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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種錯覺,支撐了她勇往直前。哪怕為了給他送生日蛋糕淋雨生了病,也不覺得難過。因為當天晚上,她就會收到有人快遞來的藥和食物。
陸星宇現在大概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所以心裡喜歡她,嘴上又不敢承認。
至少在被人撞飛之前,顧安安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第二次見到謝謹行,是她被醫生宣布下肢癱瘓,從此永遠坐上輪椅的時候。
當時她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情緒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甚至有心情思考,為什麼她一定要執著地證明陸星宇是喜歡她的呢?他喜歡她或者不喜歡她,有那麼重要嗎?
她想了很久很久,沒有想到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直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病床前。
這個出現並不多且跟她們明顯有著次元壁的小舅舅,此時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那麼平靜,只不過在看向她時泄露出了一絲嘲弄。
他脫了大衣掛在衣帽架上,轉身拖過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來,什麼話也沒說。
坐下來就拿起床頭柜上一顆蘋果,然後,開始慢條斯理地削皮。
再然後,遞給了她:「就這麼喜歡陸星宇?」
他嘲弄的原來是這件事。
顧安安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想說,自己的少年時光只有陸星宇,他們在十六歲的時候就約定好了,要上一樣的大學。
然後她晚了一年考入京傳,陸星宇高興得在五星級酒店開了一天一夜的慶祝會。她以為他們成年以後就會在一起。陸星宇雖然沒有說,但陸星宇就是這麼想的。她知道。
但感受不到下肢的存在的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不吃嗎?」
西裝革履又俊美逼人的男人似乎也沒有執著要一個答案,冷淡的目光瞥向她手裡的蘋果,「我第一次削。」
顧安安張了張乾澀的嘴唇,想說什麼。
最終還是沒說。只是慢吞吞地啃了一口手裡的蘋果。那蘋果真酸,不知道在哪兒買的,酸得顧安安哪怕精神麻木了都忍不住腮幫子直抽抽。
她默默無言地放下了蘋果,扭頭看向一旁花瓶的插花。
「生氣嗎?」
顧安安不說話。
對方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動手的那幾個,找證據並不難。」
側過臉的顧安安眼睫顫了顫,握住蘋果的手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謝謹行雙腿交疊,靠著椅子的靠背,語氣輕飄得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那個蘇軟,什麼來路?」
顧安安吸了吸鼻子,扭過頭:「跟她沒有直接關係。就算有證據說那些人是蓄意害我,她也會沒事。」
「是嗎?」
謝謹行目光平和,「不試試怎麼知道。」
顧安安心口嘭地一跳,扭過頭看他。
四目相對,俊美的男人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似乎發現她終於不死氣沉沉了,他眼神中有點滿意。此時嘴角淡淡地勾著,露出了明明看起來很溫和,其實根本不好親近的微笑。
「由於公司開拓海外市場,我大概要在德國待上三年。跟我一起過去?」
他好像一點他們不熟的認知都沒有。
「德國的骨科還不錯。」
顧安安其實有點適應不來,但謝謹行給人的感覺,很難拒絕他。
她想說,德國醫院的骨科確實很厲害,但她不屬於斷腿斷手,她下肢癱瘓了。
可是,對上謝謹行沉靜的神情和自如的姿態,這句話沒說出口。顧安安抿著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的篤定態度讓她心中燃起了小小的期望,還是真的不甘心一輩子坐輪椅——心裡在勸自己:你看,這個看起來厲害的男人都說可以去德國試試,為什麼不去呢?
外國的醫療水平足夠發達的話,是不是代表她以後不一定沒有重新站起來的可能。
顧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甚至都沒有怎麼思考就答應了。
再然後,顧安安就被連夜送去了德國。
她在德國經歷了痛苦的治療,醫生為她進行了非常嚴格的診治,但很可惜。那場人為的車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醫生們已經對她進行了全力救治,她也只是恢復到稍微能感受到腿部的疼痛的程度。別的,就沒有了。後半輩子,還是要坐在輪椅上。
在國外,那個奇怪的男人出現的時機並不多。每一次都是意外的到來,悄無聲息地離去。
顧安安在療養院住了很多年,遠遠不止謝謹行說的三年。
這時間久的,顧安安都已經適應了殘廢的人生。
她每天由護工推著去療養院為病患專門打造的公園,去曬曬太陽,給滿地走動的鴿子餵食。高興的時候,還可以親手種一點花草。這種看似平和的人生撫慰了她的傷害,後來不再想著什麼時候趁夜深人靜偷偷死去,覺得這樣也很好。
謝謹行依舊維持著並不頻繁但很規律的探望習慣,仿佛他出現在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見面的機會多了,哪怕很少有聊。但人還是會被多次見面的表象所蒙蔽,營造出一種彼此很熟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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