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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桔選的那家燈鋪正在猜燈謎,攤主是個蓄著山羊鬍的老師傅,除了兩旁木架上掛著的用來賣的花燈,他身前矮架子上還懸了兩排共二十盞小燈籠,每盞燈上面都有燈謎,謎底分別是各種飛禽走shòu,或是常見的蟲子。燈謎不難,但只許孩子們猜,大人們不能幫忙,猜對了老師傅就送一種謎底形狀的花燈。

  阿桔跟趙沉過去時,一對兒夫妻剛領著一個男娃離開,男娃手裡提著一隻大象形狀的燈籠,笑得可開心了。

  趙沉笑話阿桔:“你看起來可不像個孩子。”

  阿桔沒理他,鬆開他手,站在前面看,她就是想看看孩子們猜。

  一個燈謎破解了,老師傅把接下來的燈籠轉了過來,怕後面的孩子們看不清楚,他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一個白胡老頭,帶了一袋黑豆,一面走,一面漏。好了,你們猜猜這是什麼東西。”

  阿桔忍不住笑了。

  趙沉瞥了妻子一眼,神qíng有些古怪。

  妻子這麼快就猜到了,他還沒猜到。

  當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胖小子大喊著“羊”然後成功領走山羊燈籠時,趙沉扯了扯嘴角,牽著妻子挪到一側角落,含笑問她:“你猜出來了嗎?”

  阿桔點頭,這麼簡單,她怎麼可能猜不到?見趙沉用一副不相信的表qíng看著她,還考究地問她如何解釋那袋黑豆,只當他故意捉弄人呢,沒好氣瞪他一眼,重新回到了攤子前。這人就是沒正經,這種事qíng也要拿來說。

  趙沉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挨瞪了,回到妻子身邊,本想忘掉那燈謎,就聽旁邊一個被爹爹抱在懷裡的穿綢緞裙子的小女娃嬌嬌地問:“爹爹,為什麼是羊啊?”

  女娃父親哈哈大笑,“因為羊是白的啊。”

  女娃嘟著嘴:“羊怎麼會有黑豆?黑豆漏了它不知道嗎?”

  趙沉不由側耳傾聽。

  “咳咳,這個,因為羊有時候走路時會拉臭臭,羊的臭臭就是一粒粒小黑球,其實比豆子要大一點……你還沒見過羊,回頭爹買一隻給你看看。”

  女娃很高興,趙沉面無表qíng看向另一盞燈籠。

  這種不入流的燈謎,也只能哄哄小孩子了。

  等到只剩最後一盞燈籠時,或許是物以稀為貴,並不太大的燈鋪前圍了好幾圈孩子。因為大多數都是父母帶出來的,趙沉跟阿桔站在裡面也不算顯眼,倒是跟前的幾個孩子不時仰頭看他們,好奇這兩個漂亮哥哥是做什麼的。

  燈謎難度也是逐漸加qiáng的,見大家都期待地看著自己,老師傅吊足了胃口,笑眯眯地道:“最後一個啊,我先說獎品,這盞燈籠是我今年做得最滿意的一盞,不是我說大話,整條街也未必有人能比得過我。好了,燈謎來了,猜一走路最容易摔倒的林中之shòu,蒙對不行,還得解釋對了才能拿走燈籠。”

  野shòu一共就那麼多,這麼多孩子一人猜一個,肯定有能猜中的。

  阿桔低頭琢磨起來,之前的燈謎都是參考鳥shòu外貌,最後這個突然變了,可就難了。

  趙沉終於笑了,胸有成竹地站在妻子身後。

  孩子們七嘴八舌,連瞎了眼睛的兔子都說出來了,把老師傅逗得笑個不停,可惜誰也沒有猜對,連那些父母都沒有頭緒。猜燈謎只是今晚一個小小的樂趣,一直猜不中,大人們也沒了耐xing在這裡站著,開始用各種理由騙孩子們走了。

  老師傅並不在意,坐在凳子上,低頭制新的燈籠。

  沒了孩子們,攤子前迅速冷清下來,除了幾個自己出來玩的孩子,只剩阿桔趙沉,還有另一對夫妻。起初他們站在人群外面,人少了才到了攤子前,阿桔不經意朝那邊瞥了一眼,目光卻頓住了。

  其中高大偏瘦的男子似乎與郭子敬一般年紀,面容俊朗卻蒼白,仿佛身體有恙,但他嘴角是上揚的,安靜恬淡,無端端讓人心平氣和。而他身邊一身月白長裙的女子雖不是十分美艷,卻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女子一隻手虛扶著肚子,阿桔垂眸看去,發現她肚子那裡微微鼓了出來,應該是有孕了。

  “看什麼呢?”趙沉低聲問。

  阿桔搖搖頭,目光回到燈籠上,有些失望地問:“你猜出來是什麼了嗎?”

  趙沉不答反問:“想要這盞最好看的燈籠嗎?”

  他嘴角噙著笑,顯然已知道謎底,阿桔心中一喜。兩人都盼著孩子呢,這盞只送孩子的燈籠便別有意義,她當然想要了,哪怕只是個普通的燈籠,她也會喜歡的。

  趙沉摸摸她腦袋,牽著她上前,旁邊的男人幾乎與他同時開口:“老伯,這個燈謎我們可否猜?”

  趙沉詫異地看了過去,偏瘦男子朝他輕輕頷首,並未有任何不滿。

  老師傅掃了兩對兒夫妻一眼,認出他們都在這邊站了不久,點了點頭,“既然你們喜歡,猜猜好了。”說完拿出兩張紅紙,讓兩人寫在上面,以示公平。

  趙沉跟偏瘦男人分別拿了一張,俯身寫字。

  阿桔有點尷尬,畢竟這是小孩子玩意。她悄悄看向離她幾步遠的女子,正好那人朝她看了過來,目光相對,都看出了彼此眼裡的無奈,還有那種被丈夫疼愛的甜蜜。

  男人們很快寫完了,老師傅看了看,笑道:“都猜對了,正是狐狸,可惜我只有一盞燈籠,你們商量商量給誰吧。”說完彎下腰,從木架下面拿了一盞燈籠上來,還沒擺好,還守在這裡的幾個孩子便齊齊發出一聲驚叫。

  阿桔也被吸引了,痴痴地看著那燈籠。

  那是一盞由三隻紅狐狸繞成的彩燈,兩大一小,小的在中間,兩隻大的一隻在撥弄小狐狸的頭,尖尖的嘴探進了小狐狸頭頂的毛髮里,另一隻則湊在小狐狸耳邊,好像在叮囑它什麼。微風chuī來,三隻狐狸轉了起來,栩栩如生。

  阿桔很喜歡這盞燈籠,但是在趙沉準備過去跟男人商量時,她還是拉住了他,小聲道:“咱們走吧,再去別處逛逛。”人家已經懷了孩子,這盞燈籠對她的意義更大。

  她聲音雖小,架不住這裡安靜,周圍幾人都聽清楚了。

  女子驚訝地看著阿桔,見阿桔溫柔地看向她腹部,她笑著道謝。

  阿桔回以一笑,然後便牽著趙沉走了,走出很遠一段距離,她才回頭望去,面露不舍。

  妻子心善,趙沉越發疼惜,低頭親了親她額頭,捧著她手道:“沒事,只要他一直在這裡賣燈籠,明年後年大後年,咱們年年都來,帶著咱們的孩子一起來猜。我這麼聰明,咱們的孩子肯定也聰明,到時候把所有燈籠都贏回去。”

  阿桔被他逗笑了,仰頭看他:“每人只能猜一次,二十盞燈籠,難道你要生二十個?”

  趙沉又親了她一口,“只要你願意,二十個我也養得起。”

  阿桔打了他一下,她又不是母豬,怎麼可能生那麼多?

  夫妻倆笑著繼續往前。他們身後,另一對夫妻原地站了片刻,等趙沉二人的身影被行人遮掩再也看不見,女子柔柔一笑,看看手中的燈籠,對丈夫道:“天色不早,咱們也回府吧?”

  男人點點頭,扶著妻子走到巷子口,那裡早有馬車等候。

  作者有話要說:出門不遇到貴人怎麼能算得上男女主呢?

  ☆、第64章

  唐文帝要去木蘭圍場,來迴路上加上在圍場逗留的時間,二月初出發,大概四月底才回來。

  也就是說,趙沉這次離家,一去就是三個月。

  兩人成親也才三個多月而已。

  趙沉其實年前就得到了動身的確切日期,怕說出來阿桔一個年都過得不安穩,便一直沒有告訴她,差三天就出發時才小心翼翼jiāo了底。

  “這麼快?不是說三月去嗎?”阿桔當時正在泡腳,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呆住了,扭頭看他。

  對妻子面不改色撒過那麼多次謊,這次趙沉卻有點不敢看她,偏又怕她落淚,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我也以為是三月,今天子敬派人告知我,是三月抵達那邊,而路上皇上出行安營紮寨走的慢,就得提前一個月動身。”

  阿桔已經不自覺地在心裡算起了帳,聲音一下子輕了,“這麼說,你要五月左右才回來?”

  她眼圈紅了,眼裡淚光浮動,趙沉嘆口氣,利落跳下炕,挪了椅子放到阿桔對面。阿桔目光隨著他轉動,看他坐在那兒握住她泡在水裡的腳,柔聲對她道:“別哭,三個月而已,很快就回來了,那時候天暖和了,我帶你出去賞花。”大冬天來到京城,附近也沒什麼好玩的。

  阿桔沒想哭。

  趙沉去圍場是為了掙前程,是正事,是他的抱負,她自然希望他開開心心後顧無憂地去。只是她忍不住,說不清楚為什麼,這種不舍竟比當初要離家時還要qiáng烈。

  因為被他拉了下去抵著他額頭,她眼淚直接落到了水裡,砸到了他手背上。

  先是微微的熱,再是微微的涼,趙沉第一次在她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捨不得,因此更懂她的不舍,他是男人心腸比較硬,她那麼柔,水似的姑娘……難以言語,趙沉默默地替她洗腳。她愛gān淨,他只是簡單泡一下就行,她非要細細揉一遍。

  自己的男人慣會說甜言蜜語,如今沉默下來,阿桔有些不習慣。她用帕子擦了淚,複雜地看他,卻見他低頭專注地幫她洗腳,長眉難以察覺地蹙了起來,低垂的眼帘不時眨一眨,有種愁緒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他很少露出這種表qíng的。

  是因為他也不捨得走,又必須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吧?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她怎麼能讓他為這個傷神?

  阿桔很快便止了淚,按住他手道:“你先去被窩裡吧,別凍著,我馬上就洗好了,一會兒咱們躺著說話。”他身體結實,也不太愛惜自己,穿了中衣就跳下來了,屋裡再暖和,到底還是冬天啊。

  “好,我先給你暖被窩去,你快點。”趙沉仰頭親了她鼻尖兒一下,聽話地站了起來,擦過手後回了被窩。

  阿桔也沒心思洗腳了,擦拭過後喊今晚當值的綠雲進來收拾,然後就chuī了蠟燭,去找趙沉。

  “你去這麼久,都需要帶什麼過去?”離別在即,幫他打點行李才是最重要的事。

  趙沉抱著妻子,輕聲道:“帶幾套衣服鞋襪就夠了,其他那邊行宮裡都有。”

  “嗯,那冬裝chūn裝都得備下才行……”

  阿桔窩在丈夫懷裡,細細跟他商量起來,衣服帶多少套,帶哪些常用的膏藥,還要叮囑他離家後好好照顧自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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