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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斑斑血跡,卻也只在坊道之間,似乎並未波及至坊內。
兩人尋到了青家軍所在的大營——定州知州府。
府外已被朝廷兵包圍了。
似乎所剩下的青家軍也皆關押進了牢中。
沈靈姝存了點希冀,陳娘應該也只被押在牢房中。
兩人現在著著小兵的服飾,混進去並不難。
恰好,從府中出來一人。兩旁人喊:「師爺。」
原本低頭的沈靈姝和衛曜,皆抬眸看去。
三人相視,皆是一愣。
「師爺」著一身藍色錦繡豎領袍,手上搖著羽毛扇子,揮動如風。翩翩然,氣質飄逸淡然。
「你們兩個也是吳將軍的兵?」
面對著眼前的老相識,沈靈姝嘴巴的話卡在喉嚨,衛曜卻陰沉了眼。
「師爺」扇子一輕扇,桃花眼隨著上揚的嘴角一併彎起。視線從衛曜面上掠過,直直落在了沈靈姝身上。
彎下身來,桃花眼中似有繾綣無數。
「靈姝,好久不見。」
*
被稱為「師爺」的,是許久未見的江明越。
沈靈姝楞了下,而後緩緩展開了笑顏。「江郎。」
外頭說話不方便。
江明越將兩人邀進了府中。
「你的腿傷還好嗎?」沈靈姝開口詢問。瞧望著江明越的兩只腿。見人行動自如。並沒有坡瘸。
「已無大礙。」江明越揮退兩旁的下人,入了大堂內。親自給沈靈姝擺正了椅子,讓人入座。
「倒是你,突然在長安失蹤,大家都嚇壞了。」
江明越望著沈靈姝,說著「失蹤」二字。眼神卻緩緩看向了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沈靈姝身後的衛曜身上。
上挑的桃花眼中,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這裡能見到裴郎君,我也很意外。」
「裴郎君罔顧聖旨,現在已經是朝廷要犯了。」江明越晃著扇子,「我有義務,見到了裴郎君,親手將你抓拿回長安。」
沈靈姝聽得一頭霧水。「等等……郎君怎麼會是朝廷要犯,他是朝廷命官啊。前不久綏州刺史還特地通知了郎君一同去參加太子的登基大典……」
沈靈姝說著說著,竟自己給自己捋順了。錯愕回眸看衛曜,「……郎君沒回長安去?」
也沒有參加太子的登基典,現在已經叛變了?
衛曜面色平靜。
沈靈姝又想起了那一封司馬家的來信。餘光察覺到江明越在看著他們倆,於是將更震驚的話捂回肚中。
「郎君定有自己的苦衷。」沈靈姝回頭笑看著江明越,「或許,裡頭還有誤會。」
「是不是誤會,裴郎君到了長安,面見聖上,自然會同聖人解釋清楚吧。」江明越勾唇笑,手中的羽毛扇子蒲動。
「靈姝,你不思念君熙嗎?她在長安念叨你,念叨得整個人都要魔怔了。」
「同我一起回長安吧。不會有誰再能欺負你。」
江明越說。
沈靈姝感覺到肩膀上一沉。
衛曜的手搭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修長的五指緊扣著沈靈姝削薄的肩。
沒有用力,意義卻不言而喻。
沈靈姝相信江明越的話。
自林家扶持太子登基後,長安已是林氏的一言之堂。
王家在和司馬家的戰役中拖累極深。傷了大半元氣。如今在長安的爪牙,幾乎是被拔除了乾淨。除卻了還在瀛洲膠著的王家兵。幾乎都退卻到了冀州。
從中也足以可見司馬氏的強悍兵力。只是一場戰役,卻輕而易舉累毀了高門世家大半。
沈靈姝心中於明鏡一般。林家雖然占據了長安,但是周圍還是虎視眈眈。
一旦王家被徹底解決,司馬氏的下一個目標,絕對是長安的林家。
上輩子,即便是衛曜,對付司馬氏也曾是九死一生。林家軍事遠遠不及王家。若真有那麼一天,萬萬是抵擋不住——
沈靈姝忽然就明白了,衛曜為何未回長安,而是選擇了「投誠」司馬氏。
如果是以身試險,從內部打破司馬家,又何嘗不是一種策略。
沈靈姝忽然地便明了。自己還是要幫襯著衛曜,不讓人在這裡倒下了。
「我自也想念君熙阿耶他們。只不過既嫁與了郎君,郎君何處,我便在何處。」沈靈姝垂眼睫,語氣真摯,「郎君若是死,我必定也不會苟活於世。」
江明越眼中震扼滑過。
衛曜垂下眼,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女娘皙白的膚,巧鼻和櫻桃啟合的唇。
他握在女娘肩膀的手指微微蜷動,濯黑的眸光閃動片刻。由震驚,懷疑,悸動,揣度……最後到微微唇角上揚。
江明越並不能明白沈靈姝的話。在他看來,兩人的婚姻只是強迫為之,並不足以讓女娘犧牲如此。
江明越試圖從沈靈姝面上尋到一絲作假。「靈姝,哪怕我放行了他走,天大地大,只要朝廷的旨令在,他便難逃此罪責。」
沈靈姝深情款款:「靈姝知道江郎的難處,靈姝並不奢求江郎放行,只求江郎不要將我們夫妻倆分離。」
江明越微微蹙了眉。餘光看向沉臉轉悅色的裴曜。困惑至極,還是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