是讓你送了回信,你居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又是出使公孫瓚,又是出使黑山的,居然能將跑腿的特長發揮到舌頭上?哈哈,居然還說動了公孫瓚退兵,使得使君對你刮目相看,聽說他還因此想要封你個郡督郵做做?哈哈,你可不簡單啊!」

  陳諾可知道趙浮這麼說,是嫉妒他搶了風頭。同時明白,下屬的功勞就是上司的功勞,他可不敢去跟他爭風。陳諾一股腦的將功勞攬到趙浮身上,趙浮的神色這才恢復如初,嘴上也積了德,不再語含譏諷的數落陳諾了。

  他問陳諾:「那以你現在的身份,我是該稱你做大人呢,還是……」

  陳諾趕緊道:「不敢不敢!我雖出使過黑山,但使者只是臨時身份,既然回到了河陽,我當然仍是將軍你手下的一個普通的驛使!」

  趙浮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陳諾當然有事情要說,他可時刻沒有忘記張郃臨別前的交代。先前因為沒有機會說,現在有了機會,自然將張郃要他轉告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給趙浮。

  只是右賢王既然已經確定跟袁紹有了勾結,他也就取得了更加有力的證據,證明於毒跟右賢王的見面,正是有倒戈向袁紹的傾向,所以請趙浮要有所防備。

  「張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勸我趕緊發兵,以震懾袁紹,不讓袁紹計謀得逞。」

  趙浮說著,眉頭微微一蹙,問道:「可你剛才說,於毒他會跟右賢王見面?他可能已經倒向了袁紹?」

  陳諾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事,問道:「對了,不知將軍以前可跟於毒熟悉?」

  趙浮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陳諾說:「我想知道,將軍以前是不是在他面前有意或者無意間提起過我?或者說,他曾經見過我?」

  「什麼?」

  趙浮皺了皺眉頭,哈哈一笑:「你一個小小驛使,我吃撐了沒事在他面前提你幹什麼?再說,你們曾經有沒有見過面那只有你們自己清楚,你問我嗎?哈哈,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陳諾失望的收回目光,他沒有在意趙浮的冷言冷語,但在心裡,疑惑更加重了。

  他問了該問的兩個人,張郃和趙浮。可他兩既然都沒有在於毒面前提起過他,那麼於毒當日又是如何清楚的叫出他的名號、職務?如果不是他們告訴的,那還會有誰?難道是以前『他們』早就認識?可奇怪,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到現在終於發現,他雖然奪了別人的舍,擁有了原來主人的身體和部分的記憶,可卻事事都模糊,記憶也有點混亂了。現在看來,他不得不懷疑,到底是他奪了身體主人的舍,還是身體主人奪了他的舍啊?

  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向趙浮稟報:「於大帥求見!」

  趙浮一聽,嘴角微微上揚,對陳諾說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你曾經有沒有見過他嗎?正好,他為我辦事剛回來,你自己去問他好了。」

  陳諾一愣,似乎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於毒他就在將軍府上?」

  「是啊!」

  趙浮說道:「你先前不是說他曾與右賢王見過面,有倒戈袁紹的跡象嗎?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現在只能煩你代我去問了。」

  趙浮說著,讓人傳於毒來見,他留下陳諾在室內,自己則悄悄躲到了屏風後面。

  於毒風風火火的進來,沒看到趙浮,一眼倒是看到了陳諾。他微微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眼珠一轉,立即叫道:「啊喲!這是趙府嗎,門人怎麼亂帶?」

  陳諾仔細掃視了他一眼,再次確定,他對他仍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除了上次在黑山他們之間不太友好的遭遇。

  他定了定神,看於毒裝得如此可愛,居然丟下一句轉身就要走,他趕緊上前一步,笑道:「這是趙府,大帥你沒有走錯。只是趙將軍他臨時有事外出了,讓我暫時陪陪大帥你等等他。只是想不到大帥你我上次黑山一別,這麼快又見面了,真是別來無恙啊?」

  於毒眼珠一轉,拱手笑道:「原來是這樣,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剛才你說黑山?我們在黑山曾經見過面嗎?小兄弟,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是不是記錯了?」

  陳諾嘿嘿一笑:「大帥貴人多忘事啊,或許真的忘了,也罷!但我在這裡有句話要替右賢王帶到……」

  「右賢王?」

  於毒微微一愣,立即說道:「你說的是匈奴右賢王於夫羅?」

  陳諾點頭道:「是他!他讓我轉告於大帥,說袁將軍讓於大帥在趙府一切小心行事,不可露了馬腳,只要等到韓馥將冀州讓出來,袁將軍自會論功行賞,到時少不了於大帥你的好處。」

  於毒聽陳諾這麼一說,小眼睛眯成一條線,突然一聲大喝:「哦,我知道了,原來你小子是袁紹派來的奸細。來人哪,快給我拿了他!」

  陳諾沒想到於毒這麼不要臉,賊喊抓賊。幸好這時趙浮現身,將衝進來的侍衛喝退,跟於毒解釋說是誤會,於毒這才干休,悄悄的看了陳諾一眼,不無挑釁。

  既然於毒懶死不承認,又不能引他就範,說多了趙浮只怕也不高興,陳諾也只好不開口了。

  趙浮問於毒所來何事,於毒笑道:「適才回城時看到城外不知何時多了許多駐軍營帳,我還道是誰,原來是高覽將軍來了!我與高覽將軍多日不見,也就留下來說了會兒話。

  他說到白天勞煩將軍你陪了他一天,心裡甚是過意不去,所以命人準備了酒席,以回報將軍。他還準備親自過來請將軍赴宴,只是我正好要回城,也就讓他稍待,我答應他把話帶到就是了。當然,高將軍同時讓我問一聲,不知將軍你可否能賞這個臉?」

  陳諾心中一動,這於毒勾結袁紹潛伏在趙浮身邊肯定沒安什麼好心,所以他的話不能全信。

  他故意問道:「怎麼,聽話里意思,於大帥你難道不一同赴宴嗎?」

  於毒笑道:「我嘛,外面奔波了一天,實在太累了,又進城又出城的,小兄弟你當我有這麼大的耐力?我就不去了,想將軍也能夠體諒。」

  趙浮旁邊說道:「於大帥為我冀州奔波,確實辛苦,既然不想赴宴,那就留在城中吧。」

  於毒告了一聲謝。

  陳諾想到赴宴的地方雖然是高覽將軍的地盤,也不需疑神疑鬼,但還怕於毒會在出城這段路上使壞,他不放心,不請自薦,說要同去赴宴。

  趙浮沒說什麼,於毒也自然沒什麼好說。

  於毒這邊從趙浮府上出來,趙浮也就帶上陳諾,並十幾個侍衛隨從,一同趕往城外赴宴。

  走到半路上,陳諾突然想到,他跟趙浮都出城了,那城內此刻豈不是就只剩了於毒一個人了……

  這事情要不要提醒趙浮一聲?

  他咬了咬牙,使勁甩掉某些蕪雜的念頭,既然人已經出城了,還想其他幹什麼?

  路上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路到了城外高覽將軍營帳,高將軍親自迎接。

  等到了大帳,宴席也已經擺上。高覽眼看著趙浮侍衛不離左右,便勸他將侍衛放下去喝酒,他們好說話。趙浮也沒有多想,也就手一揮,讓他們都下去了,帳內除了高覽和趙浮,頃刻只剩了陳諾和另外十幾個陪坐的武將了。他們都是高覽的部下。

  高覽勸著酒,喝到七分時,突然開口笑問:「趙將軍,你對目前的形勢怎麼看?」

  趙浮停下酒盞,嘆了口氣:「還能怎麼看?如今雖然公孫瓚暫時退兵了,可對於冀州的事情,韓使君仍是下不了決心。我是左等右等,雖然親自寫信請求他,可到現在仍是沒有收到韓使君正式發兵的命令!嗨,可真讓人著急啊!」

  高覽問他:「那將軍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趙浮眼睛裡寒芒一閃,捏起拳頭,緩緩說道:「我還能怎麼辦?如今袁紹都已經勾結了右賢王,如果再等下去,只怕情況更加兇險。事有不得已,如果再等不到韓使君的命令,我就……」

  「你待如何?」

  高覽目光成聚,凝視著他。

  趙浮將拳頭輕輕一舉,擊在木案上:「我就不等了!我要直接發兵!袁紹看到我大兵過來,想必他也就不敢亂來!」

  高覽問他:「可如果這樣做,你就不怕使君怪罪嗎?」

  趙浮說道:「事急從權,使君就算怪罪我也不管啦!只要能震懾住袁紹,保住冀州,做什麼我都在所不惜!」

  高覽將酒盞里的酒水全都吞到了肚子裡,放下酒盞,他侃侃說道:「趙將軍的行為鄙人很是佩服,可將軍想過沒有,我們今天為韓使君做的,到底值不值得?他會不會感激將軍你?

  再者,你也看到了,這公孫瓚雖然暫時退兵,可韓使君到現在仍是不能下定決心要不要跟袁紹決裂!他只是貪圖他的安逸,何曾想過別人?在他手上做事的,又有幾個幹才能得到應有的地位?如此庸才,有人不會用,機會來了也不知道把握,我們繼續為他效力,還能有什麼結果?

  而袁紹則不同,他出身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帳下不乏能人,其人又能敬賢愛士,所缺者唯有一個安身的所在!所以他對於冀州,那是不得到是決不罷休的!所謂良禽擇木而棲,韓馥與袁紹孰優孰劣一眼就能明白,你又何要繼續糊塗下去?趙將軍,是時候該醒醒了!」

  高覽的話說的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就是陳諾聽了也覺得是那麼回事。

  可他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目前可是供事於韓馥啊!

  看著左右武將一個個把眼睛瞪視著趙浮,片刻不離其身,陳諾身子一寒,酒意全跑了乾乾淨淨。

  那趙浮聽了高覽一連串的話,他仍是不敢相信的看著高覽:「高將軍,你……你是喝多了吧?」

  高覽搖頭:「我沒喝多,我只問你,我剛才的話你能不能考慮?」

  面對高覽咄咄逼人的目光,趙浮也終於明白高覽不是開玩笑了。他臉色一黑,大喝一聲,就要伸手掀起木案。但他很快發現後項一片冰涼,兩三把刀子同時架了上來。

  趙浮怒視著高覽,喝問:「高將軍,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高覽神色不無歉意:「對不住了!使君知道將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也只好暫時委屈將軍你了。」然後向部下示意了一下,他們也即走上前去,將趙浮按倒在地,用繩索將他捆綁了。

  趙浮眼看掙扎不開,唯有用兩隻眼珠瞪視著高覽,大聲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拿使君來搪塞我了!你直接說你已經倒戈袁紹就是了!哼,但你可別高興得太早,你雖然抓住了我,可我城內外人馬加起來足有一萬多,你才帶了這麼點人馬來,就以為能控制得了他們嗎?」

  高覽還沒有開口,陳諾已經站起身來:「將軍,我已經告訴你了,於毒早已倒戈向袁紹了,可你不聽

  !我們都出來赴宴,只留了他一人在城中,他能幹什麼好事?我想河陽城是難保了!」

  高覽看了陳諾一眼,不無滿意的笑了笑。

  趙浮眼睛往外直凸,汗流如水,整個人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完全沒有了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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