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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宛大驚,隨著秦如海擠進人群,就見舒茂亭和秦氏緊緊摟著掙扎不已的蕭琅,一個正勉qiáng與里正說qíng,一個抱著蕭琅掉眼淚,求他聽話,不要獨自上山。

  里正四十多歲,不高不瘦,面白無須,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負手背在身後,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舒郎中,我知道你們兩家的jiāoqíng深,可也不能為了找一個蕭守望,就讓我不顧村人的xing命,bī他們進山找人不是?誰知道山裡有多少條láng?萬一哪個村民受傷遇險,你讓我怎麼向他jiāo代,向他的家人jiāo代?再說,這種事qíng發生過好幾次了,你看看那弓上的血,蕭守望八成是遇害了,何必再讓村民但風險去找一個……”搖搖頭,不再說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秦氏便感覺懷裡的人掙扎地更劇烈了,心疼又心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不管蕭琅是踢是打還是咬,秦氏都死死抱著他,她也知道,蕭守望八成是……那蕭琅便是蕭家唯一的骨血,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去送死啊!

  趙大郎站在里正身側,幸災樂禍地盯著在秦氏夫妻懷裡,紅著眼睛掙扎的蕭琅,心裡一陣得意,讓你小子打我,現在報應來了吧,呸,天生就是克父克母的煞星命!別說弓上有血,就是沒有,他也會跟身為里正的老爹告狀,讓他不發動村民。

  此時,幾乎所有青山村的村民都聚集過來了,其中不少漢子都攥緊了拳頭,想要出手。可,他們都知道里正的脾氣,如果貿然出去,萬一願意附和的村民不多,他們不但無法進山,還要白白得罪里正一次。所以,他們只能等里正發話,等他親口命令大家進山找人。

  有的漢子猶豫不定,想要開口求qíng,卻因為胳膊被身邊的妻子牢牢環住了,妻子擔憂乞求的眼睛,讓他們頓住了腳步,抿緊了唇。

  突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蕭永江,那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麼不說句話啊?”

  眾人的視線,齊齊的轉移到人群中的一家人。

  為首的黑瘦老頭正是蕭守望的親爹蕭永江,身上罩著一件不合身的粗布衣衫,空dàngdàng的,好像風chuī就會倒似的。見所有人都朝自己望了過來,他渾濁的眼中閃過羞愧、怯懦和尷尬,無奈之下,只好推出身側的長子蕭守運,咳了咳,道:“守運,我老了,進山找你二弟的事qíng就全指望你了!”人要臉樹要皮,縱使早就忘了還有蕭守望這個兒子,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拒絕幫忙,否則,村人一定會指著他的脊梁骨,罵他不顧念血脈,連親生兒子的死活都不管。

  蕭守運就是他的寡婦繼室生的那個兒子,只比蕭守望大了幾個月而已。

  親爹都不在乎兒子,蕭守運又怎麼會關心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悄悄給妻子張氏使了個眼色,然後上前一步,凜然朝里正道:“叔,求你幫忙吧,不管結果如何,我們蕭家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不行,我不讓你去!”張氏突地一聲大叫,撒潑似的坐在地上,緊緊抱著蕭守運的大腿,幾個動作便折騰地頭髮散亂,邊哭邊喊:“你這是要我們母子的命啊!兩個閨女還沒有嫁人,豆子才四歲,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們娘幾個怎麼活啊!”

  “胡鬧,那可是我親兄弟,你讓我眼睜睜地看他困在山裡不管嗎?”

  蕭守運故作生氣地吼道,使勁甩腿,試著擺脫張氏,可不管他用多大力氣,張氏都死死抱著他的腿,任由他拖著走,悽慘的哭聲,配合著她披頭散髮的可憐模樣,讓許多婦人都感同身受,生出了由衷的同qíng。與孩子的將來相比,其他人,都不值得讓家裡的頂樑柱冒險。

  聽著周圍的唏噓聲,蕭守運覺得差不多了,遂露出為難的表qíng,深深的嘆口氣,低下頭不再說話。

  里正眼裡閃過得意的光芒,這村子,只有他說話才管用!

  就在此時,秦如海冷臉站到了中間,舉起一個錢袋道:“各位,如果有人願意進山幫忙找人,不管找到與否,老夫都會給他一百銅錢,若是找到人,哪怕只是一根骨頭,老夫也出三百,若是有人遇到láng受傷,老夫願賠銀百兩!”

  威嚴的話語,擲地有聲。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就是端午啦,記得吃粽子哦~咳咳,在這種氛圍下賣萌似乎有些不對,不過,俺真的需要大家的收藏啊,這關係到明天俺家編輯會不會給俺個好jj推薦榜單,如果收藏太少,阿琅和懶丫頭會被打到冷宮的,嗚嗚,為了給他們更好的露臉機會,還沒有收藏的親,如果你們喜歡這個故事,就請整文收藏一下吧!俺保證堅持日更,絕對不坑!

  ☆、喪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百銅錢,對秦家人來說算不得什麼,有時隨手賞給小廝的都比這個多,但是,在青山村眾人看來,那是男人連續做三四天最重的力氣活,才能掙回來的工錢。

  於是,那些擔心丈夫出事的媳婦們紛紛鬆開了手,本就猶豫的壯丁們大步跨了出來。畢竟,他們都知道,只要人多,就不怕遇到láng群,那些畜生也是有靈xing的,欺軟怕硬,欺少怕多。

  短短几息功夫,就聚集了四十多人。

  里正的臉色極其難看,就像被人當眾甩了耳光似的,紅白變換。然,他只是里正,他可以在村民不願意的qíng況下號召他們進山,卻沒有理由在他們主動提出幫忙時表示反對。而最讓他內傷的是,無論心裡多麼生氣,他都不能表現出來。

  “既然大家都熱心幫忙,那就趕緊回家取東西吧,取完立即到這裡集合!”

  人群一鬨而散,里正冷冷地瞥了秦如海一眼,叫上趙大郎,拂袖而去。

  直到此時,秦如海才聽到一種類似野shòu低吼的聲音,詫異地循聲看去,堪堪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蕭琅瘋狂一般地掙扎著,舒茂亭的衣袖都被撕爛了,胳膊上血痕累累,秦氏qíng況稍好,可手臂上也見了血。

  這孩子怕是癲狂了吧?

  見多識廣的秦如海沒有半分猶豫,揚手就朝蕭琅的後頸劈下,劇痛傳來,蕭琅動作一僵,軟軟地倒在秦氏懷裡。

  舒宛捂著嘴,眼淚奪眶而出。

  夏日天長,在最後一抹餘暉快要隱去時,進山的村民們回來了。

  秦家兩個工人抬著一張臨時捆綁的簡單擔架,上面蒙著一張白布,去時布白如雪,歸時上面已染了點點血跡,有的濃重如墨染,有的細碎如星火,隨著腳步的晃動,白布下面凹凸不平的形狀越發明顯。

  蕭守運一手扶著擔架,一手捶打著胸膛,從山上哭嚎到山下,聲音沙啞難聽,如被沙盤碾過。

  跟在後面的村民們,亦滿臉惻然。

  秦氏聽到動靜,匆匆從家裡跑了出來,只一眼,便暈倒過去,幸好被緊隨其後的秦如海和舒宛一起扶住。

  “姥爺,我娘她……”舒宛顧不得去看那邊的qíng況,焦急地叫了出來。

  秦如海臉上一片沉重,“你娘是傷心過度,沒有大礙,你在家裡守著他們,我過去看看。”幫著把秦氏扶到屋子裡,秦如海低聲叮囑舒宛,大步走了出去,那種場景,不適合小姑娘看。

  望著遠去的背影,舒宛怔忪了片刻,忽然有種身在夢裡的感覺。明明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發生了這種事qíng?原本,她該帶著妹妹回來了,一家人坐在院子裡吃晚飯,隔著兩圈低矮的籬笆牆,可以看見對面蕭二叔與蕭琅的身影,父子二人沉默不語,卻又溫馨和諧。

  如今,蕭琅昏迷在炕上,蕭二叔……

  剎那間,夜幕籠了下來。

  遠處有震天的哭聲,有村民低低的勸慰,還是姥爺沉穩有力的聲音,他是在……指揮安排後事。

  耳邊傳來嗡嗡嗡的蚊子叫,夢境一下子變得真實起來,不管心裡多麼沉痛,生活還要繼續下去,就是你心疼的不想清醒,總會有東西提醒你,醒來吧!

  舒宛擦掉眼淚,轉身點亮籠著紗的油燈,留一盞在灶房門前,提著另一盞進了屋。

  昏huáng的燈光下,蕭琅眉頭緊鎖,消瘦的臉上全是憔悴。舒宛拿起柜子上的圓扇,站在炕頭,替兩人扇起風來,抬頭望向紗窗外的漆黑夜空,眼裡空dòng茫然。

  *

  蕭永江家位於村東,三間上房,東西兩間廂房,雖然已經有些年頭,可與蕭琅家的茅糙屋相比,簡直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此時此刻,擔架就停在因懈於收拾而雜亂的院子裡。

  蕭永江半跪在旁邊低頭抹淚,原本他也想學長子那樣哭出聲音來的,沒想到開口就喊成了“守運啊,你命怎麼那麼苦啊,早早……”那時候村人們還沒有散去,聽蕭永江這樣一喊,一個個都失了聲兒,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連哭靈都哭錯人名的,恐怕古往今來,都只有這一份吧?如果不是qíng況不允許,早就出言諷刺了。所以蕭永江馬上閉了嘴,低頭裝死人,直到幫忙的人領了錢散去,他才自在了一些。

  張氏摟著四歲的豆子躲在兩個女兒住的西廂房,一會兒看看早早躺進被窩的長女翠荷,一會兒看看擺弄零碎首飾的次女蓮花,眼睛咕嚕嚕轉動,暗暗琢磨心事。雖然分了家,可畢竟有血緣關係,蕭琅又是個孩子,這喪事肯定得jiāo給他們辦,好在這人被咬的只剩下幾根骨頭,棺木就可以買小一點,可再小,那也要花他們家的錢啊!

  老爺子啥也不會gān,除了幫忙種地,沒掙過一分錢,丈夫是個偷懶耍滑的,有點小心眼,可那點破心眼也換不來錢啊?日子本就過得緊巴巴的,她上哪掏錢去買棺木?

  煩躁地拍了一下想跑出去看熱鬧的兒子,張氏突地眼睛一亮,給蕭守望辦喪,當然要用他們家的錢!這兩年常常見他們父子倆打野味回來,不是兔子就是山jī,倆爺們平常又省吃儉用的,不定準攢了多少錢呢!

  思及此處,她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把兒子抱到炕上,塞給蓮花照看著,抬腳就往外走,剛要撩起門帘時,忽聽有人道:“蕭老弟,人死不能復生,咱們還是商量商量阿琅他爹的喪事吧,我女婿跟他兄弟一場,要是有什麼能用得上我們的,你儘管開口,現在天熱,得趕緊入殮才行。”

  秦如海站在舒茂亭身側,冷眼看著假哭的蕭永江父子,qiáng忍不耐道,眼看就要麥收了,到時候忙碌起來,更不用指望這對無qíng的父子用心。自己女婿是個溫和xing子,對上不講理不要臉的人,有理也說不清,他既然來了,索xing幫忙料理罷。

  張氏心中一緊,誰都知道秦氏娘家有錢,剛剛那銅板像流水似的分了出去,要是丈夫聰明,說不準能讓他們出錢,到時候自己在偷工減料些,可不就能小賺一筆了?

  一時又興奮又忐忑,生怕丈夫嘴笨不會說話。

  蕭永江娶了刁蠻的寡婦繼室,xing子早就被收拾沒了,好不容易等她死了,又娶回來一個更厲害的兒媳婦,想著法搜刮去他那點可憐的私房錢,然後除了一頓三餐給他留點飯吃,再也不肯分半個銅板,但凡涉及到錢物的事qíng,也不允許他攙和打聽。如今聽到秦如海詢問需要花費的喪事,他本能地縮了腦袋,偷眼瞄向蕭守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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