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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姝臉色煞白。轉頭,看見了高馬上凜然而視的衛曜。一身墨色盔甲勁裝,如玉如松。一張冷俊的臉,沾染點點血漬,臉色沉得難看。
收了弓跨下馬,大步流星地朝沈靈姝的方向走來。
沈靈姝一抖,舉手以示清白:「我,我沒跑……」
第七十四章
匕首出鞘收鞘, 迅速割斷沈靈姝手腕上捆系的布條。
剎那之際。
沈靈姝手腕便被衛曜抓了過去。
衛曜握著沈靈姝胳膊的勁力不減,雖不至於弄疼,卻也壓迫十足。
沈靈姝吞咽了聲口水, 又乖又慫地由著衛曜帶走。
衛曜示意身後的隨從處理掉前頭的屍首。
沈靈姝被抱上了馬, 靠著後頭人堅實的胸膛, 小心抬眼觀測衛曜的神色。
衛曜勒緊了馬韁, 目視前方。「看什麼?」
沈靈姝滿面灰撲撲, 抬起袖子擦了擦下巴。「你……你沒生氣吧?」
「生氣。」
沈靈姝:「……」
衛曜淡淡。「過後再和你算帳。」
沈靈姝:「……」早知道不問了。
沈靈姝悄聲嘀咕。「這可不能算我的錯……你自己瞞著我多少事咧, 我也要和你算帳……」
衛曜微垂下眼睫, 掃視了暗自碎碎念的女娘, 緊繃的唇角微揚了片刻。而後稍復原樣。
關東宮城已是入兵荒馬亂之相。
沈靈姝身上被罩籠上斗篷,目光所及之處,火勢震天。
「將軍!」
所幸宮中的兵變並沒有殃及關東城坊之中。
原是衛曜的兵將已封鎖住了向外的宮門,宮裡頭是火海, 兵亂,陰謀, 算計……燃燃於大火之中。
小副將也在宮門外。看見了將軍帶著師爺回來, 一顆懸掛著的心才安然放下。
衛曜的坐騎停在宮門口, 馬兒歇息噴灑著鼻息。
沈靈姝從斗篷中露出半張臉來, 為衛曜忽然停下來感到疑惑。
宮城裡頭還尚危險。衛曜在思忖要不要帶沈靈姝一同進去。片刻思忖得出沈靈姝不在自己眼前看著, 才是最危險的。
沈靈姝正欲開口和小副將說話。
剛摘下的斗篷的兜帽又被重新罩蓋上。
「……」
衛曜:「別東張西望。坐好了。」
宮門啟又合上。
沈靈姝耳朵里, 驀然鑽進了嘈雜喧囂之聲。來自宮城裡頭的四面八方。
入眼是斷臂殘骸、廢墟火勢……
看得沈靈姝觸目驚心。
沈靈姝從未直面如此血腥的場景。
雙手不自覺膽怯地纏放在衛曜的握著馬韁的手臂上。身子往後縮了縮, 緊貼在身後衛曜的胸膛上。
衛曜垂眸掃了女娘一眼, 將沈靈姝的兜帽子往下扯了扯, 徹底遮蓋住上半張臉。
「別看。」
*
宮城正殿。
衛曜的兵馬已已占據了正殿。且收整清掃出了一整條通道。
一身赤紅半臂獸皮袍的司馬家主穩坐在正殿的主位上, 孤伶一人,老態龍鍾。一張憔悴的臉, 仍不失威嚴謹然之色。
「裴曜。」
司馬曹生目眥近裂地盯著騎著高頭大馬進來的男子。幾乎要咬碎一口牙。
「吾待你不薄,你竟敢精心謀劃如此一局,是吾看走了眼!你好有能耐!是不是早在多年前吾遺棄你做一個小殺手時,就開始謀劃暗算我們司馬家了!」
司馬曹生不掩飾雙眸中的恨意。滿是鮮紅的雙掌垂放在殿椅扶手兩旁,「吾的孫兒也是你殺的吧?」
沈靈姝這才注意到,司馬曹生前殿的台階下,倒著一個人。正是起兵造反的司馬罕。司馬罕的身下已流出了一淌血。在灼熱的酷暑天,早已凝固。
「你如何得來的宮城密道?如何策反不肖子司馬罕?如何能在吾的飲食中下藥!如何調動了關東城中的兵將!如何布的局!」司馬曹生恨意鋪天蓋地,嗓音嘶吼,激動之下,引來了劇烈咳嗽,站起又被迫跌坐回椅子。
衛曜神色毫無波瀾。「這些……不都是祖父教導的嗎?某隻學了祖父的一點皮毛。」
「胡說!吾怎曾教導過你個外人!」司馬曹生劇烈咳嗽之後,更為大怒。「你只是個外種賤玩意!當初就該把你一把掐死!能留著培養成我們司馬家的殺手,是你莫大的恩惠!你如今欺師滅祖,定會叫天譴所霹,萬世不得入司馬祖穴!咳咳咳……」
沈靈姝聽不下去了,一雙柳眉皺緊,一把掀開了自己的兜帽。「祖宗祖宗祖宗的!你們既然把他當外人,他就不是你們司馬家的人。你以為我們稀罕你這什麼司馬家的位置嗎,我們將軍是要做皇帝的!就算死,以後也是死後入皇陵,供萬人祭祀。你那個孤墳有什麼好稀罕的!」
「你不當他是自己人,憑什麼要我們將軍當你們是自家人!你兒子自己想要殺父奪位,你孫子邪惡陰狠不做人,他們自己反噬遭報應,與我們將軍何干!你不好好檢討你們所作所為,反怪我們將軍布局離間,他們沒有那點心思,會入我們將軍的局嗎!」
沈靈姝義憤填膺。
將殿上的司馬曹生和其他衛侍吼得痴楞。
衛曜單個手臂牢牢攔抱住貓兒一樣張牙舞爪的女娘,眼中無奈。「沈靈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