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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疏「嗯」了一聲,道:「恭喜,白虎大人再一次證明了你魅力無敵。」

  「咳咳,我高興是因為咱們總算兩qíng相悅了。」頓了頓,視線稍微挪開一些,儘量不去看寒疏的臉,「小寒,我們都已經是這種關係了,你應該可以解開我身上的法術了吧?」

  寒疏不說話,僅是深深望他一眼。

  白七夢馬上心虛起來,忙不迭的解釋道:「我在天界jiāo了不少朋友,偶爾也是要結伴飲酒、逢場作戲的,若動不動就變回原形,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他這話說得在qíng在理,寒疏也不好反駁,點頭道:「過幾日就幫你解開。」

  白七夢歡呼一聲,幾乎要從chuáng上跳起來,因為是在寒疏的注視下,才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笑個不停。

  寒疏知道他為這個法術吃足了苦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面孔,目光中有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寵溺,輕聲道:「天還沒亮,再多睡一會兒吧。」

  白七夢早已支撐不住,果然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白七夢另有正事要gān,不得不苦著臉下了chuáng。寒疏又多躺了一會兒,方才起身穿衣。

  剛梳洗過,一身紫衣的女子就送了午飯進來。她比小紅的膽子大些,見了滿地的láng藉也不尷尬,笑嘻嘻的動手收拾。

  寒疏就坐在旁邊,隨便動了幾次筷子,視線一掃,剛好瞥見小紫將一張紙團皺了塞進懷裡。他心頭一跳,驀地記起昨日剛到的時候,白七夢似乎正在作畫。那傢伙當時的表qíng如此認真,究竟在畫些什麼?

  他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好同一個小姑娘計較此事,便沒有開口詢問,只自顧自吃完了飯,仍舊在白七夢的屋子裡看書。等到下午的時候,小紫又跑了過來,在門口猶猶豫豫的朝他張望。

  寒疏便放下了書,抬頭看她一眼,問:「有事?」

  小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我家白虎大人正在書房忙著。」

  「喔,他倒難得正經一回。」

  「可是,白虎大人說……堂主你若不過去陪他的話,他就集中不了jīng神。」

  寒疏聽得怔一下,面上雖無表qíng,眼底卻泛起笑意。

  搞了半天,原來是白七夢想讓他去書房作陪,只因小紫怕他動怒,所以才吞吞吐吐的不敢明說。他這會兒本就閒著,稍作遲疑,便起身去了書房。

  推門進去一看,只見白七夢果然在案前翻閱書卷,眉頭微微皺著,表qíng十分認真。他容貌本就俊美無儔,此刻雖不像平時那樣談笑風生,卻另添了一種惑人魅力。

  寒疏靜靜靠在門外看著,一時竟移不開眼睛,只覺胸口溢滿柔qíng,壓也壓不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白七夢才發現他已經來了,連忙招手要他過去。待他坐定之後,又拉著他的手說話,大半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更加顧不上那些正事。

  如此聊了半天,白七夢困意上來了,不知不覺間靠在桌上睡了過去。

  寒疏不覺失笑。這人,就算認真起來,也不過那麼一時三刻。

  他知道昨夜太過放縱了,這時自然不忍吵醒白七夢,只在他身旁坐著,用手指輕輕描畫他那jīng致的眉眼。即使在睡夢之中,白七夢嘴角也猶帶笑意,樣貌英俊得過分,果真不愧風流之名。

  寒疏俯身親了親他的眼角,忽然忍不住想,若時間就此定格,不知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當然只是妄想。

  他怕白七夢睡久了著涼,一邊嘆氣,一邊起身走出門去,打算回房裡抱chuáng毯子過來。但穿過那長長的迴廊的時候,遠遠望見旁邊的院子裡飛花漫天,淡粉色的花瓣似受了某種力量的牽引,不斷地在空中繞著圈子。

  同時響起的,還有女子清脆悅耳的笑聲。

  寒疏知道是有人在使法術,也明白這件事同他無關,卻沒有在拐角的地方轉彎,反而一直往前走去,朝那院子裡望了一眼。

  施法的是個藍衣少女。長裙曳地,黑髮如雲,容顏堪稱絕麗,只是眼神空dàngdàng的,瞧來似有幾分茫然之色,無數落花在她指尖飛舞盤旋,襯得她笑容愈發嬌艷。

  蘭若。

  寒疏記得當日在人界的大街上,白七夢就是這樣喚她的。他差點忘了白虎大人本領出眾,不過是在茫茫人海中尋一個人,豈會難得倒他?

  臉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他手指顫了顫,忽然記起先前的匆匆一瞥,那張團皺的畫紙上的那抹藍色……正是這長裙的一角。

  寒疏怔怔站在那裡,腦海里有瞬間的空白。

  等回過神來時,小紅小紫已經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一個將蘭若送回屋內,另一個則留下來對他解釋:「寒堂主,那位姑娘是白虎大人的舊識,暫時借住在此處而已,你可千萬不要誤會。」

  「嗯,我知道。」

  連他跟她是哪種舊識,曾經有過哪些糾葛,也都一清二楚。

  生平頭一次,痛恨自己太過清醒。

  寒疏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藍衣女子身上,但對方似乎毫無所覺,並不與他視線相觸。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門背後,他才轉身往回走。

  小紫自然亦步亦趨的跟著,想盡了辦法同他搭話:「寒堂主,你怎麼一個人走來這種地方?白虎大人沒陪著你嗎?」

  「他在書房裡睡覺。」寒疏靜一下,黑眸里微光流轉,沉聲道,「你待會兒抱chuáng毯子過去伺候著,也別讓他睡太久,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記得叫他夜裡早點休息。」

  他語氣淡淡的,完全聽不出喜怒。

  臉上的神qíng也是淡漠的,並不像生氣的樣子,只是冷得讓人心頭髮顫。

  小紫連聲應是,眼看寒疏一步步往大門外走去,不由得問道:「寒堂主,你這麼快就走了?不多住幾天嗎?不如等白虎大人醒後……」

  話還沒說完,已見寒疏擺了擺手,施展法術御空而去。

  但他並沒有回刑堂。

  一陣光芒過後,寒疏的身影出現在了人界某個城鎮的大街上——這是他跟白七夢手牽著手走過的街,也是白七夢偶遇蘭若的地方。即使過了這麼久,也還記得他當時鬆開他的手,焦急萬分地追上去的表qíng。

  是否那個時候,就已有了預兆?

  寒疏閉一下眼睛,恐怕想得太多反而心生誤會,便不去回憶白七夢畫的那幅畫,只一個人朝城外走去。他記xing甚好,不多時,就尋到了兩人曾經一起走過的山dòng。

  dòng外依舊雜糙叢生,普普通通的毫不起眼。

  寒疏至今不明白,此處為什麼會成為白首偕老的傳說之地。他自己便是神仙,但伸手撫上那粗糙山壁的時候,心中卻不可遏制的希望,這人界的可笑傳說能夠應驗。

  只要兩個人牽手走過山dòng,就能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他在山dòng外靜靜站了一會兒,不斷的想起關於白七夢的種種:那人被他欺負時委屈的樣子,那人死纏爛打時無賴的樣子,那人哄他開心時溫柔的樣子,明明都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卻偏偏一點點滲進了他心裡,趕也趕不出去。

  想得正出神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中年漢子挑了擔柴走過來,一見他便停住腳步,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朗聲道:「這位公子,你一個人站在此處,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寒疏一怔,暗自後悔忘了施隱身術。他不願同凡人有所牽扯,因而只搖了搖頭當作回答。

  「沒事就好。」那漢子笑了笑,道,「此地人跡罕至,我見你站著發呆,還當是不小心迷了路的……」

  「人跡罕至?」寒疏將這幾個字重複一遍,想起他在這裡站了半天,確實沒見旁人經過,不禁問道,「這麼有名的地方,平時卻沒什麼人來嗎?」

  那漢子也覺奇怪,反問道:「此處不過是荒山野嶺,哪裡來的名氣?」

  「可是……」寒疏心知有異,gān脆把白七夢那日的話轉述了一遍,道,「既然有這樣的傳言,只要走過山dòng就能相伴一生,想必不少有qíng人會來試上一試吧。」

  「哈哈哈!」那漢子聽完之後,竟然大笑了起來,道:「公子,你怕是被人誑了吧?我在這地方住了大半輩子,從來沒聽說過如此荒唐的傳言。這山dòng深不見底,平日裡連道鬼影也不見,更不會有什麼qíng侶來走上一遭了。就算真的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山dòng,又怎麼能讓人白首偕老?」

  寒疏如夢初醒。他心裡像是一下子空了,面上卻微笑起來,聲音十分平靜:「沒錯,我早該想到……他不過是信口胡謅的。」

  說完之後,也不管那漢子還在追問,轉身走進了dòng內。

  山dòng里又濕又冷,仍舊是黑漆漆的看不見路。

  這平凡無奇的地方,就是只屬於他和白七夢的定qíng之地。他在這裡吻過他,也在這裡變回原形,但無論手牽著手走上多少遍,都不可能實現那虛假的傳言。

  就像那本不存在的紅線,沒有的就是沒有,怎樣qiáng求也是枉然。

  儘管如此,寒疏還是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

  他從頭一直走到尾,又按原路折回去,如此來來回回的重複了許多次後,忽然停下腳步,背靠在冰涼的山壁上,笑得渾身發抖。

  「哈……哈哈……」突兀又低啞的笑聲在空dàngdàng的山dòng里響起來,他咽下喉間泛起的血腥味,終於明白了白七夢為什麼騙他。

  為什麼編造那樣的謊言。

  為什麼將他引來這個地方。

  因為山dòng里一片漆黑。

  白七夢吻他的時候,看不見他的臉。

  過了許久許久,寒疏才從那個山dòng里走出來。他臉上一點表qíng也無,仿佛什麼事qíng都沒有發生過,平平靜靜的離開人界,施展法術回了刑堂。

  那幾間石屋一如既往的yīn森恐怖。各式刑具無聲無息的掛在牆上,寂靜得讓人安心。

  若不曾遇上白七夢,這一生也就這樣過去了。但那人偏偏跳出來攪亂他的心,等他深陷下去之後,才發現一切只是騙局。

  是為了解開身上的法術,才假裝喜歡上他吧?

  可笑他太相信所謂的姻緣,以為既然命中注定,自然不會有假,所以從來沒有懷疑過白七夢的真心。仔細回想起來,正因為他身在局中,才沒有發現那個人的演技多麼拙劣。

  寒疏想明白了這件事qíng,心中反而輕鬆下來,像平常那樣沐浴更衣,然後上chuáng躺下了,面上一點聲色也不露。

  但睡到半夜的時候,窗子再次被人敲響,白七夢在外邊探頭探腦的,一個勁地叫寒疏的名字。想來是他睡醒後知道蘭若的事qíng已被揭穿,因此急著趕過來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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