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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齊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著她:「不會是剛到吧?不去給你那門主舅舅請安,先來這兒?」
魏晚沉著回道:「我昨天就到了,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魏晚說得隱晦,但卻處處都漏著風。
看來那畫像,真和陸夫人脫不了干係。
「那你可有查到什麼?」
「還未。」魏晚心想,這不是剛到,就又碰上傅教主你了。
「既如此,那就一起吧。」
魏晚沒有料到傅星齊竟會邀請自己,一時間百味陳雜。但冷靜下來,便知傅星齊沒有別的用意,自己來之前,他已經將屋子搜完一遍,只是並無特別發現,有第二個人搜屋,或許會另有發現,況且,如今的她也不可能在傅星齊的眼皮子底下藏東西。
傅星齊在空臥內翻找藏櫃,魏晚放下糾結也一同進屋,在梳妝檯處駐足。
魏晚輕撫著木紋,心思卻不全然在此,她似不經意地提起:「此次怎麼沒見紀總管?」
傅星齊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似笑非笑道:「怎麼,想他了?紀攸是我的人,勸你別打他的注意。」
魏晚啼笑皆非:「我打他的主意做什麼?只要他體內的蠱一日不解,自然就只忠於你一人。」
傅星齊頓住,這話本也好理解,可不知怎麼,他便是聽得不對味。
「什麼意思?」傅星齊禁不住疑問。
魏晚未做多想,脫口道:「你不是早就知道,紀攸中了「遵命」之蠱?自然是聽命於你。」
不對,傅星齊所知的「尊命」,尊的應該是尋攬月的命,而非他傅星齊。
魏晚從他的沉默中察覺到了端倪:「你不知道,紀攸體內的「遵命」乃是由你的血煉化的?」
傅星齊緩緩側過身來,半張臉都沒在陰影之中。魏晚當下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尋夫人是怎麼跟你說的?」
其實就算傅星齊不說,魏晚多半也能猜得出來。作為尋攬月的兒媳婦,她這個婆婆和自己打交道的時間,多過和傅星齊。她的話中總是真假參半,讓人永遠猜不透,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
只是沒想到,就連對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傅星齊反問。
魏晚只覺有些難以啟齒,可為叫傅星齊信服,也唯有坦白:「你閉關之後,我去遞地圖之時,偶然聽得。」
傅星齊抬眼,強壓著怒氣:「地圖,果然是你給的。」
事到如今,魏晚也不做辯白:「我是給了他們上山的地圖,但是十二天星閣和密道的地圖不是我給的,我可以以亦明的性命發誓!」
提到傅亦明,傅星齊才微微緩和了語氣,這個孩子雖然氣人,可畢竟是他自己的兒子,重生這一年多,他見過魏晚數回,可卻始終不忍問起這個孩子。
如今魏晚主動提及,大許便是平安的,傅星齊只能這樣想。
傅星齊深知,魏晚既然敢拿傅亦明作誓,這事一定是真的。
傅星齊冷靜地嘆了口氣:「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魏晚看著垂著頭的傅星齊,忽然有些心疼,他縱然武功蓋世,可被蒙蔽了一世,就連重生也逃不開糊塗的命運。
「我並沒有聽的很清楚,也分辨不出在屋裡說話的,究竟是何人。只聽得其中一人說,紀攸並不是真心聽命於你,而是因為尋夫人給他下了蠱,這蠱是以你的血餵養,因此他才對你產生依賴,不得反抗,可以尋夫人的血解之,以喚起紀攸對你們的仇恨……從而,使他背棄你。」
尋攬月的血能解百蠱,倒也說得通。
如果尋攬月的血可以用來解蠱,那當年他們盯上蘭越峰就不僅僅是為了威懾傅星齊,而是為了給紀攸制解藥。
他派紀攸上蘭越峰支援,正好還傻傻送了他們一程。
愚蠢至極!
傅星齊陰沉著臉,問:「還有呢?」
「我沒敢久待。」
傅星齊像鷹鷲一般的眼神盯著魏晚,她從未在傅星齊的面前有過如此緊張的壓迫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傅星齊是在試探她,答案顯而易見,魏晚此刻已經沒有必要再撒謊。
與他對視的片刻間,仿佛有一世那麼長,魏晚從這一刻真實地感受到,自己徹底被驅逐出了傅星齊的邊界。
頃刻之間,傅星齊消失在原地,魏晚眼神渙散地跌倒在梳妝檯旁,微微喘著粗氣,不知為何,眼淚竟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她曾經無數次想要推開他,逃離他,可真正被放開的時候,才敢承認,自己捨不得他。
那十五年,便是她的一生。
魏晚頹敗地撐著一旁的梳妝檯,想要站起,卻無意中發現,梳妝檯的底下,竟有一個暗格。
——
傅星齊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了謝氏兄弟的房間,他推門而入之時,紀攸已在屋內等他。
起初,紀攸並未發現他的異樣,自顧自地和他說著話:「今日我去看了陸溪山的情況,他脈相平穩,卻久睡不起,十分蹊蹺,聽丫頭們說,也偶有醒著的時候,但不久便要睡下,我懷疑是中了什麼毒。」
傅星齊發愣地看著眼前之人,若是這人的欽慕是受蠱蟲的魅惑,這人的順從是受蠱蟲的脅迫,沒了這蠱蟲,他會不會恨得要殺了自己?
一如上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