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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沉靜靜地聽著,聽妻子的絮絮叨叨,聽不夠。

  次日天明,趙沉去外面走動,阿桔親自盯著丫鬟們收拾起來,去寧氏那邊請安時寧氏也會問她準備地如何了。阿桔畢竟第一次做這種事,可能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寧氏便會提醒她。太夫人也很關心長孫,把阿桔叫過去問了幾次,聽阿桔回答地頭頭是道,看她稍微順眼了點,只是想到阿桔背後說不定有寧氏指點,那點好感又迅速消失了。

  到了二月初一這日,外面還一片漆黑,趙沉已經整裝待發了。

  趙清跟趙沂想送兄長的,趙沉沒讓,於是門口只有趙允廷夫妻,阿桔,一家子四口。

  外面刺骨的冷,即便披了厚厚的狐毛斗篷也忍不住打顫,門口兩盞大紅燈籠輕輕搖晃,柔和的光也驅散不了多少黑暗,反而更添蕭瑟淒涼。

  錦書錦墨把趙沉的東西都搬上了馬車,陳平替她們打著帘子。他是要跟趙沉同去的,屆時趙沉騎馬同眾多勛貴子弟一起走,他則趕著馬車與眾隨行家奴一起,車上裝著主子們的行李。

  放好了,兩個丫鬟退到了阿桔身後。

  阿桔目光始終凝在丈夫身上,連眼睛都捨不得眨,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

  知道妻子容易落淚,趙沉怕她凍了臉,沒敢多留。聽父親幾聲叮囑,再將妻子託付給母親之後,他只看了阿桔一眼,持續了似乎很長又仿佛很短的時間,然後便qiáng迫自己收起心中不舍,迅速翻身上馬,在嚴寒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反正都要走,何必拖泥帶水?早點走,家人也能早點回去休息。

  夜色瀰漫,他身影被黑暗淹沒轉瞬消失不見,只有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在巷子裡回dàng。

  阿桔並沒有哭。

  她答應趙沉不讓他擔心的。

  “走吧,咱們回去睡個回籠覺。”寧氏笑著牽了兒媳婦的手,兩人一起往回走,邊走邊開解道:“阿桔你真的不用擔心,承遠十四歲就敢自己在外面闖了,現在去那邊還有你姨兄照應著,又有自小跟在他身邊的陳平照顧起居,你只擔心他能不能奪魁就行了。”

  阿桔應了聲,確實沒啥好擔心的,無非是日日黏在一起,乍然分離捨不得罷了。

  不想讓婆母憂心自己,阿桔特意撿了這兩日趙沉許諾她的幾樣好處說給婆母聽,“他說那邊糙原上放養的羊ròu質最好,答應帶回幾頭給咱們添菜呢……”

  寧氏假裝吃味道:“咱們?是單給你們小兩口添菜吧?這話他可沒跟我說。”

  婆媳倆輕聲笑語,讓離愁散了不少,因為馨蘭苑離門口較近,阿桔先把婆母送到了門口。進去之前,寧氏握住阿桔的手,平靜地道:“承遠不在,太夫人多半會留你在那邊用飯,阿桔你都聽她的,不用想著過來陪我,娘不計較那個。你順著她,她看你就順眼些,等你從那邊回來了,再來這邊陪娘,別犯傻,知道嗎?”

  這事趙沉也跟阿桔提過,阿桔早有準備,“我懂,娘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過是一日三餐而已,最多聽太夫人幾句訓斥,並沒有多難熬。

  寧氏點點頭,讓跟著阿桔出來的兩個丫鬟仔細提燈籠照亮,這才進去了,進屋意外發現趙允廷已經在被窩裡等著她了,竟是打算跟她一起睡回籠覺。寧氏無奈地上了炕,趙允廷心中也是複雜,摟著人道:“你跟我說說承遠在那邊的事吧,以前去的匆忙,都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生意……”

  而望竹軒里,卻是再也沒有那個高大的身影。

  阿桔躺在被窩裡,抱著趙沉的枕頭,半夜睡意也無,腦海里是認識趙沉後的點點滴滴。想著想著,外面響起丫鬟起早的動靜,阿桔看向窗外,好像沒過多久,天漸漸亮了起來。

  今日將是第一次,她獨自去榮壽堂請安。

  ~

  榮壽堂內,秦氏早早就到了,接過大丫鬟的活兒,親自服侍太夫人洗漱梳頭。

  太夫人從鏡子裡看她,漫不經心地道:“今早怎麼這麼孝順啊?”

  秦氏小心翼翼將赤金簪子cha好,又替婆母戴上抹額,這才笑道:“承遠今日出發了,我想啊,最喜歡的長孫不在家,娘肯定一時無法適應,便準備替承遠把他的那份孝也盡了,哄娘開心。”

  太夫人扯了扯嘴角,掃了一圈,等幾個丫鬟都下去了,盯著秦氏問:“我聽丫鬟說允廷這陣子都歇在前院,你們兩個鬧彆扭了?整整三個月了吧?你到底做了什麼惹了他,竟能讓男人這麼長時間不踏足後院?”

  秦氏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不用裝眼淚也滾了下來,一邊拿帕子抹淚一邊訴苦道:“娘,我什麼都沒做,是侯爺還想著那人呢。以前承遠不在家,他壓在心底,現在承遠回來了,日日都能見著,侯爺好比睹物思人,又記了起來,跟我說以後再也不踏進後院了。娘你幫我勸勸他吧,人死不能復生,侯爺一直沉浸在過去,對身體也不好啊……”

  兒子要是聽她的,還有這個蠢婦什麼事?

  太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秦氏一眼,“你要是夠好,允廷也不會惦記一個死人,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就不要怪命不好。”

  秦氏只不停地抹淚。

  “別哭了,一大早就來我這裡哭,存心找晦氣是不是?”太夫人沒好氣地打斷她,想了想道:“你也是傻的,允廷只有承遠一個兒子嗎?承安聰慧懂事,你把承安照顧好了,允廷見了自然高興。”

  “可承安根本不養在我身邊,他再好侯爺也不會記到我頭上啊。”想到兒子滿月後就被抱走了,她只能每月見兩次,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可以一起說說話,平常只有在榮壽堂匆匆看一會兒,秦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若不是侯爺的確將兒子養得招人疼,她都難以想像這麼多年自己得如何熬。

  太夫人看她哭哭啼啼地就來氣,“承安不在你身邊,那你不會想辦法讓他到你那邊住段日子?如此承安有個頭疼腦熱的,侯爺知道後不就得去你那邊瞧瞧了?”若不是兩個姨娘膽小早就被兒子嚇破了膽子,丫鬟們近不得兒子的身,整個侯府只有秦氏憑藉兒子還有幾分翻身的可能,她才不會費心提點她!

  秦氏茫然地放下手,望著太夫人,本想問到底是什麼辦法的,對上太夫人不滿的眼神,她訕訕地閉了嘴,心思卻轉了起來。讓兒子去惟芳園住?以前還真有過兩次,都是兒子生病想她,侯爺便命人把兒子送了過來。這兩年兒子越來越懂事了,就算病了也不會找她,不過,如果她跟兒子說她的苦衷,兒子肯定會配合她吧?

  仿佛雲破日出,秦氏的心瞬間明朗起來,感激地扶著太夫人去了外間。

  小輩們已經都在外面等著了。

  趙沂坐在阿桔身邊小聲打聽兄長是什麼時候走的,對面趙清趙涵在討論一段文章,趙允廷早就上朝去了,並不在。見太夫人出來了,阿桔忙領著趙沂站了起來,笑著朝太夫人問安,趙沂比她多了一句,因為她還要朝嫡母秦氏見禮。

  太夫人點點頭,在矮榻上落座,身邊丫鬟有條不紊地送手爐端茶水。太夫人喝了一口熱茶,然後捧著手爐,目光就落到了阿桔身上,“承遠幾時走的?”

  阿桔起身,把送趙沉出發時的事都說了。

  太夫人便對趙清趙涵道:“看見了沒?你們大哥這個前程也不是好賺的。你們倆在家讀書就行了,風chuī不著雨打不著,你們大哥卻得披著星星出發,大半夜的去chuī冷風,恐怕這一路都得這樣,所以你們要惜福,早點考個功名出來。”

  趙清起身,鄭重回道:“祖母訓誡的是,孫兒一定刻苦讀書,不負父親先生栽培祖母厚望。”

  趙涵也說了同樣的話。

  趙清雖然是庶孫,勝在容貌肖父,生的也是溫文爾雅,又是她身邊丫鬟生的,太夫人對他雖沒有對趙涵好,也不曾給過冷臉,笑眯眯讓兩人坐下了。

  秦氏欣慰地看著兒子,想到太夫人對她的提點,她也想回報太夫人,便對阿桔道:“承遠媳婦,承遠走了,你祖母掛念地很,我看你這幾個月就在這邊用飯吧,你祖母見了你就相當於見到承遠了,心中自然寬慰。要是你擔心你義母孤單,就把她也請過來,咱們人多也熱鬧是不是?話說回來,容夫人把承遠照顧地這麼好,我早就想當面謝她了。”順便看看到底是什麼狐媚子模樣!

  太夫人去端茶的手頓了頓,眉頭微攏,卻也沒有說什麼,而是看向了長孫媳婦,想聽聽她怎麼答。

  阿桔笑容溫婉,望著太夫人道:“能讓祖母寬慰,我當然願意留下來侍奉祖母。只是義母那邊我不敢擅自做主,還得回去問問義母的意思。”說著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小聲解釋:“義母跟我一樣都是村里出身,我當初進府也是不太敢過來的,怕哪裡做得不好唐突祖母,後來才知道祖母是和善人,漸漸就不怕了,義母她,大概比我還緊張吧……”

  太夫人盯著阿桔,見她提及寧氏出身鄉下時神qíng不似作偽,心中已是瞭然,寧氏跟長孫定時怕阿桔沒有城府說漏嘴,連她也一起瞞了。

  那邊小丫鬟已經開始擺飯了,太夫人朝阿桔擺擺手,笑道:“別聽你母親的,祖母這邊有你弟弟妹妹們陪,不少你一個,到是你義母孤零零的確實可憐,你還是陪她去吧。”

  笑話,長孫離開之前特意找過她,請她幫忙照看媳婦,太夫人現在正希望跟長孫處好關係呢,怎麼可能在他走後為難他媳婦?寧氏那邊她只是背後出主意,秦氏真成功了長孫也只會怪秦氏欺負他娘,跟她半點關係也無。

  太夫人已經打定主意了,在長孫沒有厭棄村姑媳婦之前,她不會再擅自出手的,況且這個長孫媳婦唯唯諾諾的好拿捏,又沒有惹到她,除了看不起她的出身跟一身小家子氣,她還真沒有拼著得罪長孫也要對付她的理由。

  這樣想著,太夫人瞥了秦氏一眼,警告她別再自作聰明。想看寧氏什麼模樣自己想辦法,別推到她身上。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寧氏,請寧氏過來用飯,她怕自己會氣死。

  秦氏不明白為何太夫人前後變化這麼大,好在今早她已經得了妙計,因此沒有太過失望。

  阿桔倒是很意外太夫人竟然沒有留她,轉念一想又釋然。太夫人大概只是想留趙沉在這邊吧,之前她不過是順帶的,如今趙沉不在,她也不是多招人喜歡的人,人家留她做什麼?

  露出一個略顯失望的表qíng,阿桔起身告辭。

  ~

  飯後,趙清趙涵兩兄弟一起前往博聞堂,那是兄弟倆讀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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