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頁
他素來是個社恐,不喜與旁人交談,也不會拒絕旁人,但這次他一口拒絕,絲毫猶豫也沒有。
鄭國拒絕之後,這才有些後怕,那細作惱怒道:「鄭國!你別以為自己成為了眼目,便是個人物兒了!你若是露餡,不但會丟掉小命,還會害得秦國對韓國讎視,這個責任你負擔得起麼?!」
鄭國抿著嘴唇,雙手攥拳道:「既然……既然你知曉,一旦我這個細作露餡,會給韓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為何還要我來做細作?你們一面想要細作,一面又想要不留後患,我今日……今日放下話來,你絕對不可以動甯君子!」
細作氣急敗壞:「鄭國,你長本事了?翅膀硬了!是麼?」
鄭國嚇得後退了一句,但還是鼓起勇氣道:「你們讓我做細作,我……我認了,誰讓我也是韓人,但……但決計不能動甯君子,否則……否則我現在就去秦王面前,自己袒露身份,便是死也要拽上你做墊背,看你如何對王上交代!」
鄭國已經破罐子破摔,說出這樣平日裡不敢想像的話,反而覺得異常輕鬆。
細作臉色青了紅,紅了白,氣得呼呼喘著粗氣,指著鄭國,卻沒有法子:「好!我答允你不動斗甯,但醜話說在前面,你若是被斗甯揭發,可別連累旁人!」
細作轉身離開,鄭國嚇得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趕忙扶住身邊的假山,這才覺得手腳都在打顫,拍著胸口自言自語:「無事無事,做的好,做的好……」
成蟜與嬴政藏在暗處,將方才鄭國與細作「叫板」的場面看的一清一楚。
成蟜笑眯眯的道:「這個鄭國,還算是有些良心的。」
嬴政點點頭,隨即眯起眼目,凝視著細作消失的黑暗:「這個細作……留不得。」
成蟜道:「誒哥哥,你若是殺了他,韓國少了一個細作,肯定會派遣另外的細作過來,防不勝防,不如……我給他委派個工作,讓他沒空出來作妖,如何?」
嬴政挑眉道:「工作?甚麼工作?」
成蟜笑眯眯的道:「這個嘛——一會子就知道了。」
細作氣憤的離開,本想混在人群之中,卻聽有人道:「你!你!說的就是你,看甚麼呢,還不過來?」
細作抬頭一看,是一個年輕俊美的小君子在喚自己,可不是嬴政眼前的大紅人成蟜麼?
成蟜年紀輕輕,卻已經在司行做第一把交椅,成為了秦國的上卿大夫,還跟著嬴政打過仗,出使過各個國家。
細作謹慎的走過去,賠笑道:「大司行,您有甚麼吩咐?」
「倒酒。」成蟜用手指敲了敲案幾。
細作很是奇怪,為何大司行突然叫自己給他倒酒?成蟜身邊就有僕役,還有親隨,這麼多人伺候著,偏偏把自己叫過來,難道……?
細作謹慎的給成蟜倒酒,眼看著羽觴耳杯便要注滿,成蟜突然伸手過去,細作還在倒酒,一個沒留神便將酒水灑在成蟜的袖袍之上。
「哎呀!」成蟜浮誇的喊了一聲,使勁抖著自己的袖袍:「你做甚麼?!故意灑我一身是罷?」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細作咕咚跪在地上,分明是成蟜自己伸手過來,但細作身為一個僕役,也不敢叫板。
成蟜昂著頭,叉著腰,一副矜貴小君子的模樣,無理取鬧的道:「你就是故意灑了我一身,還說甚麼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
「小人……小人……」
成蟜是秦王面前的大紅人,走到何處都是焦點,更別說成蟜這般高聲大喊了,所有人都投來目光。
王翦也發現了混亂,趕緊走過來,道:「大行人……」
「王翦大哥你來得正好,」成蟜指著自己袖袍上濕漉漉的酒漬,道:「這身衣裳,可是王上賞賜,老值錢了!如今就被你家這不中用的僕役弄髒了,王翦大哥,你說怎麼辦罷?」
「這……」王翦撓了撓後腦勺。
成蟜道:「這樣罷,我也不難為你們,王翦大哥,這個僕役笨手笨腳的,不適合在院子裡活動,今日是衝撞了蟜,蟜慈眉善目的也不記仇,若是明日衝撞了旁人,可沒這麼好說話了!」
旁人一看,成蟜這樣斤斤計較的模樣,還慈眉善目呢?
不過王翦倒是覺得成蟜說的有道理,他平日裡也不在家,不知家中的僕役到底是個甚麼模樣,疏於管教。
成蟜繼續道:「王翦大哥你便將這個僕役,送到後面去挑糞。」
「挑、挑糞?!」細作瞠目結舌。
成蟜笑眯眯的,笑出兩個甜蜜的酒窩,道:「對啊,挑糞,你為人這般的笨,挑糞對於你來說,最為合適了。」
成蟜打得便是這主意,韓國你不是送細作來麼?就讓你的細作去挑糞,挑糞這個活計又髒又累,每日裡見到的人也就那麼多,成蟜就不信了,你挑糞還能挑出甚麼國家機密來透露給韓國。
細作:【我在韓國也是有頭有臉的小君子,怎麼可以挑糞!?】
成蟜微笑:「怎麼?讓你挑糞,還委屈你了?你是誰家的小公子,誰家的小君子不成?」
細作:【若敖成蟜不會看出了甚麼罷!】
成蟜又道:「你這樣推推諉諉,挑糞都不願意,會讓本君子以為你根本不是僕役,不會是哪個國家混進來的細作罷?蟜可聽說了,最近有很多國家都送了細作,削尖了腦袋混進我們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