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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攝政王、燕陵亡民,還有刺客,幾位的演技,當真是感情真摯、深刻動人。”

  他輕頓,目光一轉,凝向李晟,意有所指道:“……這齣戲,是誰排的?”

  此言一出,連風也微微停滯。眾人皆是直冒冷汗,心道這下御史大夫怕是要栽了。

  李晟回望著他,皮笑肉不笑道:“攝政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言語全然沒有被拆穿的驚慌,身形依然挺直,不見絲毫狼狽。

  楚晉微眯了眯眼,目光忽然一凝,掃了一眼范瞿。後者仍是癱坐在地,神色恍惚。見狀,楚晉眉心忽然一跳,隨即突然毫無預兆地抬手,甚至連看也沒看一眼,將刀刃一甩!

  破風聲在耳側驟然停住,利器相撞的銳響灌入耳中,從身後刺來的鋒利匕首被他橫起的刀面格擋住,紋絲不動。

  這一變故於電光火石間乍現,幾乎無人反應過來。眾人再一眨眼,楚晉已經反手擊飛了那把匕首,將刀橫在了那暴起之人的脖子上。

  楚晉微微側頭,目光平淡,垂眸看去:“周大人,我跟你有仇麼?這麼想殺我?”

  方才動手的正是重傷的周一平。

  他似是已然絕望,不再徒勞伸手去堵那汩汩流出的血液,一雙眼睛仿佛載了世間所有的怨毒,化作利刃,狠狠地刺向身旁的攝政王。

  “攝政王,您真是明知故問啊,”他陰冷地笑了,從扭曲的臉皮下湧出大量鮮血,“在場的哪個人,跟你沒有仇?”

  楚晉也笑了:“你想把罪攬到自己身上?周大人,你表現出這麼恨我的樣子,是要袒護什麼人?”

  “袒護?楚晉,你覺得我會為了別人做到這種地步?很簡單,就是我恨毒了你。”周一平臉上陰狠的笑意漸漸消失,“自始至終,就是我想殺你!”

  “今天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僱人跟蹤到客棧綁架你,是我扮成你的樣子假裝與燕陵勾結,是我找人扮成燕陵亡民!”

  “你殺我摯友,將他暴屍荒野,任野狗啃食!讓他死不瞑目!這報應,終有一天,也會落到你頭上——哈哈哈哈哈哈!”

  他嗓眼裡驟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聲聲迴響,字字泣血。

  楚晉蹙起眉。

  “周一平的摯友?是曾經的郎中令曾議?”

  “想必是了。攝政王還是世子時,曾議似乎與他有過節,而且攝政王掌權時,他也極力反對,之後又牽扯到梁王,所以很快就因什麼罪名被賜死了。”

  人聲混雜著風聲灌入耳中,楚晉低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曾、議。”

  半晌,他牽起唇角,只是眸中無一絲笑意:“原來如此。”

  周一平已經面無人色,幾乎無力回天。他倚在船壁上,仍然滿面嘲諷,輕蔑地看著眼前的攝政王:“你這樣的人……就應該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這般惡毒的話,楚晉卻像是聽多了,反應平平,只鬆開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點了點頭:“的確。像我這樣的人,到了地府後,有的是人排著隊要見我。”

  頓了頓,他又帶著一絲憐憫,居高臨下地望了過來:“不過,有一件事,周大人興許不知道。”

  “這將前任郎中令暴屍荒野的命令,不是我下的。”

  周一平渾身一僵,瀕死之際猛地抬起頭來。

  楚晉沖他一笑,涼涼道:“周大人不妨回憶一下,這句話是經了誰的口,傳到了你的耳中。又是誰在這之後得了好處,將你變為一枚棋子,來對付我。”

  “你騙我!!!”周一平怒吼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我不信!”

  “沒關係。”楚晉聲音忽地柔和下來,“下到陰曹地府,問一問你的摯友,究竟是誰——讓他死也不得安生?”

  隨著他話音落下,周一平臉上血色盡失,晃了晃,隨即重重倒地。

  這一次,他再也沒能爬起來。

  周一平之後,剩下的就是一群群龍無首的大臣。眼見攝政王的目光掃了過來,眾人俱是心中一跳,心驚膽戰地低下頭去,唯恐自己被盯上。

  李晟陰陰沉沉地開口:“攝政王,如今周一平已經伏法,你還想怎樣?”

  “御史大人以為今天這局是周一平設的?”楚晉似笑非笑看著他,“他沒有這樣的本事。”

  他視線蜻蜓點水般在眾人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一個人身上,微笑道:“范大人,你說是不是?”

  自聽從李晟的命令綁走攝政王后,范瞿以為塵埃落定,楚晉大勢已去,氣焰愈發囂張。直至變故發生前,他在這場戲中,都是放肆、傲慢的,近乎是帶著發泄的快意。

  因此在得知“烏若尋”的身份後,來自這種傲慢的反噬和恐懼就把他擊潰了。

  范瞿想到那個人就坐在席間,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終於嚇得一激靈,猛地伏倒在地,拼命磕起頭來:“攝政王!攝政王!下官錯了……饒我一命,饒了我!”

  他已經顧不上姿態禮儀,聽見楚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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