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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姝楞楞,旋即蹙眉:「就算不是將軍,司馬氏早已內亂,王家也是一鍋粥池。也會有其他人,平復晉朝的四分五裂,為何獨是將軍做這些,就要被斥責是不安好心?」
王家二女笑了笑,「我不是可憐司馬罕,他雖說是我夫君,也只是名頭上的夫君而已。我也不可憐王家……」王家二女話停了下,側眸掃了一眼沈靈姝。「我在剛才便在想,我瞅著你實在眼熟……去年嫁給了長安新貴裴曜的,便是你吧。文清侯嫡女沈靈姝?可是叫這個名。」
沈靈姝心頭打了個咯噔。不甘示弱地道,「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你是王家二娘子王懷。」
王懷苦笑。轉身繼續往前走。「我在家主的朝會上遠遠見過你一面。又聽過了馬球上的事,你們將軍如此維護你,定是極為重視你的身份。你的扮相雖不出錯,倒是容貌過艷。司馬氏人會以為你是中原白淨的弱男子,但我自中原來,自是一眼就看出你不是男子。裴曜都把自己的娘子從長安帶了出來了。所以我若是帶走了你,能從裴曜那裡,換回司馬罕一命嗎?」
沈靈姝忙搖搖頭:「你太高看我了。既然將軍如此有野心,怎麼會把我一個小娘子放心上。實不相瞞,我也是迫不得已被將軍帶出長安,巴不得趕緊走。我待將軍薄情,將軍可不也如此。娘子你看的只是表象,我們夫妻各中的不合,你不知道啊。」
沈靈姝說得情真意切。就差坐下來和人嘮嘮這其中的苦楚長短。
「是嗎。」王懷淡淡道。「若是這樣,我們倒是同道了。」
沈靈姝只能一個勁點頭。
兩人無聲地往前又行了一段路。
黑暗的密道,隔絕了外頭的兵荒馬亂。
也不知外頭如何了。
沈靈姝暗揣測著要怎麼給衛曜留信息。
前頭,王懷的聲音又道。「我本以為司馬家就是自己的後半生,可司馬罕待我並不親近,連相敬如賓都談不上。外家的耶娘弟兄,卻因我只是個女娘,從談不上一席位。你可知道瀛洲一戰,我的夫家和外家對戰,夫家沒有考慮到我的立場,外家也不當我是自己人。我被冷落了這些年,最後還是我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沈靈姝:「王娘子……往著好處想,既然他們都待你不好,你現在逃離了,也不用看他們的臉色,你可以過自己真意是日子了。」
「你說得倒是輕巧。」王懷側眸掃視了沈靈姝一眼,「我一個孤女,怎能在這世間一人活下去?」
「我要回冀州去。」王懷道,「你也要跟著我一起走。」
沈靈姝:「……」
沈靈姝舔了舔唇:「王姑娘你走你的便是,帶上我不是多一個累贅嗎?」
王懷笑。「你是裴曜的娘子,在我手中,就是把柄。裴曜不敢輕易對王家出手。」
沈靈姝:「王姑娘不是說王家對你並不好嗎?既然過得不好,你為何還要回去?」
「那裡總歸是我的家。活著沒有歸宿,我不能死後,也沒有一個歸宿。」
沈靈姝:「王娘子若有一技藝傍身,尋個偏靜的鎮子,即便是織布耕作,也不會過不下去。倘有遇良緣,便不是孤自一人。你若回了王家,不還是受苦嗎?」
「這是你的心裡話?那你為何不離了裴曜?你不是說你們感情淡薄嗎?」王懷嘴角譏笑。
沈靈姝:「……」
你要是要論這事,她是最有經驗的了。
但沈靈姝自然不能將自己跑了數次,都被丟臉地抓回去的事說出來。
沈靈姝只能搖搖頭嘆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王懷冷笑。
沈靈姝做垂死掙扎:「你回王家的話,可不可以把我給放了?」他們沈家和王家不對付,林家在長安掌權,趕走王家的勢力一事。其中不乏有阿耶的助力。
她若被送到了王家,定是死路一條。
王懷搖搖頭,「我說了,你是我的籌碼。」
沈靈姝泄氣。
看來只能在路上找方法擺脫她了。
*
順著密道出來。竟已是關東城外。
外頭白日刺眼的光亮,刺得沈靈姝睜不開眼,只能抬手遮擋住眼,片刻適應後才放下手來。
日頭下。沈靈姝才發現,王懷還背著一個小包袱,鼓鼓囊囊的,似裝了不少東西。
「走。」
王懷熄滅了火把。
沈靈姝四處巡看。遠處,關東城中心的皇宮天際,一片紅光。
沈靈姝在王懷的催促下,只得不情不願跟上她的步伐。
王懷怕沈靈姝跑了,撕下了條裙子的布料。系在了沈靈姝的手腕,拽著往前行。
沈靈姝還沒反應過來。
便聽見一道破風聲。
擦著自己的發頰而過。
馬蹄聲由遠及近。
身旁的王懷忽被箭矢正中了胸口,往前撲倒下。
沈靈姝嚇了一跳。
被王懷倒下的力,牽拉著一起倒下。
「王姑娘……」
王懷還剩下了一口氣,死死抓著沈靈姝的袖子。在沈靈姝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抓痕,最後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