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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不上不下、無處借力的高度,秦方始料未及,只能倉促出劍抵抗。冷天道倒是比他覺察得早一些,卻也來不及將竹簡完全展開。

  唯獨雲不意倚仗先天優勢,迅速結枝成盾,被銀雷劈個正著,雷擊火焰,火借雷勢,將他剛剛催生出的枝葉灼燒得焦黑滾燙,更有細小電流趁機朝他本體躥來。

  雲不意痛得悶哼一聲,卻發狠不退,無數枝形似藤蔓的枝蔓交錯生長,將被電流侵蝕的枝杈切掉後立刻補上,硬是撐住了這片刻的防禦,為秦方和冷天道爭取時間。

  「找陣眼!」

  秦方看了一眼受創嚴重的雲不意,怒從心頭起,將秦離繁推到冷天道身邊,自己持劍沖向那道還有六七成力的異雷,袍袖揮卷,一劍怒斬九重天!

  「砰——」

  兩強相遇,自然激起萬丈餘波,光是這陣巨響,就震得人頭暈眼花,氣血翻湧。

  有人分擔壓力,雲不意倒是稍微了一點,但依舊疼得主枝微微抽動,三片葉子各焦了一半,冒著黑煙,叫人又好笑又心疼。

  冷天道素來對生死之事無感,此刻見他受傷,卻覺得無名火起,再看那道巨雷與周遭尚未散盡的陣勢,殺意陡升。

  這道古怪的雷電顯然是布陣之人留在陣法當中的殺招與後手。

  陣法已破,但陣眼不除,這道雷就會借著之前數百年積攢的力量不斷劈落,直到殺死他們,或者被他們消磨乾淨。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陣眼,毀掉它。

  冷天道強壓怒氣,竹簡倒飛回身前,完全展開。

  他伸手覆於其上,無聲的咒訣里,手掌血肉盡褪,露出森然白骨與纏繞其間的枯萎細藤。

  清冷的風吹響玉色的竹片,宛若鐘磬之音,向冷天道傳達著只有他才能聽見的消息。

  須臾之後,冷天道的手恢復正常,他一把抓住竹簡拋向東面,正是地宮女屍執念中戲台所在的地方。

  「在那裡!」

  秦方聞言,正與巨雷纏鬥,一時分不開身,雲不意也無餘力對付陣眼,光是堅持鑄起藤盾就令他兩眼發黑。

  就在秦離繁挽起衣袖準備玩一把命時,身邊卻有一道清光追上竹簡,裙袂翻飛,竟是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寧唯萍。

  猶如水上浮萍,她身姿輕盈地搶在竹簡之前翻上戲台,抬手摘下束髮的木釵吹了口氣,木釵便迎風而長,化作一隻青色鳥兒,清脆地啼叫著落在分開戲台與後台的隔板之上。

  下一秒,鳥兒渾身燃起火焰,每一片羽毛都帶著一縷火種,紛紛揚揚鋪滿了戲台,點燃腐朽的木板,把髒污破舊的帷幕燒成灰燼。

  火焰蔓延得很快,不過眨眼功夫,戲台就被燒得只剩片瓦殘垣。

  天上的巨雷消散,雲天一清,擠壓著桂村的兩座山峰像沙堆般滾落。地表如血脈浮動的紅色紋路仿佛冷卻的岩漿,凝固後寸寸破碎。封印其中的魂魄碎片歸於天地,離去時那一陣微風,猶如終得解決的喟嘆。

  風從四方來,吹過長天曠野,吹過桂村的屋舍田地,卻再也沒有鬼哭之聲。

  冷天道抱著雲不意落地,揮手召回竹簡。

  秦方摟著秦離繁,平靜地望向戲台廢墟上的女子:

  「你是何人?」

  ……

  片刻後,雲不意幾人並未進村,而是在村口鎮石外十米處坐下歇息,順便有傷的療傷,調息的調息。

  雲不意這回遭了大罪,分枝被燒掉無數不說,主莖也受到影響,黑了一半,像棵烤焦的韭菜般趴在瓷盆旁,中氣十足地大罵布陣之人,並用僅存的力氣催動枝條纏出兩根頂天立地的中指。

  秦方本來還擔心,看到他這副模樣,就知道自己多慮了。

  冷天道為雲不意檢查了一下,剛才的雷擊並沒有傷及他的根脈,枝葉上的傷,澆兩天水就能養好,不礙事。

  基於此,眾人才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顯然身份有異的寧唯萍。

  寧唯萍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披著一頭長髮,眉目恬靜,仿佛了卻一樁心事,讓她赴死也從容。

  雲不意口吐芬芳好一陣,總算出完氣,喝了口水回氣之後,看向寧唯萍,問出與秦方相同的問題:「你是誰?」

  「我是寧唯萍。」寧唯萍理了理頭髮,笑意清淺,「也是地宮裡,用自己的屍體種了浮羽花的青衣姑娘——的一抹殘魂。」

  眾人神情劇變。

  這是真活見鬼了!

  他們活著,鬼也活著。

  見雲不意等人瞠目結舌,寧唯萍垂首笑了笑,天然一段瀟灑風流,有種說不出的奇異魅力。

  她攬了攬鬢邊的髮絲:「今日之事,多謝你們了。」

  雲不意愣了好一會兒,好容易反應過來,禁不住脫口而出:「你是那位青衣姑娘的殘魂,那你……知不知道桂村發生的事?」

  玉蘅落在一旁故作沉穩地補充:「還有我身亡患病的事。」

  「……」

  眾人默默看他。

  玉蘅落輕咳:「還有我患病身亡的事。」

  寧唯萍忍俊不禁,旋即低眉,表情淡淡的,像空茫無依的魚。

  她說:「我知道一些。或許,你們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

  聞言,雲不意趴在冷天道膝蓋上,塌了半邊的葉子頑強地支起,仿佛支棱耳朵聽人說食物藏在哪兒的小動物,身殘志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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