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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在下。”

  聞言,天絕教眾人皆是面色一變。

  段凌本在江湖上籍籍無名,自天絕教一役斬了右護法後,方才揚名天下。天絕教的人自然知道右護法的本事,這時聽了段凌的名頭,心中難免惴惴。

  那白臉男子倒是膽大,搖了搖扇子,道:“好呀,今日正好將這姓段的殺了,替右護法報仇。”

  旁邊一人啐他道:“咱們是左護法的手下,何必替那老傢伙報仇?”

  “管他左左右右,可不都是天絕教的人。”

  “好了好了,有什麼好吵的?左護法說了,凡是與天絕教為敵的人……統統該殺!”

  說到那個殺字,剩下四人齊齊亮出兵刃,一同朝段凌殺來。

  段凌可不怕他們,劍花一挽,一套劍法疾如運風,霎時間只見漫天劍影,劍尖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殺招。

  那女子武功最弱,一下被刺中了兩劍,捂著胳膊退了下去。

  柳逸叫了聲好,也挺劍加入戰局。

  段凌沖他使個眼色,道:“柳兄弟,替我壓陣。”

  柳逸應了一聲,手中寶劍一揮,倒是氣勢如虹。段凌趁勢拔地而起,仗著一身絕佳的輕身功夫,飄然躍至白臉男子身後,劍尖一挑,又傷了一人。

  他武功既高,膽量又大,剩下三人不敢硬碰,其中一個矮個漢子打了聲呼哨:“點子太硬,咱們先撤!”

  他們逃起來倒也有一手,說撤就撤,毫不拖泥帶水,五人分別朝五個方向散去,叫段凌向追也無從追起。

  若是平時,段凌必不會放過魔教之人,但想到陸修文還在附近,自不敢讓他一個人呆著,因此只是右手一揚,將長劍擲了過去。

  那使判官筆的漢子跑得最慢,段凌一劍擲去,力道驚人,竟是透胸而過,將他釘在了地上。他連哼也來不及哼一聲,就已沒了氣息。

  柳逸經此一夜惡戰,早已用盡了力氣,這時便往地上一坐,道:“段大哥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可活不成啦。”

  “你怎麼會孤身一人在此?又怎麼會惹上魔教妖人?”

  柳逸正要說話,卻見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這人一頭烏髮,一身黑色大氅,臉孔卻瑩白如玉,襯得那眉眼jīng致若畫。

  柳逸瞧得呆了呆,段凌忙迎了上去,搶先道:“這是我的朋友。”

  柳逸點頭道:“我知道,是段大哥從魔教救出來的那位公子吧?段大哥難得有這樣好看的朋友。”

  段凌哼了一聲,心想陸修文滿臉病容,哪裡稱得上好看?他從前那個模樣……才真正叫人移不開眼睛。

  陸修文出身魔教,對正道人士卻沒什麼惡感,走到柳逸跟前道:“這位小兄弟腳上受了傷,馬車上備有傷藥,你過去裹一裹傷吧。”

  柳逸連聲應好,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打聽陸修文的姓名來歷。段凌怕他泄露身份,忙催促兩人上馬車。等回到馬車上,又翻出傷藥來扔給柳逸,問:“你這次是一個人出門的?”

  柳逸眼圈一紅,道:“我原本跟幾個師兄弟結伴同行,不料半路遇到魔教之人,師兄們都遇害了,只有我仗著師父給的寶劍,拼死衝殺出來。”

  段凌蹙眉道:“這夥人好大的膽子。”

  “他們是魔教左護法座下的,近幾個月來,在江湖上掀起了好大的風làng。當日參與圍剿魔教的同道中人,有不少都被他們害了,每個人死法雖不相同,但是……全都被割去了首級。”

  第六章

  段凌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想起了那魔教教主的屍首。他本是決鬥時走火入魔而亡,但那左護法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在一眾高手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搶走了他的首級。

  這一舉動,既是挑釁又是威懾,果然只過了幾個月,就陸續有人被割去了頭顱,與那教主的屍首一模一樣。想來是那左護法在下戰書,要替死去的教主報仇了。

  “如今江湖上人心惶惶,尤其是參與過圍剿魔教的人,就怕自己一覺醒來,已經被人割去了腦袋。”柳逸說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今夜若沒遇上段凌,自然也是一樣的下場了。

  “不過是一群亡命之徒,殺了也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

  “段大哥你不知道,這些人yīn險狡詐得很,他們……”

  “他們遇上qiáng敵,便避而不戰,遇上武功不高又落了單的人,方才痛下殺手,對不對?”陸修文上了馬車後一直閉目養神,這時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正是如此!”柳逸奇道,“陸公子怎麼知道?”

  “猜也猜得著了。你今日遇上的那幾個人,不過是天絕教的嘍囉,上不了什麼台面的,左護法派他們出來,恐怕是為了擾亂人心,背地裡另有謀劃。”

  段凌怕陸修文說得太多,給柳逸識破了身份,故意咳嗽幾聲,打斷兩人的話。誰料柳逸渾然不覺,還點頭附和道:“我師父也怕有什麼yīn謀,所以叫我們師兄弟去洛陽參加武林大會,哪知半路上……”

  柳逸qíng緒低落了一會兒,很快又振作起來,道:“如今師兄出了事,我更是非去不可了。段大哥你也一起去麼?”

  段凌這數月來為了陸家兄弟奔波,許久不關心江湖上的事了,現在既然知道魔教餘孽作亂,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只不過……

  他望了陸修文一眼,道:“我另有要事在身,等那件事辦成了,再去洛陽不遲。”

  柳逸向來與他親厚,這時也不怕冒失,直接問:“段大哥要去辦什麼事?我雖然武功不濟,但師父送的寶劍還算鋒利,或許能幫上些忙。”

  段凌可不敢讓他跟陸修文同行,正要婉言拒絕,卻聽陸修文道:“柳兄弟腳上受了傷,一個人去洛陽也不方便,就先跟我們一路走吧。”

  “好呀,你們要去哪兒?”

  “就是離此地不遠的陳家村。”

  兩人聊得熱絡,誰也顧不上問問段凌的意見。段凌一張俊臉都氣黑了,心道,也不想想人是誰救的,馬車是誰買的,傷藥是誰備著的,有這樣過河拆橋的嗎?

  但顯然他的怒意無足輕重,第二天一早起程時,馬車上多了一個柳逸,而段凌則繼續充當車夫。

  柳逸出身名門正派,且是年紀最小的師弟,在門派中被師父師兄寵著,心xing頗為單純,哪裡是陸修文這老狐狸的對手?兩人只相處了短短一日,他就一口一個“陸大哥”叫得親熱了。

  陸修文極有分寸,在外人面前絕口不提“師弟”兩字,只叫段凌作段少俠,聽得段凌渾身不自在。他又將自己的身份來歷編得滴水不漏,柳逸信以為真,聽說他要找神醫治病,還熱心道:“若是那魏神醫治不好你的病,便跟我去青山派吧,我有個師叔jīng通醫理,並不比什麼神醫差。”

  段凌哼了一聲,說:“你那師叔只會煉丹,哪裡懂得醫術,難道要給你的陸大哥吃長生不老丹麼?”

  柳逸面上一紅,也不辯解,只唰一下將帘子拉上了,放低了聲音同陸修文說話。

  段凌雖然聽得見他們的說話聲,究竟說了些什麼,卻又聽不真切,只知道柳逸時常笑出聲來。也不知陸修文有何等本事,惹人討厭時恨得人牙癢,討人喜歡時,又騙得人團團轉。

  段凌這一頭胡思亂想,柳逸那一頭也正提到了他:“段大哥最是嫉惡如仇,尤其痛恨魔教的人,見一個殺一個,從不手下留qíng的。不過他這樣的英雄人物,喝得酒吃得ròu,卻偏偏上不得青樓。”

  “怎麼?”

  “有一回大夥去吃花酒,兩個美貌花娘見段大哥生得俊,纏住了他敬酒,那身段那嗓子,可真嗲得要命。誰知段大哥坐懷不亂,連碰也沒碰她們一下。”

  柳逸瞧了瞧段凌映在車簾上的影子,壓低聲音道:“我私底下懷疑,段大哥練的是童子功,所以不能近女色。”

  陸修文正喝著水,聽了這話,一下子咳嗽起來。

  “陸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不小心被水嗆到了。”陸修文擺了擺手,也看向段凌挺直的背影,眼底微含笑意,低聲說,“他現在可練不成啦。”

  段凌可不知道車內兩人正說他壞話。他趕了一陣路,看看日頭已經偏西,便停下馬車道:“先休息一會兒吧。”

  等休息夠了,又把鞭子扔給柳逸,道:“柳兄弟,你來趕車。”

  柳逸剛給段凌救了xing命,自然不好意白吃白喝,乖乖跟他換了位置。

  段凌也學他將帘子拉上了,板著臉坐在陸修文旁邊,眼神冷得像能甩出冰渣子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讓柳逸跟我們同行,又跟他這樣親近,是怕他發現不了你的身份嗎?”

  “小柳xingqíng開朗,十分討人喜歡,我不過是想跟他多聊聊罷了。”

  “什么小楊小柳的,若是我不出聲,你是不是要同他做結拜兄弟了?”

  “段少俠這是吃醋了?我也可以叫你小段啊。”陸修文笑吟吟地瞧著段凌,眼若桃花,忽然叫他道,“阿凌。”

  他從前也這麼叫過幾次,但每次都扮作陸修言的口吻。

  唯獨這次不是。

  段凌心頭一跳,半邊臉頰驀然燒得發燙,連耳根也紅了。他扭頭看向窗外,隔了一會兒才道:“你……別用這個稱呼,只有修言才這麼叫我。”

  陸修文靜了靜,淡淡“嗯”了一聲。

  段凌等了半天也不見下文,回頭一看,才發現他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段凌想到他和柳逸聊了這麼久,確實也該覺得累了,便拉過毯子來蓋在他身上。

  他們這日運氣還算不錯,在天快黑時找到了投宿的客棧,不過客房只剩下兩間了,段凌只好跟柳逸擠一個房間。

  臨睡前,柳逸迷迷糊糊地問:“段大哥,你跟陸大哥出什麼事了?怎麼一整個晚上都不對勁,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段凌心道,難道人人都像你這樣多話?嘴上卻答:“話不投機,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會?這一路上,陸大哥可是問了我好多關於你的事。”

  段凌心中一動,道:“他問了些什麼?”

  “什麼都問。”柳逸打了個哈欠,聲音越來越低,“你何時開始行走江湖的,結jiāo了哪些朋友,又有多少仇家,還有……嘿嘿,段大哥你有沒有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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