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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峻撐著傘, 步履輕盈地來到碧霄道長身邊,低聲匯報著眼下的情況。
「觀中弟子有二十八人受戰鬥威壓波及, 受了些皮外傷,此外還有十餘人滋生了心魔,恐今後道途有礙……」
元峻的聲音越說越小,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場圍剿得不償失,他們傷殘遍地,損失慘重, 那狐妖不過是斷了一條尾巴而已。
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師父又如何接受呢?
「師父……」元峻啟齒,欲說一些寬慰的話。
可話剛起頭, 便見碧霄道長掀袍而起,他的眉眼依舊平淡,不見怒色也不見悔色,就好像面前的廢墟都是黃粱一夢。他給自己掐了一個清塵術,焦亂的髮髻,道袍上的血污頃刻間消失不見,原本被血液凝固成一坨的拂塵也恢復柔順,他依舊是那個俊美出塵,仙風道骨的承乾觀觀主。
「安平公主已誤入歧途,淪落至與妖族為伍,貧道身為大慶國師,玄門代表,不應再懷婦人之仁,理當肅清妖邪,以正天地清明。元峻,收拾一下,同我一道進宮面聖吧。」
「是,師父。」
師徒二人再次入宮面聖。
碧霄當著滿朝文武直言佑寧與妖狐傷人放火出逃之事,他不提「災星」「福星」之爭,只求誅妖驅邪。
滿朝文武譁然,繼而爭論不休。有主張將公主與妖狐一併斬之者,也有求情網開一面者。
文宗面露難色,坐在龍椅上,不出聲,好像是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當初捨不得抹殺,現在也捨不得下旨誅殺,人之常情。
就在這滿堂哄然,吵鬧爭論如集市之時,忽聞平地驚雷一聲響,撕碎粉飾的太平假象。未等眾人回過身來,下一秒大地倏然劇烈震動起來,地動山搖,帶著毀滅的氣勢,嚇得滿朝文武白了臉。
地動持續了半刻鐘,恢復後朝堂之上滿眼狼狽,不少官員帽斜衣皺,兩股戰戰,嚇破了膽的模樣。
「司天監速查剛才是地動是怎麼回事!?」文宗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儀容未損半分,他掃了一下堂下群臣,心中冷笑一聲,厲聲下令。
司天監來得很快,一同而來的還有順德樓的道長們。
「啟稟陛下,昨夜司天監觀天相,發現天有「熒惑守心」之勢,且有墜星下西南。今地動自西南而來,兩相對照,此乃大凶之兆,只怕有浩劫降臨我大慶啊。」
「陛下容稟,觀主容報,承乾觀弟子傳信,大慶境內突現無數惡妖作亂,他們搶奪民間天竅期孩童,毀田地,斷水源,禍害人數不可估量。」
兩條消息一出,直接炸開了鍋。這一回沒有人再試圖為佑寧求情,短暫的沉默之後,所有人異口同聲跪地請求文宗不要再猶豫,下旨誅滅安平公主。
碧霄看準時機補刀道:「陛下,還記得十五年前臣的預言嗎?」
文宗看似頹然地坐在龍椅上,道:「當然記得,你說朕的安平是災星降世,將來會禍害人間。」
「臣從未將安平公主出世時,臣得到的天道諭示公之於眾,只是如今的情況,也沒有瞞著諸位的意義了,」碧霄一揮拂塵,沉穩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朝堂中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天道諭示,安平公主終有一日會帶著無數妖族踏平人間,屆時,皇城摧毀,生靈塗炭,伏屍百萬。」
「竟然這般嚴重!國師為何不早點據實以告,若是我們早知道諭示內容如此,定不會讓這禍害成長至今!」
「就是,國師可知你一時心軟,害的是我整個大慶的百姓啊!」
碧霄道長冷靜地道:「諭示降世時,公主不過是個嬰兒,臣實在無法下手,且內容又事關妖族,牽連甚廣,只得暫時瞞下消息。臣本以為只要好好規勸公主,引到她向善就能規避今日局面,未曾想還是低估了妖族蠱惑人心的本事。造成今日的局面,臣難辭其咎,願請命捉拿妖狐與安平公主,同時辭去國師之位,一日不平妖禍,便一日不踏足京城半步!」
文宗嘆息一聲,道:「不能全怪國師,朕當年也心軟……罷了,便依你們所言罷。」
「傳朕旨意,今日起,全國境內通緝安平公主李嘉寧與妖狐。發現妖狐者,可原地誅滅;發現安平公主者,若是她願認罪,則暫饒她性命,押送回京,聽後處置;若她執迷不悟,抗罪不從,也可就地誅殺!另邀天下玄門同誅惡妖,還百姓安居樂業,還天下朗朗乾坤!」
「陛下英明!」
前堂旨意剛下,後宮便得到了消息。
姜文君一個手抖,直接摔碎了一個價值千金的花瓶。
「娘娘小心!」身旁的婢女們立刻驚呼圍了上來。
姜文君卻是沒有心意注意自己,她立刻抓住一婢女,急切地問道:「陛下可下朝了?如今何在?」
「陛下尚未下朝。」
姜文君眼神一凜,揮袖道:「來人,備轎,本宮要去一趟姜府。」
人還沒走出昭明宮,忽見負責照顧雙生子的褚紫滿臉急色來報。
「娘娘,娘娘不好了!」
姜文君心有不好的預感,面上不見絲毫慌亂,沉穩地道:「發生了何事?你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