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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問道:「剛才那個人,是他的弟弟嗎?」

  陸與聞嗯了一聲,男孩看出他的低落,沒問別的,想了想後道:「下次還是我來找你,你別來找我,你身份太矚目,我可能已經被他們盯上了。」

  陸與聞神色一凜,「要不要派個人跟著你,以防萬一。」

  男孩搖頭,「不用,還不到那個程度,倒是剛才那位,他會不會有危險?」

  「應該不會,」陸與聞沉吟片刻,「有些事還不太清楚,我弄明白再聯繫你。」

  男孩走後,陸與聞沒心思再待在這,當天下午他便開車回去。路上接到陳曦的電話,問他哪天回去,有個項目想找他聊一聊。

  陸與聞正堵在車流中,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現在回去,在開車,回到再說。」

  陳曦聽說他今天就回來了,立馬叫他回工作室一趟,和工作室的大夥吃頓飯當慶祝生日。

  陸與聞發了會呆,想到電話那頭陳曦還等著,便回道:「我不去了,你和他們吃吧,我請。」

  陳曦問他既然回來了怎麼又不去,他頓了許久才答:「我要去一趟陵園。」

  陳曦愣住了,陸與聞自言自語:「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想他,曦姐,你說我能不能把他的骨灰遷出來,就放在家裡。當年我媽說不下葬對他不好,但十多年了,他現在應該是個十幾歲的小屁孩了吧。」

  「那骨灰是不是能留給我?我真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受夠了他不在我身邊。」

  最後半句,陸與聞說得很小聲,他看著前方的車流,視線空泛,沒有著落點。這個世界那麼大,哪裡都沒有方雨。

  第63章 怎麼可以怕老婆

  開到陵園是晚上八點多,陸與聞停好車,拿著門口買的白菊,他將手機調成靜音,打著手電筒熟門熟路地找到方雨的墓碑。

  放下手裡的白菊,他坐到了墓碑前,用手擦拭碑面。碑上刻著方雨的名字,另外嵌了一張寸照,照片裡的方雨笑得很好看。

  每回過來,見到照片上的方雨,他都會因為那樣好看的笑容而忍不住泛起微笑。儘管微笑只能維持很短暫的幾秒,而後便是長久地凝注。

  凝注沒有眼淚,只有咽不盡的心酸苦楚。

  自二十多歲起,他已經很少哭了,難受時會一個人來墓前坐坐,想想從前的事,或者什麼也不想,只是安靜地發會兒呆。

  起初剛把骨灰遷到這裡,他不放心也不習慣,不分白天黑夜,總想來看看。

  夜裡陵園很荒涼,周圍只有密密麻麻林立的墓碑,他擔心方雨會害怕,以往每晚睡覺方雨都要緊緊挨著他,他哪捨得留方雨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

  巡邏的保安來催他離開,他不肯走,想至少陪方雨在這過一晚。保安許是見慣了他這樣的人,沒說什麼,帶他去見陵園的釘子戶,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奶奶。

  奶奶握著他的手,讓他別擔心,說她會守在這裡。她還問了方雨在哪,隨後很高興地告訴他,她的女兒老伴和方雨在同一個墓區,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所以不用怕。

  方雨不會感到孤單的。

  走的時候他從保安口中得知,奶奶是陵園的義工,陵園本不收年齡這麼大的員工,她執意要留下來,久而久之便成了義務守墓人。

  那時他就想,既然不能把方雨的骨灰留在身邊,那麼以後他也來這裡當個釘子戶,守著方雨直到老死。

  而今距離那一年,已過去十多年,不知不覺間他的想法早已發生改變。陸與聞心裡盤算著時間,覺得應該夠了。

  從十八歲的尾巴到現在,每一年都在忍耐,每一年他都告誡自己再等一等,等方雨去了很好的地方,等他在很好的家庭出生長大,等他新的生活再穩固一點。

  等這一捧灰再不能牽絆他。

  母親說人死後要入土為安,卻對人有輪迴轉世的說法嗤之以鼻,只說人死如燈滅。他認定母親自相矛盾,如果人死了就是死了,何來入土為安,安的是生者的心嗎?

  可他只想留著方雨,哪怕只是一捧灰。

  陵園的奶奶深信人有輪迴轉世,她說有的人這一輩子太苦了,如果沒有下一輩子來彌補,老天爺未免太不公平。

  他沒有偏聽偏信,沒有徹底擯棄傳統喪葬習俗,也沒有一味沉淪虛無縹緲的輪迴之說。

  他給自己設立一個期限,在那之前順應現實,要做的只有忍耐,在那之後他會接方雨回到他身邊,從此不再忌憚命運。

  夜再深一點的時候,陸與聞總算講完最近的事,他捻了一片細長的花瓣,放進嘴裡嚼了起來。

  白菊發苦,他想讓自己記得這點苦味。

  唯獨有一件事他沒對方雨說,昨晚的事,以及無關人等的事。下午摑自己的那兩巴掌還隱隱作痛,他醉糊塗了,他是真的以為見到了方雨,只有方雨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陸與聞咽下嘴裡的花瓣,他往前挪了挪,頭抵著碑面,手環著墓碑。他向方雨說了一句對不起,並且保證從今往後再也不喝酒。

  「如果你還不高興,那我再扇自己一耳光,」陸與聞惴惴地道,「直到你消氣為止。」

  「我愛你,別生氣,我喝多了,以後一定滴酒不沾,你要不信我,我只能出家了。」

  陸與聞將腦袋枕在墓碑上,和所有犯了錯為自己開脫、理不直氣不壯的丈夫一個樣,內心忐忑不安,面上還要強裝出那一點大男子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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