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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了他話中的怪罪之意,方才還喋喋不休的掌柜嚇得話都說不利索:“小的冤枉!錦雲閣絕無這等謀逆之心!”
他慌忙問:“大人有無大礙?刺客可還在?小的這就把人押下去審問……”
“不用了。”楚晉站起身。
脫離了他的擁抱,背後的溫度迅速散去,沈孟枝撿起落在地上的劍,走到了窗邊,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望著對方。
楚晉笑了笑,循著他的心意走過去,勾起他的下頜,在唇邊親了口。
“人已經死了。”他對上沈孟枝的眼睛,眼底有不明顯的笑意,“我殺的。”
手心一空,眼前的人隨著一陣晚來的風消失不見。
楚晉捻了捻手指,等風中的氣息徹底消散,才收起了笑容。
掌柜還在戰戰兢兢地替自己開脫,卻聽頭頂吱呀一聲,裡面的人終於將門推開了。
饒是掌柜素日裡遠離朝堂,也聽聞了攝政王這些時日心情都很不好,從前還有點兒人情味,如今是一點不剩。而他正趕上這時候觸了霉頭,恐怕凶多吉少。
視線落在他身上時,掌柜腦中空白了一瞬,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件事傳出去,你為這錦雲閣花費的心血,恐怕就全白費了。”楚晉淡淡開口,“你知道該怎麼做。”
掌柜狂跳不止的心因這句話而停滯片刻,死裡逃生般驚喜道:“小的明白!”
最好的辦法就是壓下此事不發,誰也不會知道昨夜的刺殺一事,錦雲閣的生意往後照樣紅火。
只是攝政王為什麼會願意幫他?
楚晉閉著眼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笑非笑道:“我不追究誰的罪名,但是錦雲閣和你的主子,今後都欠我一個人情,明白了嗎?”
掌柜一凜,忙道:“明白了。”
“明白了就轉告你的主子。”楚晉涼涼道,“第一件事,就是讓她以後少來找我,昨晚就是最後一次。”
墨色衣袍擦著掌柜的身側而過,揚起一陣泛著沉檀郁香的冷風,淡淡遠去。
*
雲伲布莊。
“羅大人!”
屋門被人砰一聲推開,齊鈺氣喘吁吁衝進來,語氣急促:“昨夜是你派孟枝他去了錦雲閣?”
羅湛放下手中的茶盞,神色有些微妙地看了過來。
只是須臾,他便笑了起來:“是他要去的。”
“不可能!”齊鈺矢口否認,“錦雲閣請的人是攝政王,他絕對不會去。”
頓了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你騙了他?”
相較於他的激動,羅湛顯得從容不迫。他輕聲嘆了口氣,無奈道:“齊鈺,這麼大的人了,還冒冒失失的。”
“我不想聽這些,”齊鈺咬牙道,“我要聽真話。”
“你親口說,他是心甘情願去錦雲閣,是他突然腦子進了水要殺楚晉,而不是因為你騙了他!”
“……”
羅湛臉色微微變化,很快又恢復如初,依然溫和地笑著,道:“齊鈺,這都是為了我們。”
“雁朝是叛國之人,燕陵的子民不會接受他。”他說,“倘若他留下,不止你,我們,乃至公子覃,都會受到影響。甚至連我們將要建立的功業,也會毀之一旦。”
齊鈺卻一愣:“留下?你說留下是什麼意思?”
一種不好的預感驟然充斥心底,他下意識又往前走了幾步。
“他沒有叛國!”齊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是相信他的嗎?你不是說會接納他的嗎?!你不是說……這裡會是他的家,這些都是你騙我的嗎?!”
羅湛眸光一閃,勸道:“齊鈺,別被他騙了。”
“罪人會主動承認自己的罪過嗎?他背叛了燕陵,這是史書上記載的,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冷笑起來,“天底下那麼多人,誰會管你信不信,又有誰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他們只認自己看到的。”
“你能改變史書上的事情麼?如果可以,我無話可說,燕陵隨時歡迎他。如果不行,他就是罪人,他就該死!”
齊鈺雙眼通紅,咬著牙渾身顫抖,一字一字道:“騙子。”
羅湛並不反駁,也無所謂被撕開了偽善的面具。他慢慢道:“錦雲閣那邊也該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齊鈺神色一變。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瞞你了。”羅湛道,“是我讓他去錦雲閣的。”
“我告訴他布莊被人盯上了,告訴他這裡會有危險,但我告訴他要殺的人名是假的。”他已然勝券在握般,徐徐道,“若他當真得手,攝政王身死,那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若他死在了攝政王手裡,也算是罪有應得,我們也可少一個後顧之憂。”
“但依我看,他此時想必已經失敗身死了吧……”
話音未落,他的眼前遽然掠過一道殘影,隨即視線一晃,整個人被大力重重揍飛了出去。
齊鈺一把揪起他的領子,怒火燒得眼底一片紅,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我要把你揍、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