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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曜收回望著女娘反應的餘光,退令了小兵。「吾知道了,先下去吧。」
「江明越?他倒是腳程快。」衛曜淡淡道,似只是在評價一件平常之事。
沈靈姝隱約聽出了衛曜話中的不愉。
將身上的斗篷扔開, 轉移注意:「……熱。我去換件衣衫。」
沈靈姝迅速從地毯上爬起,抓了自己的小包袱離開, 避免引火燒身。
衛曜面色冷冷, 視線從女娘逃開的身影收回, 冷哼了聲。
*
江明越駐紮在冀州城外的東北處。
正好與衛曜軍馬駐紮的營地相對。
兩隊軍馬隔著一條冀州河, 遙遙與緊閉城門的冀州城隔河相望。
江明越似乎也打探出了衛曜等人就在對面駐紮。不多時便派了個小兵充當使者來送信。
小兵被應允進營後, 雙手托著自家都尉的信件, 一路捧著被帶進衛曜的帳篷。
衛曜案几上是兵書和鋪開的冀州城池地勢圖, 聽見傳報導對面朝廷的使者已到, 只是微微掀了眼皮。
沈靈姝在衛曜的側下方坐著, 支撐在自己的小案几上, 翻看衛冉贈給自己的藥書。
聞言,注意皆從書中被引了過去。抬起了眼來。
小副將掀開帳篷。使者略微彎腰進來, 身上著的是朝廷特有的青色兵甲,頭盔上烙印一個朱紅的「晉」字符號。使者先是看向了上座俊美威武之人,面上深重之色,微微頷首。「晉朝江都尉百夫長,見過將軍。」
衛曜漆黑的眸子一片淡色。「請起。」
使者腰脊挺立。「某奉了都尉令,送朝廷御信前來……」
衛曜勾了勾掌心。一旁的小副將正要上前將信件接過。
便見使者驀然轉了個方向,直面沈靈姝的位置。
「沈娘子!」
使者一聲高喊,低頭將綁著紅絲綢帶的信件,往前一遞。
「傳都尉令,沈娘子與裴將事乃是先帝所賜,新帝仁慈,不惹見沈娘子顛簸辛勞,故於六月祭典先帝皇陵,占卜得先帝應允,特賜沈娘子與裴將軍和離!此乃御紙,蓋著晉帝的玉璽。沈娘子請接旨!」
沈靈姝聽得愣愣。使者神態嚴肅。
小副將眸子驚得瞪圓了一圈。
因為這使者竟然敢當他們將軍面說出又是御狀又是賜和離的話。簡直……初生牛犢啊……
再看上座之人。
衛曜的眼黑沉沉,手背青筋直出,面上卻是不顯。
只是眸光冷得似能凍死人,幽沉直視著沈靈姝的方向。
沈靈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最後還是站了起來。沈靈姝不太明白使者的意思。「為、為什麼太子……少帝要特地賜和離?」
使者:「因為都尉和丞相,心疼沈娘子顛沛流離,沈娘子本該在長安城中養尊處優。如今卻淪落到顛沛,甚至上戰場,所受非人待遇,都是都尉和大人們沒有料想到的。這事應先帝賜婚所起,也該由晉皇帝賜離而終。」
使者神情凝重。「沈娘子,如今沈家主是皇帝面前的紅人,輔佐有功,於情於理都不該叫你在外頭受苦。沈娘子不必擔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若是蠻橫之人不懂我們晉朝禮數,小人為救沈娘子於水火,付出區區一條小命。不在話下。」
小副將氣笑了:「你這人!我們將軍和師爺恩愛兩不疑,容你來這裡挑撥多嘴?」
使者充耳不聞,只是望著沈靈姝。「沈娘子莫擔憂,我們都尉已經明令,誓死會救沈娘子出來。定不會叫沈娘子受委屈。讓沈娘子平安歸長安。」
小副將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背刺了一樣。
他們將軍好心好意讓這什麼狗屁朝廷的兵馬使者進來,以為是什麼商談之事。結果竟然是衝著拆散他們將軍和師爺來的!
小副將摩拳擦掌。上前就要將這個礙眼的朝廷陣營的傢伙提溜出去。
「章岳。」衛曜出聲,淡淡滿含威嚴的聲音一出,喝止了小副將的行為。
隨後掀了墨色袍角站了起來,嘴角含笑。緊盯著沈靈姝,「娘子,江公子好心好意給你送了和離書。怎麼不接?」
沈靈姝:「……」
沈靈姝眼中微帶錯愕地看向衛曜。一時沒明白人說的是氣話,還是在給自己埋坑。
可以接嗎?接過來不就說她同意和衛曜和離了嗎?
衛曜是要同自己和離嗎?
沈靈姝迷茫了瞬間。纖長的眼睫顫動著。多年來和衛曜相處的經驗,迫使沈靈姝迅速在腦中做出反應。
沈靈姝後退一步。忙又推手,又搖頭。「此事,事關重大……我與郎君要從長計議。江……都尉的心意我已心領了。你先回去吧。」
沈靈姝拒絕,餘光瞥見了自己話音剛落時,衛曜走下來的身影。沈靈姝心頭後怕自己拒絕得及時。
使者仍舊保持著呈獻信件的姿勢。
手中一空,再一抬眼,手中的信件竟是被衛曜取走。
衛曜將信件抽走。使者搶奪不及。「將軍海量,此物乃是我們都尉要交給沈娘子的。還望將軍歸還。」
衛曜慢條斯理拆開了信件的紅色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