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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的太及時也太不及時,將楚晉要說的話生生打斷了。他收回視線,咽下了徘徊於唇舌間的幾個字,站了起來。

  沈孟枝詢問的眼神落了過來。

  “沒什麼。”楚晉道,“我們走吧。”

  *

  “江枕,你這是怎麼了?”

  沈孟枝的思緒驟然被打斷。他側臉看去,正正對上齊鈺狐疑的眼神。

  他不自然道:“什麼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齊鈺怪裡怪氣地重複一遍,隨後正經道,“哪哪兒都不對勁!”

  “宋思凡都跟我說了,你從進屋前就臉色很怪,出來後就更怪了……咦,仔細一看,你臉怎麼有點紅?”

  他說著說著,就湊了過來,想要看個究竟。

  近了點看,好像不止臉有點紅,脖子和耳垂都……

  沈孟枝猛地轉過頭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後腦勺,鎮定道:“屋裡太熱了。”

  他動作幅度太大,勾出一道深深頸線。寬鬆衣領上露一線瓷白脖頸,蠐領修長,自鎖骨以上,均勻鋪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他神色過於鎮靜,說得又煞有介事,齊鈺很輕易地相信了:“哦,怪不得。我摸宋思凡的時候,他臉也有點熱。”

  “……”

  宋思凡遠遠怒道:“齊鈺!”

  齊鈺充耳不聞,卻聽沈孟枝問:“你認出他了?”

  “當然,你猜猜我怎麼認出來的?”

  他既然這麼問,顯然不是什么正經方式。沈孟枝搖搖頭:“猜不出。”

  齊鈺便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那屋裡實在太黑,我什麼也看不清,就憑感覺那麼一摸!結果!我就扒開了他的上嘴唇,摸到了他的牙。”

  “……”沈孟枝不知道該說什麼,“你通過牙齒認出了他?”

  齊鈺理直氣壯道:“宋思凡他有虎牙啊!”

  沈孟枝問:“是嗎?”

  齊鈺點頭:“是啊,他一笑就會露出來。你們看不到,是因為他每天都板著臉。”

  沈孟枝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麼。倒是齊鈺問:“楚兄呢?他怎麼認出你的?”

  “……”沈孟枝回憶了一下在暗室中的那個場景,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思緒倏爾飄遠。

  如果那時齊鈺沒打斷,楚晉會說什麼?

  自己又在期待什麼?

  自從少時犯下大錯後,他封心鎖欲,對自己的感情向來遲鈍,混混沌沌地一過就是四五年。如今細想對楚晉的態度,只覺得心口有一層隔膜,明明一戳就破,但他卻遲遲不敢動手。

  卻聽齊鈺喊道:“楚兄!”

  沈孟枝抬眼,看見楚晉正側目望來。二人視線相交一瞬,隨後錯開,仿佛暗室中發生的一切只是一陣錯覺。

  齊鈺已經熟稔地搭上了他的肩,調侃道:“楚兄,你們兩個之前在暗室說什麼悄悄話呢?怎麼待了那麼長時間?”

  楚晉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我怎麼不記得自己超了時間,齊兄急匆匆地來敲門,是怕我與江師兄打起來嗎?”

  “……”齊鈺掩唇輕咳一聲,“我這不是關心嘛。”

  眼見對方唇角的笑意愈發不真誠,自知理虧的齊鈺匆匆換了個話題,兩腳抹油地開溜:“下一關還不知道是何規則,你們先聊著,我去找宋思凡協商一二!”

  他來如風去也如風,轉眼只剩了沈孟枝與楚晉二人面面相覷。沈孟枝好不容易捱過那陣難以啟齒的心亂,啞然片刻,將齊鈺的問題原封不動地拋了回去:“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楚晉道:“香。”

  沈孟枝問:“香?”

  “舊秦境內的掠螢山上,有一種臥雪松,松脂煉成香料,名為千山映雪。”楚晉目光落在他身上,緩緩道,“那日在書院門前,你給我手心敷藥時,我就從你發間嗅到了與它相似的味道。”

  “所以,在進屋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

  沈孟枝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反而還……”

  他“還”不下去了,耳周頸後好不容易褪去的熱意又捲土重來,生生止了音。偏偏楚晉還在一旁,循循善誘道:“還什麼?”

  “……”沈孟枝深吸一口氣,“你可真是……”

  怪不得他會說,有辦法找到自己。

  “形式還是要走的。”楚晉道,“況且,師兄的骨相,的確很漂亮。”

  明明這是一句略顯輕浮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卻顯得無比認真,幾乎是熾烈的讚美,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旖旎。

  沈孟枝心一跳,下意識偏過臉,目光挪到了別處:“我有別的事要跟你說。”

  楚晉有些詫異:“什麼?”

  他眉眼明艷穠麗如彩繪,可沈孟枝知道,在黑暗之中,他卻陰鬱、乖戾,與浮華的表面完全割裂。

  方鶴潮的聲音無端在腦中響起——

  “舊秦這位世子的名聲的確不算如何,風流成性不問政事,與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不同。可你覺得,天底下當真有人對那九五之尊無欲無求、無知無覺嗎?倘若他有一顆藏拙的七竅玲瓏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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