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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的節哀。都已是許多年的事,只會唏噓罷了。」徐鶯鶯輕笑,握著沈靈姝的手抽離,抬起,輕輕為人捋了捋鬢髮。「也不怕你笑。我瞧著靈兒妹妹,總是心覺歡喜。」
沈靈姝笑。「徐娘子儘管把我當做妹妹看待,我家中最長,還尚未有姐姐能疼惜。現今多一個姐姐,心頭也是高興。」
徐鶯鶯笑意盎然。「你這般年紀,竟然還是家中最大的孩子。你爺娘年紀定也不大。不知,是做什麼的?」
沈靈姝頓了會,垂下眼眸。「做了點小生意餬口,只是最近生意愈發難做。長安也不好待,自成親後,便再也未曾見到爺娘了。」
徐鶯鶯沉默片刻,拉著女娘的手寬慰。「是姐姐不是,惹了小娘子你的傷心事了。女兒家便是如此,嫁出去,卻是是外頭人了。小娘子尚小,暫且沒這個領會。姐姐我,十二便被賣給了村中的地主做妾。那年災荒,遇上了地主抄家後,又被個官爺奪去了養在外宅。當時錯漏眼看錯了人,跟著那個官爺荒廢十餘年,落了一身病痛。甚至連孩子都沒能留下一個。」
徐娘子陷入回憶,嘴角苦笑,而復消失。「好在,遇見了水天。雖然我遇見他時,他只是個殺豬的屠夫,但人忠厚老實,脾性沖怒。卻從未說過我一句不是。得此人,便也安心。足矣。」
沈靈姝沒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的女娘,有著如此飽經滄桑的往事。張了張嘴,不知從何寬慰。
徐娘子倒是輕巧地將話題滑過。「別光說我,妹妹生得細皮嫩肉,是沒吃過苦的。竟只是個生意人家,瞧著卻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嫁的郎君也不像俗人,還未問,你那郎君是在哪高就?」
沈靈姝聽到提及了衛曜,心下頓時生了警惕出來,輕笑搖搖頭。「江郎只是一介書生,還在求學。家中也不值一提,早早就中落了。只因時日不當,本有個做官的路,現在這個形式自也做不上。不放心我一人探親,便也與我離了長安。」
「原來如此。」徐鶯鶯笑,「我瞧著你那郎君倒似個武將。沒想到江公子是個文人呢。」
沈靈姝心頭咯噔。「得姐姐抬舉。他只粗略學了點耍劍功夫,身手比常人利索了些,不值一提。」
徐鶯鶯而不語。微微頷首。
*
另一邊,衛曜則被梁水天尋過去問話,試探身手。
只不過相比較徐鶯鶯的心智多狡。梁水天只是個武夫腦子。
倒是兩人過招了幾回。
昨夜還吃味徐娘子多看了幾眼這個小白臉,梁水天兩把大刀揮舞得絲毫並未手下留情。
而在衛曜以長槍皆一一雲淡風輕擋了下來後。
兩人有來有往交手了數十回。梁水天酣暢淋漓,當場就要和人拜把子結交。
還是旁的下屬滿頭是汗,謹記著徐娘子的吩咐,給人拉住了。
而在一旁回廊上。
徐娘子帶著沈靈姝觀戰了下半場的交手。
徐娘子:「江公子這身手,可不像是會點皮毛而已呢。」
沈靈姝也佯裝驚訝,似是剛知道一般。「沒想到江郎有如此好的身手。他這人不顯山不露水,倒是連我也瞞去了呢。」
徐鶯鶯見著人裝傻充愣。倒只是抿唇笑了笑。
兩人交手停了下來。
沈靈姝提著袍角立馬飛快地跑下了回廊,笑容洋溢,像是面見心上人那般溫眷。
到了人跟前,甜甜地喊了聲「夫君」。抬手捏著袍袖角,便要給人擦汗。
衛曜垂了眸,倒是配合地低下頭來,讓女娘獻殷勤。
女娘姿態做得充足。杏眸中盈盈含笑,似真切地盛著歡喜。
衛曜眸子倒映著人嬌羞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起了個弧度。低聲,「娘子,還未給我辰時獎勵的吻。」
沈靈姝眼中的笑意溫存立馬消失,變成兇巴巴地瞪視。用著只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咬牙:「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衛曜:「娘子再不親,旁人可要看出不妥當了。」
沈靈姝餘光一掃,果然見周圍的人都在觀看。瞪看人一眼。不情不願,但還是踮起了腳,在人嘴角親了一口。
衛曜眼中笑意更濃。
四周的人有幾個小年輕倒果真不太好意思地轉了頭,看天的看天,摸鼻的摸鼻子。
而梁水天卻看得十分艷羨。
轉頭期待地看向回廊上的徐娘子。
徐娘子溫笑,然後移開了眼。
梁水天:「……」
*
沈靈姝兩人被起義兵們熱情在陵城招待下來。
而因為見識到了衛曜的身手不凡,梁水天竭力力要招募人入伙,一起打拼江山。
徐娘子沒有阻止梁水天的熱情。看起來似乎也是不反對。
但沈靈姝卻多有顧慮。
一是因他們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來越長,雖說被熱情款待,但也相當於被寸步不離地看守。甚至每當沈靈姝提出要離開的話,徐娘子便會巧笑嫣兮地轉開話題。
擺明了,是不打算放他們走了。
二則是因為,沈靈姝知道,眾兵不可無將。衛曜離開時間越長,對他們越不利。甚至時間久了,總有一天。這些人定也會知道衛曜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