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沈靜姝這廂被懲罰了。即便挨了板子就昏厥, 但仍舊欠著五板子。沈濟在懲處方面, 向來是說一不二, 不容求情。
而人不知道的是, 自己在沈府的地位將再一落千丈。
不同於總是被沈濟小懲大誡的沈靈姝。
沈靜姝犯了每一個沈家人都噁心的忌諱。勾搭沈府敵對的王家。王家在朝中處處打壓沈家人, 不盡羞辱沈家朝中為官的郎君。沈家郎君從未低頭屈服過, 這股傲氣倒叫沈靜姝一人單單折辱了大半走。
雖不能說王璽貼滿全城的告示中提及的姻親一事是確有的。但沈靜姝單獨私會王璽,卻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王璽的鬧事最後由王家出來擺平。王家言說斥責了小兒不懂事, 還派人到了沈府賠禮道歉。
至此,便達到了給世人做出與沈府交好的局面。
王家一直想要拉攏沈府。雖知不受沈家待見,但明里暗裡好壞法子都用過。王家家主王賈重名聲。一直想順理成章再上一位。權勢要有,也不想落下個千古遺臭的名聲。若沈家能向他稱臣,後事則好辦得多。
*
沈靈姝看熱鬧一樣看著沈靜姝挨罰的全過程。
但看熱鬧是一回事。王家的步步緊逼,沈靈姝也看在眼底。
沈家只是一介官家。
自身沒有一方勢力,他們勢必不能在以後可能的各方奪位的亂世紛爭中全身而退。
沈靈姝找了主持家中中饋的沈夫人。央求要看自家的帳目。
沈夫人先是驚訝後又是一喜。不僅給人過目帳目,甚至還給了講解了沈家的家業。「靈兒,等你以後嫁人了。這過帳也得操持好。」
沈家在長安有田宅二間。大小鋪子十多間,地段不一。
沈靈姝:「阿娘,若這些都換成銀兩,得有多少?」
沈夫人楞了下。「好端端的,換成銀子做什麼?這長安的鋪子田宅是無價的,多少人趕著買。只有放在長安它才能給我們生更多的錢。」
沈靈姝:「倘若……倘若長安不安生了,生再多的錢不也是沒命花。不如變賣了跑路緊。」
沈夫人本想笑女兒怎麼杞人憂天上了。嘴角笑意卻略顯苦澀。「靈姝怎麼會想到變賣?」
沈靈姝頓了片刻。垂下眼睫,緊攥著袖子。「王家欺負人。」
簡短一句,卻是掀了長安的遮羞布。道了最里核的實情。王家亂臣賊子,狼子野心,若繼續蹦躂,長安淪陷,兵荒馬亂,似是能料想的結果。
但沈夫人是不能想到這一層的。在她眼裡,皇是天,朝臣是民。斷不能有民掀開天這等荒唐事。
王家哪怕為虎作仗,也不能真把天掀了。
「王家欺人也不是一兩日了。」沈夫人寬慰,「不怕,靈姝。天塌下來,也有你阿耶頂著。」
沈靈姝雖然沒能勸服阿娘離開長安。但也是意想之中。
下午便帶了春桃,特地去尋看沈家在長安的鋪子田宅。既看風水,也看地段。
沈靈姝逛看了圈自家鋪子。還選看了其他鋪子。和附近的閒聊打聽,知道哪些地段生意好,哪些地段的鋪子不禁要。甚至還打聽到最近有哪戶人家賤賣了鋪子又有誰排隊等著買鋪子。
沈靈姝心頭核算著早上看的帳本流水。又猜想著要如何勸服了阿耶他們離開長安好。
正溜達著,便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明越。
人一身青藍圓領袍,身邊沒跟著那個小書童。大步流星,踏入了——
沈靈姝抬頭看,竟是賭坊。
沈靈姝還記得林君熙提起過江明越,便是在江南嗜賭,被趕出了家門,遣來長安由林祭酒教誨。
春桃在旁嘀咕:「娘子,果然是個紈絝子,跟林小郎君半分比不上。」
「止語。」
沈靈姝略一思忖,抬腳跟了進去。
沈靈姝並不是沒來過賭坊。之前男相來玩過幾回。以女相進賭坊,還是頭一回。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而每個賭坊,都有各自不成文的潛規矩。平民子弟進來,不到一天便能足以輸得傾家蕩產。
沈靈姝不能坐視不管。
賭坊內空氣混雜。
喊「大」喊「小」的聲音此起彼伏。喧鬧振耳。賭徒們個個面紅耳赤,神情激昂。
一身杏色襦裙,翠綠披帛的沈靈姝一踏入。便有打手模樣的男子來攔住。
「小娘子走錯地了。」
沈靈姝好笑。「怎麼?誰說女娘不能來賭坊?」
「今兒小娘子我就是來賭的。」沈靈姝看了眼春桃,春桃從袖中拿起了一個滿噹噹的布袋子,在幾人面前晃了晃。「仔細你們的狗眼,把你們的老闆喊出來!」
賭坊有錢就是客。
已有打手去請示老闆過來。老闆笑呵呵,制止了打手擋著人。一眼認出了眼前女娘是何人。低喝,「肥碩的魚都能放跑?還不趕緊將人迎進來!」
沒有一個賭客注意到一個女娘進來。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賭桌上。
沈靈姝一眼鎖定了正中位賭桌前的江明越。人擼著袖子,嘴角勾笑,一雙桃花眼閃爍精明。
沈靈姝上前。
江明越正在下注。
忽然一隻白玉手放入。押在自己的對立面。「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