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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最後五支箭——
角度太偏,不行。
逆風,不行。
太遠了,不行。
……
不行……都不行。
到最後他的手都在輕微發抖,閉了閉眼睛。
耳畔卻傳來了一聲:“師兄。”
沈孟枝睜開眼,視線順著鋒利箭矢對準的方向,對上了楚晉的眼睛。
即使被他的箭指著,楚晉的神色還是異常平靜,只是在對他說話時,聲音放緩了許多:“相信你的判斷。”
沈孟枝緩慢地翕動了下眼睫。
下一秒,他驟然偏轉了手中箭矢對準的方向,鬆開了弦。
長箭衝著對方而去。
從側面擊歪了唐肆射向楚晉肩部的一支箭,又在撞上遠處鐵板後,倏地反彈!
銀芒在半空中折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眨眼間射斷綁在楚晉腦後的繩結,面具失去束縛,不受控地從對方臉上滑落——
然後被一隻手捧住了。
沈孟枝氣息不穩,一手托著將要落下的面具,一手撐在楚晉肩上,低著頭控制不住地喘氣。
他是衝過來的,沒有收速,直接撞到了楚晉身上,撞得有些頭暈。劇烈的心跳艱難地平緩下來,他抬手,摸索著把面具重新給對方戴好了。
肩角的衣服被蹭上了血跡,楚晉抓住沈孟枝流血不止的右手,神情從平靜的表象一寸寸裂開,露出壓抑已久的洶湧殺意。
他看向唐肆的目光像是深埋屍骨的寒潭深淵,泛不起一絲波瀾,又冰冷到令人不寒而慄。
“知道嗎?”他說,“你輸了。”
唐肆臉上還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張了張口,沒等發出聲音,對方指尖忽然躍出一道亮光,遽然擦過他的眼角,撞擊到障礙又折返方向,在眼底劃出數道光滑的線,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陣網!
血液迸發,噴灑在台上,連同清脆的落地聲,地上躺著的赫然是一枚銅錢。
唐肆心有餘悸地退了幾步,渾身卻已經被豁開了數道口子,未傷及要害,卻令他狼狽無比。
他僵在原地,終於收斂了傲慢的表情,再也不敢妄動。
聲音居高臨下地划過他頭頂,刺痛了耳膜。
“按照規矩,跪下,磕三個頭。”楚晉眼底笑意冰冷,“……否則,我就打斷你的腿。”
作者有話說:
熬夜到凌晨兩點,剛闔上眼準備睡,被地震晃醒了_(:з」∠)_
朋友都說沒感覺到睡得很死,只有我感受到了樓在晃動還以為是錯覺……可能因為昨晚在地板上打地鋪睡了的緣故吧(?⊿?)?
第86章 威脅&mdot;逼問三連
“且慢。”
一道聲音從樓上不疾不徐地響起,沉穩又有力,傳遍擂台上下,唐肆的表情微微變了變。
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中,雅閣竹簾捲起,有人從後面走了出來,止步於欄杆旁,與楚晉遙遙對望。
如果單從外表來看,這位家喻戶曉、痴迷武學的術平郡守更像是一介書生。發上玉冠一絲不苟,淡青色長袍加身,他手裡拿著一柄摺扇,隨著手腕動作悠悠晃動著。
“舍弟有錯在先,但這賭約本就是隨口一提,做不得數。”唐墨白語氣平緩,不見喜怒,“若舍弟真斷了一條腿,唐某這場擂台,要怎麼辦下去呢?”
往年的擂台,唐墨白都隱居幕後,唯有最後被他挑中的人選才有資格入郡守府與他見面,因此少有人見過他的樣子。
如今郡守親自現身,便是想要為了胞弟出面息事寧人,這畢竟還是在術平的地盤,唐家是輕易招惹不起的,尋常人只得忍氣吞聲。
楚晉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神色隱在面具後,看不清楚。過了半晌,他率先垂下眼,挪開了視線,看起來像是妥協了一般。
唐肆悄悄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卻聽見對方突兀地笑了一聲。
“辦不辦得下去,”他的聲音難掩譏誚,平靜又傲慢,“跟我有什麼關係?”
“唐家少爺打傷了我的師弟,又故意刁難,傷了我師兄的手,用他的一條腿來還,很過分嗎?”
他的尾音上揚,卻帶著凜然的戾氣,一眼掃過來時,唐肆只覺喉嚨如被扼住,僵立不語。
沒有直接動手,已經算是攝政王最大的忍讓了。往日裡楚晉絕不會多廢話一句,該揍揍該打打,先斬後奏先行後聞可免一切廢話,到最後他都有辦法全身而退。
能讓他先禮後兵一次的,唐墨白可算是第一人。
唐墨白手中摺扇頓了頓,在沙場上千錘百鍊得來的敏銳直覺令他收起了心中的輕視,“啪”地收了扇子。
他緩緩開口:“唐肆,跪下。”
唐肆猛地抬頭:“兄長?!”
唐墨白淡淡瞥來一眼,重複了一遍:“跪下。”
他這語氣平平,不見厲色,也沒有呵斥,可唐肆卻變了臉色,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重重低頭跪了下來。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從牙關逼出幾個字來:“……對不起。”
即便唐肆心高氣傲,一句對不起未免還是太輕飄飄了,聽夏在台下揉著肩膀,不滿道:“還有呢?磕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