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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燭火熄滅之時,她隱隱約約在大紅帷幔後面看到了一雙漆黑冷郁的眼睛。

  殷元洮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殷彩抱得更緊。

  因為這個舉動,帷幔後那雙眼愈發陰沉。

  殷元洮前半生經歷曲折,剛生下來就讓親爹娘給賣了,幸好買她的是富商夫婦,十歲之前過得不錯,人家拿她當未來媳婦養,但沒想到那對夫婦止生了個女娘,媳婦自然做不得,就叫她給自家女郎做姐姐。

  熟料親生父母在這時找上門來,整日在門前哭喊叫罵,要這夫婦把親生女兒還回去,甚至還上報官府。

  殷元洮不願牽連養父母,決然拜別,跟上親生父母走了。

  親生父母自然不是出於慈愛,甚至在他們來了此地後,壓根沒想到這個女兒,某日撞見富商夫婦領著殷元洮拜長生廟,才記起這是她們賣掉的女兒,見女兒姿容不俗,覺得當初賣虧了,就想出個撒潑的法子,本意是多要點錢財,可哪曉得殷元洮辭別養父母,給人家磕了三個響頭,跟著來了。

  這對夫妻算盤落空,就想著將殷元洮再賣出去。

  於是殷元洮就被賣給一位得著肺癆的富紳。

  這富紳品性如何並不知,但這家的婆母和小姑子倒是好相處,殷元洮也沒受罪,就在這家常住下了。

  生了殷彩後,婆母說本家姓不祥,而殷元洮人品貴重,賢淑有德,不如隨她姓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符離那座浮水玉殿上的魔族發瘋害人,一家死沒了,只剩她和殷彩。

  輾轉幾年,她帶著殷彩嫁入周府。

  新婚之夜,新房的帷幔後面藏著一雙陰沉冷漠的眼睛。

  她卻不怕。

  她在嫁來之前已經了解過周府的人事,猜想這便是府里的大姑娘,將熟睡的殷彩抱起來,下榻往帷幔那邊走。

  熟料那雙眼睛的主人是個紙老虎,見她主動過來,就往後退去。

  殷元洮朝她招手,道:“你是涼茵是不是?別怕,我是二娘,我抱著的是妹妹,你們還沒見過吧?來,過來,我哄你睡?”

  那個女娘哪裡受過這樣的好意,能嚇壞她的從不是掐擰毒打,或是挑破指尖取血,而是這樣溫柔如水的聲音。

  她轉頭就跑了。

  殷元洮不知所措,看了看懷裡的殷彩,狠了狠心,將殷彩放到床上獨自睡著,披上斗篷去追涼茵了。

  夜風陣陣,不知何時飄起小雨。

  風翕雨疏,殷元洮看著幽僻的花園,站在橋上,伸手去扯斗篷,這才發現斗篷已經跑丟了,風吹得越來越狠,殷元洮又冷又怕,倏然間發現,她跟丟了。

  老實說,她很怕。

  當初在養父母家時,常被稱讚端莊大氣,可她真的很膽小。

  腳步加過花園,有些花半開半含,看上去像拳頭一樣結實,她走著走著跌進一個樹坑,崴了腳。

  藏在橋底下的女娘聽到一聲慘叫,終於把頭探出去。

  追著來的二娘不見其人只聞其聲。

  她深呼吸,壯了壯膽,往花園邊緣走去。

  殷元洮在樹坑裡凍得發抖,忍著沒哭。

  她現在是府里的主母,要擔事兒,再說,若讓人知道她是追著涼茵才崴了腳,恐怕府里人又要嚼舌根,聽說那位大姑娘過得並不好。

  就在她艱難起身,準備攀上去時,頭頂出現一道陰影。

  借著月色看去,女娘髮髻整齊,容貌昳麗,神色冷淡,形銷骨立。

  殷元洮嚇得呆住,後知後覺,抓著樹根的手鬆開,又跌回坑底。

  但這回她沒出聲,悶哼著把痛意咽下去了。

  緩了會兒,她才問:“成婚前我不能見夫家人,這才沒來看望你,你別怕我。”

  女娘冷嗤,偏頭道:“誰怕了。”

  殷元洮一下子就看透她的本性,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女娘,和她的殷彩一樣讓人想去疼愛,“那你跑什麼,我可不會吃了你。”

  女娘氣道:“閉嘴,不然你今晚一直在裡面待著去!”

  殷元洮逆來順受似的,真的不講話了,只用眼神求她。

  女娘斂著眼皮,心裡做了一番鬥爭。

  她心道:“我可不是好心,這女人壞得很,我才不是想搭救她,只是怕別人知道她跟我出來才摔倒,又要罵我。”

  反正她最後還是把殷元洮拉上去了。

  殷元洮上去後,撐著她的肩,單腳站著,詫異到脫口而出:“你力氣真大。”

  女娘聞言,神色中竟有一絲沉痛。

  殷元洮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傳言說,原來的周夫人讓十五歲的周涼茵負石上山,為她求子。

  涼茵是女娘,有自尊心,按照齒雨城的風俗,女娘本不該露面,可周夫人為了求子,竟然讓涼茵背著石頭上山,走了三千石階,跪神求子。

  殷元洮要道歉,但周涼茵冷漠地別開臉,竟要走了。

  殷元洮沒了支撐,又跌在地上。

  周涼茵回頭,怒聲道:“麻煩!”

  說完這話,她心裡咯噔一下。這府里誰都壓她一頭,她怎麼敢這樣說話?這個二娘若是計較起來,她明日連口飯都吃不上了。

  她很慌張。但是拉不下臉去道歉。

  殷元洮將她的一切想法盡收眼底,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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