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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姝面露詫異。
手下一時忘記收力。惹得懷中被揪了毛的小白犬不滿「嗷」了聲。
沈靈姝趕忙順毛輕撫。小白犬才不情不願「嗷嗷」幾聲, 重新趴回做暖手爐。
「阿耶, 這劍南謝家,可是女兒所想的那個劍南謝家?」
大晉掌權瓜分山河的四大世家。冀州王氏有權, 會稽林氏有財。關東司馬和劍南謝氏更是各有重兵倨傲一方。
沈濟緩嘆了聲氣。「正是。看在你阿娘的份上,他們會照看你們。收留下來。躲得一時便是一時。暫且不要回長安來。」
沈靈姝這才明白。為何王家在長安堪稱一手遮天,多年來刁難他們沈家,卻還是保留了他們沈家在朝中的地位。原來並不是完全因為憂慮沈家清譽在坊間的影響。而是忌憚搞垮了沈家,謝家會出手。
這也是為什麼上輩子,王家徹底舉旗叛變了後,第一個對付的就是他們沈家。因為那時候已跟其他世家徹底敵對,也不用再顧忌區區一個謝家了。
如今時局微妙。
沈濟眉心遲遲難以舒展。「事不宜遲,王家還未封禁長安。明日,你就帶著你阿娘弟妹,從延興門出城,越快越好。」
沈靈姝微頓。「沈靜姝也要帶上?」
沈濟:「二娘自幼病弱,身子骨不及你。你要多加照料。」
沈靈姝張張嘴,滿腔話又吞了回去。知解釋,阿耶也聽不進去。嘆氣回。「是,阿耶。」
*
第二日。
長安下了一夜的細雪終於停歇。
天際處出了些太陽。和煦日頭。帶著幾絲恰似春日的暖光。
街坊道檐,細雪消融。雪水混著泥土。道上一片泥濘。倒吸一口涼薄空氣,入五臟六腑還是冬日的涼寒之氣。
從親仁坊出來,馬車蹄踏。往著延興門的方向直去。
沈靜姝和柳姨娘坐在馬車內,兩相握著手。柳姨娘雲裡霧裡,昨夜只被傳了收拾細軟包袱,今早就上了馬車。念叨:「……大夫人也萬千不該,天寒地凍叫人出來得緊,若有萬一,折了我老腰,她們倒是願意看的。二娘明年就及笄,大娘笄禮如此風風光光。到了我們二娘,卻是要趕著我們走了。若是耽誤了二娘及笄,找不著一個好下落的人家……我定得跟她們拼上老命。怕是嫌妒我們,這次把我們趕著去投奔其他處……」
沈靜姝已經聽得煩了。裝作掀帘子看外頭的情況,將手鬆開。
沈靈姝母女的馬車,就在前頭。
車輪軲轆過雪水混雜的泥濘路。留下道道的泥巴痕。沈靜姝母女倆的馬車輪在駛過,將泥巴痕在路面上烙印得更深。
沈靜姝將眼垂了下來,卷著簾邊將帘子放下。
延興門前。
有守衛攔住了馬車。
馬上前的福允道。「兵大人,我們主子攜母出城探親,這是路引,請過目。」
守衛接過查看。
沈靜姝在後面的馬車上,掀著帘子一角緊盯前頭。掌心微微出了細汗。
柳姨娘譴怪:「不長眼的狗奴才,沈府的路都敢擋……」
守衛看了路引。將其歸還。揮著手讓同伴讓開了路。
沈靜姝心下一涼。
眼見著馬車就要出了延興門。
忽聽一聲急蹄聲。緊接著,便是全副武裝,披甲佩刀的士兵從後兩方跑上前,團團包圍住兩輛馬車。
而從開道的護將身後,騎著高大駿馬緩緩踱步行至第一輛馬車前的,正是王家三郎王瑾。
王瑾一身朱紅披甲戎裝,冷白的一張臉,細長的眼,淡薄的唇似笑非笑。
旁邊護將一巴掌劈了守衛的腦袋。「混帳東西,沈家的馬車也敢攔!」
護將說著反話。
王瑾卻好整以暇盯著馬車簾。「沈娘子,清晨一早,如此匆匆忙忙這麼急著離開長安,不知為了何事?」
福允:「我們娘子,是為了探親……」
王瑾斜掃了馬車上的小廝一眼。
一陣兵甲佩刀互相敲動的聲響,旁邊護將一把將小廝拽下馬。「狗東西,也敢與我們主子搭話?!」
「這位郎君,好大的脾氣。」一道清麗的聲從馬車裡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雙如藕白皙的玉手,挑開了馬車帘子。
一張美艷瑩潤的臉露了出來。
王瑾揮揮手,示意了護將退後。護將鬆開了小廝,立馬躬身退至包圍著馬車的兵隊中。
福允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回娘子身邊,滿臉忿忿。小心牽著娘子下了馬車來。
「手下無眼,小娘子海涵。莫怪之。」王瑾居高臨下望著,話里透著清高蔑氣。
沈靈姝著淡綠印羅襦裙,外罩著聯珠絳紅色披風。唇紅齒白,亭亭玉立,裊娜卓絕。
「出城散心。不知怎的能驚勞了王將軍?」沈靈姝笑問。
王瑾眸子掃過人,又停在馬車上。「沈娘子是散心還是探親?」
沈靈姝:「皆可有。」
王瑾:「不知馬車內還有何人?該不會是沈夫人吧?如此費周折,沈娘子莫不是要出逃長安?」
王瑾眼中陰笑閃過。「失禮了,沈娘子。搜!」
護將立馬湧上。
馬車帘子一把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