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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他當真關心她,又怎會剝奪了她的一切,將她趕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
他可曾擔憂過半分她這幾年來到底過著怎樣的日子,竟也好意思替自己辯白。
歲歲死死地盯著他,指節用力到泛白,指甲幾欲將手中書冊劃破。
實乃可笑。
不過是瞧見了那死狀悽慘無比的屍體,受了不小的驚嚇,做了虧心事,生怕半夜鬼敲門吧。
有的時候這自欺欺人多了,竟是還能將自己給騙了去。
好似自己真是個愛著她的好父親。
那些過往不聽她半分解釋,偏心趙笙笙,讓她一次次謙讓的事情好似都不存在了般。
「爹,」歲歲好似是半晌這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她看向趙閩懷,看著他怔愣著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看向自己,自認為是露出了自己最燦爛的笑容,「您下來陪我吧。」
…
趙閩懷生生被嚇暈了過去。
他的頭歪靠著椅腿,面色蒼白得不似活人,滿頭的冷汗。
呼吸卻是均勻的。
歲歲默默地將面紗重新戴好,恍若什麼都未曾發生般徑直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屋內不見光,分外昏暗,門外卻是一片敞亮,逼近晌午的烈日當空,金光爍爍。
歲歲迎著光,跨過那明暗的交界線,將趙閩懷獨自扔在了灰塵起伏的黑暗裡。
他就應當如此。
負了真心又虛與委蛇之小人,只配一生待在不見天日的潮濕角落。
-
沒想到歲歲會出來得這般快。
趙歲桉一直在堂屋裡等著,不欲去打擾她,也不想讓旁的人礙了她的事。
當他瞧見歲歲出現在眼前時,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過去。
無數次她小跑著飛奔到自己眼前,洋溢著暖暖的笑,像一隻小蝴蝶般撲入自己懷中,甜聲喚他阿兄。
從幼小稚嫩,到娉婷裊娜。
如今,她卻步伐悠悠,眸色澄澈且無波,似驚不起半點波瀾的死水,看得趙歲桉眼睛與喉嚨乾澀。
他囁嚅著唇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能擠出半個字眼。
「今日多謝將軍。」
他只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小妹疏離且尊敬地站在距離自己數十步遠外,屈膝福身。
下意識地,他躲避開了目光。
「……我送你回珩王府。」就連趙歲桉自己都很錯愕,聲音竟乾澀嘶啞得不成樣子。
但歲歲卻偏偏好似恍若未聞。
「不敢勞煩,」她又默默地後退了幾步,就站在高門檻處,「今日多謝將軍。」
語罷,她便轉身離去。
竟是半分不帶猶豫。
她不能這麼對他。
「趙歲歡!」猛地一聲疾呼,歲歲幾乎是下意識便頓住了腳步,身子微微一震。
在歲歲的記憶中,兄長極少有會這樣直呼她名字的時候。
思緒萬千,雜亂無章地在她的腦海中飛舞著。
有她偷吃了他的糖葫蘆時,有她將雪球塞進他衣服里時,也有她一個人溜出去被逮了個正著的時候。
他都會這麼喚她。
小時候她總害怕這種時候。
因為這意味著她做壞事被抓包了。
她沒有回頭。
「將軍,您的妹妹可知曉您總是認錯?」
趙歲桉的臉色慘白,僵直著後背,只能凝著她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他踉蹌著剛想要追上去,卻是被管事的絆住了腳步。
「少、少爺!老爺他——」
趙歲桉眼皮一跳,最後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宅門,收回了目光,「父親他怎麼了?」
管事的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額角密密的細汗,心中忽然有一些猶疑。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是覺著這回少爺從軍中回來後好像有哪裡變了。
尤其是他對老爺的敬重……
好似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可是讓他當真去細想時,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爺他在書房暈倒了,醒來後總有些……奇怪。」
「奇怪?」趙歲桉幾分不解,李管事已經在趙家多年,說話向來得體,倒是頭一回見到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
但很快,趙歲桉便知曉了李管事的這句話反而說得已經足夠保守了。
當他沉著臉色前往書房時這才知曉那話是何意。
在瞧見趙歲桉的那個瞬間,趙閩懷驀地便撲了上來,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瞧著狼狽又不堪。
他蠕動著嘴唇,聲音卻壓得很低,頗有些神神叨叨的味道:「你、你看見你妹妹了嗎?」
僅是一瞬趙歲桉便明白了過來。
他能夠將所有的家僕都給驅開,卻獨獨沒辦法限制趙閩懷的行動。
可偏偏就這般巧。
偌大個趙家,這二人就撞上了?
趙閩懷好似受了極大的驚嚇。
趙歲桉本還想再環顧一番書房,可他死死地抓著他的上臂,握得人生疼。
他只能垂下眼看著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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