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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水入河,漾起陣陣漣漪。

  河上霎時起了霧,霧裡傳出一聲銅鈴輕響,有年邁的老者行舟渡水,緩緩漂來。

  河水變成了濃墨般的漆黑,觸手陰寒冰冷,寒意能直凍到靈魂深處去。

  然而水流在河畔青石上碰撞,捲起一簇小小的浪花,精準澆進雲不意棲身的瓷盆,泛起的卻是初夏陽光般的暖意。

  雲不意仿佛喝了一大口熱奶茶,渾身一哆嗦,神清氣爽。

  「謝謝嗷!」

  雲不意向覆蓋了小半條河的忘川道謝,禮尚往來,也裁下幾片形狀最好看的葉子扔進忘川。

  忘川水波一卷,收下了他的「回禮」。

  老船夫倚著竹篙笑:「幾日不見,諸位如常。此回喚老朽過來,可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事?」

  他這話一出,就見面前幾人都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雲不意更是震驚到三片主葉從綠色變為紫色,遠遠看去,就像三根被凍僵的茄子。

  老船夫正不解,忽覺身下的忘川起了異動,原本平靜的河面霎時間風起雲湧,那大浪顛得他都快站不住了。

  「你感應不到?」秦方詫異,抬手指向數里外雲霧繚繞,連綿起伏的矮山,「那邊出現了一個新的鬼蜮,雖然我以遮蔽之陣隱匿起來了,可你是忘川的擺渡鬼,怎會毫無察覺?」

  老船夫一愣,擰著眉頭闔眼細細搜尋一番,隨即臉色劇變。

  他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不是我感應不到,而是那處冥氣太重,讓我恍然以為身在忘川,竟一時被蒙蔽了過去。」

  怪不得忘川的反應如此之大。

  這樣想著,老船夫又瞪了瞪眼睛:「你說那是新的鬼蜮?!」

  「是啊,今早剛出現的。」雲不意沉聲道,「已經有好幾人被困在裡面,到現在……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是委婉的說法。其實在場眾人都知道,普通人進了鬼蜮,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此處有鬼蜮,為何遠州地界的擺渡鬼沒有前往處理,也沒有通知我們?」老船夫自言自語似的說著,從船頭摘下銅鈴搖了搖。

  鈴聲低而冷,隨風傳向遠處。

  老船夫側耳聽了片刻,神情越發凝重。

  雲不意見狀,莫名也有點感同身受的惴惴不安:「怎、怎麼了?」

  老船夫呼了口氣,將銅鈴掛回原位,以一種令人緊張的嚴肅口吻說道:「本應在遠州地界執勤的擺渡鬼,不見了。」

  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等會兒等會兒!你讓我捋捋!」雲不意蹦起三尺高,「你說的遠州地界的擺渡鬼,是不是一個年輕姑娘,長得高高瘦瘦,做的一手好魚膾?」

  「是她。」老船夫挑眉,「你見過?」

  雲不意點頭,秦離繁則簡單說了他們來水荇鎮路上發生的事。

  「原來如此。」老船夫眼神微松,「她一向憊懶,到某個地方後就會在此停留,直到有必須離開的理由,才會重新上路。她送你們到水荇鎮後,應該就留在了這裡,或許一現世,她便趕過去了。」

  雲不意愣了愣:「所以……她現在可能在鬼蜮里?」

  老船夫嘆氣,將竹篙往水裡一撐,躍到岸上,揮手收起船和篙,再抖抖衣袖。

  「無論她在不在,老朽都得進去一趟。托各位的福,這回來得及時。」說著,他握緊了砂鍋大的拳頭,「老朽定要揪出那些喪心病狂的鼠輩,挨個捏死!」

  雲不意盯著他強而有力的拳頭看了三秒,慢慢退到冷天道身後。

  以老船夫的武力值,他覺得「捏死」二字,應該是寫實派的動詞。

  ……

  鬼蜮所在的山林被秦方施下的遮蔽陣法藏起,雲不意幾人趕到時,只看見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慌張逃下山去的那些人興許已經把山上有危險的消息傳遍水荇鎮及周邊地區,附近一個人影也沒有,就連衙門的人都不在。

  如此,正好方便行事。

  秦方將陣法打開一個小口,等所有人一一進入之後,再將入口合上。

  一進山,雲不意便敏銳地感受到一種令他極不舒服的陰寒濕氣,像數九寒冬中潮濕又冰冷的地窖,空氣都是濕滑黏膩的,好像要將人的氣管和肺部縫上。

  他身為靈草,忍忍也就過去了。但冷天道這個半妖,以及秦方、秦離繁、玉蘅落這種肉/體凡胎,才待不到半分鐘,呼出的氣體已經變成了白色。

  所幸老船夫早有準備,取出船頭掛著的兩盞燈籠,自己拿一盞開路,另一盞由秦方提著斷後。

  燈籠的光一前一後正好籠罩所有人,他們只覺身體一輕,那種仿佛具有實質重量的寒意終於從身上漸漸褪去。

  解決了眼前最大的難題,眾人才分出餘力查看周遭環境。

  山里不知幾時起了薄霧,與忘川現世時自帶的魂霧相似,卻更加陰冷。仿佛有潮氣從霧中沁出,將地上的雜草野花、林中的樹木、竹子、菌菇等洇成深色,黑壓壓暗沉沉的,織成一張綿密的網,投落大片大片令人不適的陰影。

  人來人往踩出的泥土路蜿蜒曲折地伸向林子,盡頭沒入霧氣深處,像被橫刀截斷,隱隱叫人不安。

  「如何?可是忘川冥氣?」秦方調整著燈籠位置,讓秦離繁走在自己秦方。

  老船夫在霧氣里抓了一把,臉上閃過不屑:「是冥氣,不過被稀釋過,又額外加了別的料,有股子木頭朽爛的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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