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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娘胳膊肘撐地,吃驚的小臉染了幾個灰手印,估摸是抬手擦臉無意沾上的。腦袋上的紗帽因碰到狗洞頂而歪斜了一角。此刻正吭哧吭哧爬著狗洞。
衛曜:「……」
衛曜眼色複雜甚至古怪。
沈靈姝胳膊肘撐著地面吭哧又爬了半身出來。
還要繼續,腦袋忽然被一寬大的手掌按住。
「回去。」
原是衛曜蹲了下來。掌心抵著她的額,不讓她繼續前進。
沈靈姝一臉莫名其妙:「幹嘛。」
衛曜:「爬回去。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嗎?」
沈靈姝:「戌時啊。」
「既然知道。」衛曜蹙起一雙凌厲冷酷的劍眉,「誰家女娘會在這個時辰出府?」
沈靈姝:「我哪知道。」沈靈姝拍開人擋自己腦袋的手,揉了揉額,還要爬出來,眼前忽然出現一張官牌。
那是長安巡街的武侯牌。
沈靈姝瞪大眼,借著月光也看清人身上的服飾,不正是巡視武侯的官服嗎。「你當官啦?」
長安武侯鋪一到宵禁後便會出來巡邏,管理治安。雖然是個連小官都稱上的巡邏兵。但每月也有幾串銅錢拿。足以溫飽。
等等……
沈靈姝不悅:「等等,我又沒犯事。我是出府,又不是出坊。你是武侯,也不能管我出府啊。」
「沒有哪個女娘這個時間會出府。」還是爬的狗洞。衛曜頓了下,說,「要麼現在爬回去,要麼由某通知沈家主送你回去。」
沈靈姝氣呼呼,瞬間明白了。「好啊,原來是你這個壞無賴給我阿耶告狀!」害她上次差點被「家法」伺候。沈靈姝氣得兩頰圓鼓,不情不願往回爬,嘀咕。「無賴漢,腿長我身上,你管不著……」
「某見小娘子夜出一次,便抓一次。」
第十一章
沈靈姝氣壞了。但在人一雙漆黑冷酷的眸子直視下,只能憋屈地爬了回去。
沈靈姝鑽了回去,氣呼呼爬起,還能看見衛曜停留在狗洞外的黑靴。
沈靈姝拍掃著身上的灰土草屑。忽杏眸一轉,做著大步離去的腳步聲,又悄聲彎身折返,蹲點在狗洞旁等那雙靴子離開。
等了片刻,等來了衛曜冷淡的聲音。「小娘子似乎想讓沈家主來領回去?」
「……」
沈靈姝嘴巴一扁,扔掉了身上做掩護的枯枝草葉。衝著狗洞牆當做衛曜就是一腳。兩頰氣鼓忿忿地轉身折返回屋。
半夜。
沈夫人夜醒,披了外衫到女兒屋中探望。見人乖順地抱著枕頭睡熟,替人掖了被角,心下欣慰。回屋了便和沈濟感嘆:「大娘子懂事了,自己管得住自己,聽勸著呢。以後可不能動不動就要家法伺候了……」
睡迷糊中的沈家主嗯嗯連連敷衍了幾聲。翻個身又睡迷過去了。
春桃和雲月也訝異。
因為小娘子已經十日沒夜出了。難道家主砍樹還真有成效了?
府中各人有各人的樂見其果。
沈靈姝則有苦難言。
她挑了各種時辰鑽狗洞。次次鑽,次次被衛曜逮住。沈靈姝就剩這麼一個出府的門路了。氣惱得被抓時,杏眸瞪著人一次比一次圓。
衛曜的眉更是一日皺得比一日深。
沈靈姝好話說盡也沒用。冷麵無私的人一點情理也不講。不僅讓人爬回去,還扔下了句還有下次便把狗洞給填了。
沈靈姝氣得牙癢,但奈何衛曜是真能做得出來的人。
忿忿回屋睡覺的沈靈姝蓋好被子:衛曜還能天天住他們沈府外頭不成?
沈靈姝不爬狗洞了。
她當夜靈光一閃,有了個主意。既然衛曜天天蹲守在他們沈府外頭,那她不從沈府出去不就得了。
沈靈姝第二日就央求著沈夫人說服了阿耶,要去林府和林君熙過一夜。千求萬求,才讓沈濟鬆口准許了,但得帶上春桃和幾個護衛。
林府住在開化坊。
沈靈姝差了家僕給林君熙傳信後,一早就收拾了行囊,帶著春桃和幾個隨從入住了林府。
哼哼,衛曜能在沈府蹲堵著她,難不成還能分身在林府外堵著嗎?
沈靈姝喜滋滋。甚至特地帶上了夜行換穿的男裝。
因為這幾日被衛曜耽擱,她已經四五日沒去崇賢閣了。
沈靈姝好不容易在賭坊戲樓混了兩三日,跟王家下僚的幾個紈絝子弟取得了攀上話頭的關係。結果還沒等她繼續打探王家的消息,就被半路殺出來的衛曜斷了計劃。
林府的戒備森嚴。但林君熙提前打點了側門的看守,沈靈姝換裝後便光明正大地從側門出府。林君熙也想一併隨閨友夜玩,但前些日因瘋馬受了驚嚇,這些日湯藥吊著,身子尚虛。過了戌時一刻,便忍不住打盹。最後只能作罷。
長安宵禁的暮鼓敲響。各坊坊門逐一地閉了起來。
現在去親仁坊的崇賢閣顯然是來不及了。
但王家的狗腿下僚又不是只有一個。沈靈姝早就調查了幾個嘴巴不嚴實的紈絝子,跟蹤了一些時日。發現各坊的秦樓楚館都有過他們的身影,開仁坊的花月樓就是他們常聚焦的地方。
坊內熱鬧異常。偶爾有披甲帶盔的佩刀士兵穿行而過。
王家遲遲未能逮捕到折斷王璽胳膊的兇徒。王家親兵已經囂張到遍布穿梭在各坊各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