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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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同嚼蠟的咽著飯,每一抬眼見身邊空蕩蕩的,就覺得鼻子越發的酸。

  每逢佳節倍思親,更何況還是一家團圓的除夕夜。

  去年是北堂燁不在,但還有北堂天漠,有華顏陪著一同去護城河邊放天燈——

  而今年,突然就只剩了她自己。

  這還是來到這個時空這麼久以來,過的最叫人窩心的一個除夕。

  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道煙火轟鳴的聲音,然後是在空中盛放的嘭然聲響。

  緊接著便又是兩聲,三聲,接連不斷。

  大街上人流擠擠兩側掛滿了燈籠的熱鬧場景,她可以構想得到,緋麗的煙火綻放。她也能想像的出。

  這裡外鮮明的對比,終叫她再也把持不住。

  眼淚如同斷弦,啪嗒啪嗒的砸落了來。

  幾個伺候在一旁的丫鬟見她手沒了動作。低垂著頭肩膀微微顫動著,互看了一眼皆是一臉的憂色。

  卻無人敢上前去勸。都是心知這種事情只會越勸越糟糕。

  北堂雪終究沒能吃完這一頓飯,到一半便擱了筷子。

  堆心陪著回了棲芳院,剛進了院兒便聽北堂雪吩咐道:「落鎖吧——」

  「啊?」堆心一怔之後,問道:「小姐不打算出去了麼?」

  「嗯。」北堂雪點點頭,道:「不出去了,就留在家裡守歲罷。」

  然而話音剛落,便聽得身後疾奔而來的腳步聲。

  「小姐!」張惶並著哭意的聲音響起。「小姐,不好了!」

  北堂雪聞言回了頭,卻見是小藍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燈光的曳搖隱約可見臉上的淚水。

  「出什麼事了?」北堂雪見狀立馬凝神了起來。小藍向來沉穩冷靜,能讓她如此驚慌失措,只怕是出了什麼大事。

  果然,就聽小藍嗚咽著道:「小姐,光萼。。。光萼她投井了!」

  什麼!

  北堂雪聞言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盯著小藍,喃喃道:「你,你剛才說是。。。是誰?」

  「是光萼,光萼她投井,投井自盡了!」小藍抽抽搭搭的回答。淚水也越發的洶湧起來。

  北堂雪只覺一道響雷炸開在頭頂,眼前黑了一瞬,險些站不穩。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

  堆心則是瞪大著一雙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小藍,是還未能從這突發的事件中反應過來。

  「救上來了沒有?現在人在哪裡!」北堂雪略一回神即刻出聲問道。

  「在景芳院後院!」

  北堂雪聞言不敢耽擱,忙提步出了院子,朝著景芳院的方向奔走了過去,堆心似才回了些神,雙腿有些發軟,踉踉蹌蹌地小跑著跟了過去。

  景芳院這邊自打周雲霓嫁到六王府之後,便成了一座空院,平時鮮少有人過來,今日因除夕的緣故,才有人過來更換上了大紅的燈籠。

  門前兩排六隻鮮艷的燈籠隨風微微飄動著,卻因周遭寂靜冰涼的氣氛而彰顯不出本分喜慶。

  後院的井旁站了十來個家丁和丫鬟,王管家搓著手踱著步子,眉頭鎖的緊緊的。

  怎麼就在除夕夜裡出了這等不吉利的事情。

  若換做其它的丫鬟倒還好說,他可以做主將事情給辦了,也好不驚擾小姐,可壞就壞在這丫頭是小姐貼身伺候的丫鬟,瞞自然是不能瞞的。。。 。。。

  小姐為人又重情義,這丫頭人突然沒了——

  王管家又長嘆了口氣。

  忽然聽得有焦急的腳步聲傳來。

  眾人聞聲即刻轉頭望去。

  正是北堂雪小藍和堆心幾人正朝著此處走來,神色慌張。

  「小姐。」王管家朝著她匆匆地一行禮,便見北堂雪不做停頓的朝著井邊走去。

  幾名圍在旁邊的家丁見狀忙給她讓開一條路。

  北堂雪走近,身形頓時僵住,臉色驀然蒼白如紙。

  光萼緊閉著雙目橫躺在井口旁,整個人都被井水浸濕透,散發著一股難言的寒意,一旁家丁手中提著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燈光,投映在她的臉上卻是青白一片。

  北堂雪緩緩彎身來。

  顫顫地伸出右手放到她鼻探著呼吸。

  冰冷冷的一片,毫無氣息。

  王管家在一側輕聲地道:「小姐。。。方才將人從井中打撈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氣兒了。。。」

  北堂雪怔怔地點了頭,卻忽然蹲了身來,將雙手放到光萼胸口的位置,用力的按壓著。

  手心的身體僵硬的程度讓她心更寒。

  直到手腕按的酸疼,光萼仍舊沒有半分反應。

  堆心和小藍哭著撲到她身邊,哽咽著道:「小姐。。。光萼她已經沒了。。。」

  北堂雪停手中的動作,恍覺無力,一癱坐在了地上。

  王管家見狀心更加不是滋味,這光萼丫頭平素雖是嘴巴利些但做事勤快,為人機靈很招人喜歡,突然出了這種事情,別說是北堂雪了,就是他突然間也覺得晃不過神來。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就一子沒了。。。

  「小姐節哀。」王管家走近了勸道。

  北堂雪呆坐了好大一會兒,才被小藍和堆心攙著起了身。

  「是誰先發現的?」北堂雪定定的開口。

  王管家聽她問起這個,便誠然道:「是今日過來打掃的丫鬟發現的。」

  說話間他朝著那群立在旁邊的丫鬟家丁們擺了擺手,立刻就有兩名粗使丫鬟站了出來,朝著北堂雪一禮,方道:「是奴婢二人過來提水的時候發現井中有人。。。就讓人通知了王管家。」

  二人臉色到現在還都是一片慘白,顯然是還沒能從這場驚嚇中回過神來。

  一個時辰前天色還未暗,她們來這井裡提水,往上拉井繩的時候發現很吃力,低頭一看井中竟有一具浮屍!

  當時二人就嚇癱在地。

  現在想來仍舊余驚未了,後背發冷。

  「打撈上來的時候,屍體是頭朝上還是頭朝的?」北堂雪望向井欄,打量了一井口的寬窄,問向一側的幾個家丁。

  問這個幹什麼?

  眾人聞言都不知所然。見北堂雪怔怔的表情,都是覺得她大概是被嚇昏了頭去。

  饒是如此認為,身為人自也不敢不作答。其中一位家丁回憶了一,肯定地說道:「回小姐。是頭朝的。」

  北堂雪聞言眼中一冷。

  王管家吩咐了人過來收拾屍體,幾個家丁抬了擔床過來,合力將人抬了上去,又拿白布蒙了身子臉頭才將屍首抬了去。

  王管家知北堂雪看重這位丫鬟,沒待北堂雪開口,便道:「小姐儘管放心,待出了十五老奴便會安排葬事宜。身後之事絕虧待不了她。」

  除夕夜裡出了這種事情本就已經太不吉利,故葬的事情,最早也只能推到正月十五以後了。

  北堂雪不置可否,手心仍舊是一片冰涼。道:「明日早食過罷,將府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偏廳。」

  大年初一,人們都是要給主子拜年的,可北堂雪格外這麼一交待,又是在這個關頭。便叫王管家覺察到了不尋常的意味。

  可見北堂雪臉色,也知不該多問,便垂頭應道:「老奴記了,此處陰冷,小姐回房暖暖身子去吧。余的事情就交給老奴便是。」

  北堂雪朝他微一點頭:「有勞王管家了。」

  她現在的確是需要好好冷靜冷靜,好好想一想。

  **

  次日一早,家家戶戶都貼上了春聯年畫,放了炮竹,辭舊迎新,處處洋溢著新年的味道。

  北堂府也是照舊布置了一遍,處處彰顯著新年的氣息,卻唯獨短缺了歡悅喜慶的氣氛。

  此刻的北堂府,除了大門前的兩個守門的家丁之外,所有的丫鬟僕人們全都聚在了偏廳前。

  照著每年的規矩,在除夕之夜,北堂府都會給每個人分發去一套新衣,在大年初一拜年的時候換上,是寓意新的一年萬象更新。

  故今日聚集在偏廳前一百多位人們,不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是身著著衣料新亮的衣裝。

  此時北堂雪還未到,有的人們規規矩矩的站著,有的三五成群接頭接耳的說著話。

  「聽說了沒有,昨晚小姐房裡的丫鬟投井了!」

  「啊。。。」

  「是哪一位?」

  「就是昨晚到咱們院裡來送衣服的那位姐姐。。。」

  「不會吧!」

  昨晚景芳院的一番情形早有人知曉,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快就人盡皆知了。

  大家唏噓感嘆的時候,後方傳來了王管家輕咳的聲音。

  眾人聞言往身後瞧了一眼,立即就安靜了來各自垂首站好,換就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北堂雪行至偏廳內坐定之後,王管家便在一側對著眾人道:「給小姐拜年。」

  一干人聞言就齊齊入廳,有序的排好,齊齊地施禮拜好,敬賀正旦,「奴才(奴婢)們祝小姐新年如意吉祥,四季安康,歲歲平安。」

  北堂雪點頭彎起唇角一笑,眼底卻毫無笑意。

  「起來吧。」

  「謝小姐。」

  北堂雪朝著左右兩側的堆心幾人點了頭示意,幾人便取了朱籃中的紅包去分發。

  紅包分到各人手中之後,人們臉上都帶著笑意,這也算是一年當中最高興的一天了,收了紅包之後,便開始了三日的輪休。

  王管家站在北堂雪一側笑著提醒道:「小姐待會兒需去祠堂拜祖上香。」

  首拜天地神帙,次拜祖先真影,再拜高堂尊長。

  北堂雪接過屏兒遞來的茶,吃了一口才道:「不急,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王管家瞧她臉色,應之後便朝著眾人道:「都靜一靜,小姐有話要交代。」

  眾人不疑有他,各自站好等著北堂雪開口。

  「想必你們多少也聽到了些風聲,我房裡的光萼昨晚投了井自盡,可這丫頭素來伶俐聽話,更從未有過輕生的跡象——」

  說到這裡,她將目光投放到最後一排的某個纖細的身影上,道:「昨日申時她去南院送新衣,之後她出來之後可有人親眼看到她去景芳院?」

  面的人聞言心裡沒個底,不知道北堂雪到底想做什麼。故也不敢撒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沒有人出聲。

  「都沒人見過嗎?」

  眾人紛紛搖頭。

  「那可有人見過她出過南院?」北堂雪將他們各自的神色看在眼底,又出聲問道。

  眾人聞言先是一愣。後就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問的算是什麼問題——有沒有出過南院?沒有出過南院那怎麼會到了景芳院了?

  「只需回答我有沒有人親眼見過她出了景芳院。」北堂雪看向他們,口氣稍冷,「若讓我發現你們其中有人言不符實信口開河的話,那北堂府可就留不得你們了。」

  她這話一出,便叫人覺得周遭的氣氛一緊。

  王管家見她這麼說,心底不由就生了疑,昨晚事發突然他沒往別的地方想。現在被北堂雪的話這麼一提醒,才發現此事的確疑點重重——那丫頭的性子的確不太可能輕生。

  可這北堂府里的人,哪個有此等膽量膽敢謀害人命呢?

  王管家在心裡搖搖頭,可北堂雪既是開了口。這事不管如何也是要有個結論才行,想到這裡,他就對著面色各異的人們道:「若有人親眼看到光萼出了南院的話,就站出來。」

  北堂雪的話撂在了前頭,他們心中有數知道不能亂說。便就靜來想了一想,都是搖頭。

  這樣仔細的想來,好像,真的是沒有親眼看到光萼從南院走出去。。。 。。。

  「都沒看到?」北堂雪看向眾人,徐徐出聲。

  這時。聽得面有個丫鬟說道:「回小姐,昨日光萼姐姐去各個房間送了衣服之後,我們都留在房中試新衣,沒人出房間,故都沒親眼瞧見她出院子。」

  「南院裡所有的人都收到光萼送去的衣服了嗎?」

  「是。」南院眾人齊聲答道。

  北堂雪眼眸微閃。

  既然都收到了。。。 。。。且沒人親眼瞧見堆心出過南院。

  那最後一個收到衣服的房間裡頭的人,應該就是最後見到光萼的人了。

  「第一個收到衣服的房間可是東間?」

  「正是。」住在東間裡的其中一名丫鬟答道:「因為進院子後最近的一間房就是奴婢們住的東間,所以這些年來奴婢們都是最先收到新衣的。」

  那最靠西的一間房。。。

  北堂雪目光陡然一寒,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那個身影。

  她握著茶盞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

  「都先去吧。」

  她儘量平復著聲音,使之聽起來沒什麼起伏。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發愣——這就叫他們去了?

  難道問出來什麼了嗎?

  這話問的真是有夠沒章理的。。。

  眾人臉色各異的退了去,一時間廳中就恢復了寂靜。

  「王管家先去祠堂里張羅著你,我稍後便過去。」

  王管家聞言點頭應道:「是,老奴這便過去瞧瞧他們準備的如何了。」

  其實哪有什麼好準備好張羅的,祭祖這樣的大事必是昨日裡就準備就緒了的,只是聽北堂雪有意支開他,他順著她的話說罷了。

  王管家一走了出去,堆心就急急地說道:「小姐。。。光萼她的性子,絕不可能是自盡的!」

  「我知道。」

  「那小姐為何要讓他們去?」堆心聲音有些哽咽,一雙眼睛還紅通通的,「說不準他們其中就有人跟光萼的死有關。。。」

  「不讓他們去又能問出什麼來。」北堂雪思襯了片刻,轉頭看向一側的屏兒,道:「聽陛說你輕功很好。」

  「陛謬讚l了。」被她喚作屏兒的女子聞言垂頭,神色不卑不亢,自帶一種難言的氣勢,「奴婢修習輕功多年,至今還未遇到過對手。」

  「。。。 。。。」堆心聞言咽了口唾沫。

  大年初一,按照慣例宮中是會宴請群臣及家眷,今年自也不例外。

  由於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個新年宮宴,故宮中各處操辦的時候也都格外的謹慎小心,唯恐出一點差錯。

  縱然北堂天漠和北堂燁不在京中,這宮宴北堂雪仍舊是要出席的,宮裡提前半月就傳了話遞了宮帖過來,交待她務必要參宴。

  申時時分,北堂府的轎子落在了內宮宮門前。

  堆心掀開轎簾,道:「小姐,到宮門前了。」

  北堂雪「嗯」了聲,扶著她的手了轎來。

  一轎入目便是一堵高聳的宮牆,紅磚朱門琉璃瓦,氣勢恢宏讓人望之自覺渺小。

  北堂雪一時有些出神。

  「爹爹,爹爹!」一道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引去了她的視線。

  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女童,披著件雪白的裘衣,幾乎將整個小人兒都裹了進去,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頭頂挽著兩個圓髻,各用草青色的絲帶綁著,一張胖嘟嘟的小臉十分可愛。

  只見她小跑著去追前面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卻因動作太急穿衣過於厚重的緣故,一個趔趄就摔倒了在地。

  「青兒!」

  後頭一個三十歲上的貌美婦人並著兩個丫鬟急急地奔走了過來。

  中年男子聞聲回了頭,見狀忙地彎身將孩子扶了起來。

  「有沒有摔著哪裡啊?」婦人蹲身來,緊張地問道。

  女童搖搖頭,眼圈有些紅但終究沒落淚。仰臉看著中年男人道:「青兒沒事,爹爹教過青兒不能在外人面前哭鼻子!」

  中年男人聞言仰頭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道:「爹的好女兒——來。爹爹牽著你走。」

  聲音里滿是寵愛的意味,眼角的笑更是給這冷寂的冬日添了一抹暖意。

  女童聞言扯開一個燦爛明澈的笑。將小手放進中年男人的手心裡。

  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宮門處。

  「小姐,您看什麼呢?」堆心見她走神,出聲問道。

  「沒什麼。」北堂雪垂了垂眸,眼底有些酸澀。

  放眼望去,不管是坐轎還是乘馬車過來的,無一不都是熱熱鬧鬧的一家人一同過來,像她這樣孜然一人形單影隻的。卻是找不出第二個來。

  堆心掃了一圈兒,見不遠處有張熟悉的面孔,道:「小姐您看,那不是史小姐嗎?」

  北堂雪順著她的視線瞧去。果見是史源一家剛了馬車,史紅藥也瞧見了她,衝著她一揮手就扯開嗓子喊道:「阿雪!」

  她抱著手爐小跑著過來,走近了就騰出了一隻手來挎起了北堂雪的胳膊,撇著嘴道:「好啊你。前幾日我不是同你說了咱們一起嗎,你怎也不去府里找我反而一個人過來了?」

  北堂雪聞言一笑,「本是想去找你來著,結果臨時有事兒耽擱了些時辰,若要再繞路尋你只怕等我到了。你們人也已經走了,於是就自己過來了。」

  二人說話間,史源和史夫人,史行雲也一併走了過來,北堂雪逐一地打過招呼,一行人便有說有笑的進了宮去。

  筵席仍跟往年一年設在保元殿,北堂雪和史夫人、史紅藥三人被引著入了席後,北堂雪往對面的男席看了一眼,恍然發現,竟是新面孔居多。

  隨即也就釋然了,慕冬這樣的性子,會這樣做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新帝登基,相對而言朝堂之上也就需要注入新的血液,先帝留的多數老臣,有一半是先前有投靠攸允的跡象,依照他殺伐果斷的性子當是不留餘地,而余的一半又多迂腐不堪,自是都入不了他的眼。

  時過三刻,席滿。

  便有宦官的聲音傳入殿中,刺人耳膜,「皇上駕到!」

  眾人忙起身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冬在一干宮女太監的擁簇踏進了殿中,穿過紅毯鋪就的走道,在纏龍雕雲的寬大龍椅上落座。

  「平身。」

  「謝皇上。」

  幾句君臣之間的客套話一表過,便有身姿妙麗的歌姬魚貫而入,為首的女子身著鮮紅紗衣,面容嬈麗惑人。

  不是往年來的揚絮樓一干人,北堂雪一眼辨了出來。

  雖往年揚絮樓入宮表演助興總以紗巾遮面,雖北堂雪不深諳歌舞曲藝,但兩撥人之間的區別,卻是一眼便能分別的出的。

  神韻,差了太多。

  大許是先入為主的緣故,一場歌舞過罷,北堂雪只覺得是同揚絮樓差了太多。

  明家入獄,提審的日子卻一拖再拖,朝廷的用意讓人捉摸不透。

  北堂雪先前托人打聽過,確認被株連入獄的一干明家小妾和姨娘們中沒有午爰的名字,深入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在抄家的前幾日,午爰便被休棄出府這才險險躲過了一劫。

  再去揚絮樓,竟發現已經關了門,且鋪子都已經變賣了,幾乎是一夕之間的事情,讓眾人都大呼不解。

  至那三個月後,北堂雪才收到一封書信,是午爰托人送來的,信中並無過多透露揚絮樓突然關閉的原因,只告訴北堂雪她現安好,毋庸掛心,待得了空再來登門尋她。

  北堂雪卻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產生了一種直覺——她似乎再也不想回王城。

  想到此處,她心底忽然升出了一種難言的情緒——這些日子來,身邊的人多以各種形式離去。

  唯獨他還在。

  她忽然萬分慶幸慕冬三個月後的親征,會願意將她這個麻煩帶在身邊。不然,她只能獨留在此,眼睜睜的看著他也離開,然後是漫無止境的不安。

  抬起頭來望向高坐之上。萬人臣服的男子,此處可看到他輪廓分明堅毅的側臉,和英氣的劍眉。

  慕冬似有所覺。轉過頭來,只一瞬便對上了她的視線。

  北堂雪微微一滯。見他黑曜石般的雙眸中閃現著的淡淡光輝,便是一陣難言的心安。

  她朝著他展開了一個會意的笑。

  元太妃身旁的丁元香將二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唇邊噙著一抹苦澀的笑意。

  元太妃看了她一眼,用只二人可聞的聲音說道:「不必為一個黃毛丫頭掛心,只要你今晚按照我說的來做,入宮便不是難事。」

  丁元香點點頭沒多說什麼,端起面前的果酒啄了一口。眼中帶著幾分猶豫。

  席罷,眾人隨著聖駕移步御花園觀看驅鬼舞。

  不同於往年對這驅鬼舞的排斥,這一回,北堂雪盯著哇哇亂叫搖鈴串步的鬼面人們眼睛眨也不曾眨一。

  冰涼的『聖水』灑濺在她臉上。她也似無知覺。

  眼神不住的反覆。

  她當初就不該將她留來,明明知道她可疑至極。

  就像是這些跳著驅鬼舞的人,她明明將他們臉上的鬼面具看的清清楚楚,卻為了看清鬼面具後的真相而妄自將他們留在身邊。

  最終,真相沒找出來。甚至連她混進北堂府的目的也沒查出來半分,反倒害死了光萼。

  眼前的場景幾乎在一瞬間消散,全都換成了光萼的模樣和音容。

  「哈哈哈,小姐小姐快看,雪了。。。。。。」

  「同樣的衣裳小姐穿起來比表小姐好看。」

  「小姐。這藥要趁熱喝!」

  「小姐放心有我呢。」

  「小姐!小小花又把花瓶給打碎了!」

  「為什麼一定要嫁人,我一輩子都不嫁人,我要永遠陪在小姐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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