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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肆僵著不動,背挺得筆直,忍了一會兒,咬牙道:“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打斷我的腿!”

  眼見楚晉冷笑一聲,似乎真的有動手的意思了,唐墨白開口道:“等一下。”

  “舍弟的腿斷了,於我,於閣下,都無益處。不如這樣,幾位明夜酉時來郡守府一敘,唐某親自備茶致歉。”

  雖說唐墨白此舉是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這的確是接近郡守的不可多得的機會,於情於理,都應該答允下來。

  聽夏止了音,沒再繼續質問,扭頭看攝政王的態度。

  卻聽楚晉語氣譏諷:“備茶?”

  肆意刁難,傷及他人,已經不是一杯茶能解決的問題。哪怕這茶有千金貴,水是天上水,也沒有用。

  他正要開口,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卻被人勾了勾。等回過神時,沈孟枝已經鬆開了手,袖口輕晃,卻無人察覺。

  “郡守大人,”他抬眸望向欄杆處,溫靜神色無可挑剔,“我們明夜會按時到訪。”

  楚晉看著他,沒說話,像是默認了。

  唐墨白眉心舒展,微笑道:“既然如此,唐某就於酉時三刻,在府上靜候諸位。”

  沈孟枝頷首:“必定如約而至。”

  *

  返回客棧的馬車上,聽夏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地抱著銅手爐,聚精會神熏艾。

  銅手爐是沈孟枝準備的,裡面放了處理過的艾草,用火點著,裊裊地彌出青煙來,烘烤著肩部腿上被長槍掃出來的淤青。

  上車後沈孟枝從裡面翻出來這手爐塞到他手裡後,扔下一句“消瘀散結,溫通經絡”就被楚晉拉回了車廂,剩下他和車夫並排坐。

  熏艾的味道很濃,車夫偷偷地看了他幾眼,都被聽夏鬱悶地堵了回去:“你看什麼,看路。”

  他這走之前活蹦亂跳,回來後一瘸一拐的樣子反差格外大,車夫瞭然:“小公子,你們是不是去打唐家的擂台了?”

  聽夏從鼻腔里哼出一聲:“嗯。”

  車夫又問:“打贏了沒有?”

  “贏了。”

  “嗐,輸是常事,更何況唐家那公子可厲害……”車夫絮絮叨叨了半天,忽然一愣,“贏了?”

  他半天沒合上嘴:“贏了怎麼還不高興?”

  聽夏怒道:“娘的,小爺贏得不痛快!”

  還沒吐完苦水,車簾一掀,楚晉看了眼從他頭上冒出來的煙,道:“你進來吧。”

  聽夏一愣,剛想起身,又垂頭喪氣道:“我不進去了。”

  “廢話那麼多,”專制獨裁的攝政王道,“我問你了嗎?讓你進就進。”

  “……”

  聽夏捧著手爐鑽進去,看見沈孟枝坐在窗邊,楚晉正抓著他的手給他上藥。

  血已經止住了,但割痕太深,傷口的血肉露出來,看著都覺得疼。聽夏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手也疼了起來,慌忙撤回了眼神,低頭看腳底。

  沈孟枝注意到他,便開口問:“聽夏,你的傷好點了嗎?”

  聽夏攥著手爐的力道緊了點:“嗯。”

  “唔,艾草的功效對你的症狀很好。”沈孟枝笑了笑,不過因為藥物刺激的疼痛,只輕輕勾了唇角,“艾草和手爐,還是攝政王親自買的呢。”

  他跟聽夏說話也有轉移注意力的目的,哪怕是心理作用,也能減緩痛感。可即便如此,額間還是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聽夏低聲道:“對不起……”

  “要是我……再厲害一點,贏得讓人心服口服,就不會連累你了……”他低著頭,將自己紅著的眼眶拼命地往下埋,“在私塾的時候,我不應該天天玩,練武的時候不應該自以為是,整日跑出去玩……我後悔了。”

  他從前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厲害,厲害到旁人只能做他的手下敗將,就把先生的話當耳旁風,天不服地不服,養成了一副頑劣又驕傲的性子。

  “學那麼多幹什麼,我又不做大俠,能保護好自己不就行了?”

  ——這是私塾先生在他耳邊嘮叨時,他聽煩了才回的話。

  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他沒法只對自己負責,他犯的錯,都會牽累更多的人為自己承擔。

  車內陷入了寂靜。

  “不關你的事。”片刻後,沈孟枝開口,“唐墨白早就盯上了我們。”

  楚晉淡淡接過了他的話:“他的隨侍通過擬聲與唐肆交流,是他指使唐肆,目的是想逼我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是在你與唐肆比試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了唐墨白露出的馬腳。”

  眼看著聽夏驚詫抬頭,露出了發紅的眼眶,他聲音頓了頓,放緩了許多。

  “我的意思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聽夏。”

  “……”

  聽夏吸了吸鼻子,胡亂抹了把臉。

  “我坦白了翹掉課業出去玩的事,”他悶悶道,“你竟然沒有揍我?”

  楚晉點點頭:“我記住了。”

  聽夏大驚失色慌忙搖頭,為了打消攝政王秋後算帳的念頭,趕緊轉移了話題:“那個……其實還有別的事……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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