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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領命。」
就這般,佑寧又被悄無聲息地送到了順德樓中。
她住的還是之前住過的房間,甚至房中的書桌上還擺放著她抄到一半的經書。
望著那本翻開著,卻沒有一絲落塵的經書,佑寧突然笑了起來,然而,笑著笑著便有眼淚無聲地滑落至腮邊。
「佑寧。」歲偃悄然出現在她身後,行至她面前,伸手輕輕地拭去她面上的眼淚。
手指挨上她的臉頰,他的心臟又開始泛起細細密密的疼,他倏地抬起兩隻手,想要抱一抱她。
佑寧卻抵著他的胸膛,拒絕了,她含著淚問道:「歲偃,你同我說實話,我現在模樣很難看吧?」
歲偃凝視著她的眼睛,沒法撒謊,也沒法說出實話,只能沉默以對。
到底是十來歲的小姑娘,經歷了那麼多,又驟然變成皺紋滿面的老嫗,她心中不可能沒有淤積任何負面情緒。
她只是一直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傷心痛苦的時候。
她一直在壓抑自己。
而今日,文宗的行為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本來就不該對他抱有期待的,期待他或許會看在自己為大慶立下如此大功勞的份上,關心一下自己。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湧出眼眶。
心臟上細細密密的疼頓時變為刀劃般的疼,歲偃手上用勁,將人強行拉入懷中,一手攬著她的背,一手摸著她的頭,放柔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道:「沒事的,佑寧,沒事的,會沒事的。」
嗚咽聲迴蕩在整個房間內。
*
姚府。
早朝之後,姚添德與幾位老臣一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吩咐下人不許任何人來打擾,隨後便將人都請到了自己書房。
剛一進書房,便有一人迫不及待地罵道:「今日那安善公主在朝堂上說的話,諸位都聽見了吧?哼,安善這群無知愚民,實打實的災星到他們那就搖身一變成了神女下凡?!可笑,當真是可笑至極!」
另一人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這次出海的那位當年出生時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場面我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若她是神女下凡,那我還是玉帝下凡呢!」
「你們說的這些都無關緊要!我擔心的是,眼下新一輪官員舉薦考核馬上就要開始,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讓那李嘉寧洗脫了災星之名,又帶上了『神女下凡』的名頭,姜家的勢力必要再高上幾分,到時候只怕這朝堂之中有半數人都是他姜家人了!」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姜家本就因姜淑妃與那一對雙生子,在外的名聲極好,現在若再加一個李嘉寧,誰還能蓋過他們去?我們以後也都看他姜家眼色行事好了。」
「姚侍郎,您是如何想的,您倒是說句話啊?」
姚添德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這才看向在場的幾位同僚,淡淡地道:「諸位急什麼?若那李嘉寧真的擺脫了災星之名,第一個該急的也是承乾觀那位才對。畢竟當年這個名頭,可是他一口定下來的。」
此話一出,原本愁眉苦臉的幾人瞬間眉眼一揚。
一人問道:「姚侍郎的意思是?」
姚添德放下茶杯,輕聲道:「我已派人悄悄往承乾觀捎話去了,也不算胡說,只是把我們這位安平公主出海一趟就搖身變為『神女下凡』之事知會他們一聲而已。想來他們觀主會親自來解決此事的,諸位且等著瞧戲便是了。」
幾人對視一眼,隨後拱手道:「還得是您啊,姚侍郎。」
第45章 45 .出山
哭了一場之後, 佑寧的心情反而前所未有的輕鬆且平靜,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與妄想好似都隨著淚水的乾涸而消逝。
入夜,天面碧琉璃上,印彎彎新月。
佑寧坐在窗邊, 遙望天幕中的彎月。
天穹之大, 這輪彎月掛在當中,不是寂寞, 而是自由, 它享有這一整片無窮無盡的天空。
「我開始後悔當初將你送入了這座牢籠之中,我原該帶你遊歷四方, 品人間百味,讓你如清風明月, 自由生長才是。」歲偃站在她身後,握著白玉輪椅得到把守,垂首看著她。
佑寧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衝動, 她如今剩下的日子還有多少, 誰也說不准, 難道就這般被困死在這順德樓中嗎?
她不甘心。
「其實現在也不晚,」佑寧抬起一隻手, 立在半空中,歲偃自然而然地伸過手來,握住她,「父母的生育之恩,我已經以一身血肉已經回報了他們,問心無愧。剩下的日子, 我不想浪費在這裡……你不是說要尋救我的法子嗎?帶我一起去吧,我想和你一起。」
歲偃認真地思索了一番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天妖的地盤中有許多靈氣充裕的寶地,對她身體的益處怎麼著比順德樓這群半吊子的修士強,早先是害怕她不願意才沒有提這麼一茬,沒想到讓她先提出來了。
他的眼眸被點亮,揚聲問道:「你說真的?」
「嗯。」
「這晦氣的地方,多呆一日就多受一日的罪,我們現在就走!」
歲偃是個說干就乾的行動派,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立刻跨步上前,直接將人從白玉輪椅上打橫抱了起來,踏上窗沿就要原地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