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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不管你是不是最漂亮的,在我心裡,誰都沒有你好。”陸嶸重新將人圈到懷裡,親她臉頰。但這話不是蕭氏最想聽的,她不高興給他親,繼續往裡轉,她轉陸嶸就追上去,鬧著鬧著,夫妻倆又摟在了一處。

  次日早上,夫妻倆都起晚了……

  陸明玉一個人待在房中,忙著做最後的準備,倒沒有發覺父母昨晚又恩愛過頭了。忙完去請安,見父親神采奕奕似青柏俊逸,母親面若牡丹眼若秋水,陸明玉只當夫妻倆對她抱了太大的期望,忽然覺得肩頭有千鈞重。

  是她給了父母希望,萬一不行怎麼辦?

  陸嶸之前確實心中忐忑,但昨晚從妻子那裡得到了莫大的支持,此時平靜了許多,飯後yù帶女兒去他的書房。

  陸明玉與母親對視一眼,上前牽住父親的手,小聲道:“爹爹去我那邊吧,你這邊有我不喜歡的人,我不放心,萬一她偷聽怎麼辦?”她一直都厭惡墨竹,不用裝父親也知道,求了不知多少次希望父親趕墨竹走了。

  “阿暖,不許胡鬧。”蕭氏低聲斥責女兒,仿佛她很信任墨竹似的。

  陸明玉哼了聲,甩開父親的手。

  陸嶸無奈地笑,對著女兒道:“好,就去阿暖那邊。”

  女兒行事穩重,陸嶸就會把女兒當重生的大姑娘看,女兒撒嬌耍小脾氣,陸嶸頓時忘了女兒重生的事,只把女兒當七歲小姑娘哄,因此陸明玉為墨竹使小xing兒,陸嶸並不介意,反倒覺得女兒率真可愛,畢竟陸明玉不曾惡意說過墨竹壞話。

  陸明玉卻沒有小心思得逞的滿足感,她也挺無奈的,朝母親苦笑,要不是父親糊塗留著墨竹,她至於這樣嗎?

  蕭氏揉揉女兒腦袋,一家三口去了陸明玉的梅苑。

  針灸的銀針早已備好,蕭氏在書房門口守著,陸嶸盤腿坐在榻上,陸明玉跪立在父親身前,神色凝重的替父親針灸。她記xing好,上輩子從葛神醫那裡學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回來與父母說明後,每天陸明玉都會抽出時間反覆練習,確保下針無誤。

  “爹爹疼嗎?”

  屏息凝神在父親左眼晴明xué上落下一針,陸明玉緊張地問。

  “不疼,阿暖放心下針,不舒服爹爹會告訴你。”陸嶸閉著眼睛,溫和地鼓勵女兒。

  陸明玉本能地點點頭,繼續下針。

  全部扎完,陸明玉渾身出了一層汗,並未做什麼力氣活,她卻覺得渾身無力,跪坐在父親對面,忐忑地看著父親身上的針,“爹爹,每次針灸要等兩刻鐘才能取出來,當時你雙眼失明二十三年,葛神醫說可能需要兩三年才能恢復,今年爹爹才二十五,順利的話,也許明年此時就能看見了,只是這一兩個月多半沒有太大效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父親盲了太久,治起來亦無法一蹴而就。

  陸嶸不便開口,朝女兒笑了笑,表示沒關係,他等得起。

  女兒忙完了,蕭氏走過來,盯著丈夫看了一會兒,她低頭,用力抱住自己的乖女兒,眼神說不出的溫柔,像看世上最珍貴的寶物,“阿暖,你就是我跟你爹爹的福星,娘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有你這麼聰慧孝順的好女兒。”

  “那也是因為爹爹跟娘生得好,教得好。”陸明玉靠到母親懷裡,疲憊又感激地道。

  或許父親有他自卑糊塗、識人不清的缺點,母親庶女的身份也讓很多人輕視詬病,可這是生她養她的爹娘,他們竭盡全力對她好,那麼不管一輩子還是幾輩子,不管之前受過多少委屈多少苦,陸明玉都想好好地回報二老。

  誰言寸糙心,報得三chūn暉。

  第20章020

  正月最後一天,又是朝廷官員休沐之日。

  趁楚行休息在家,蕭氏決定今日帶女兒去楚國公府登門拜謝。

  清早起chuáng,夫妻倆都收拾好了,蕭氏一邊低聲與丈夫談論楚行,一邊等女兒來請安,一家三口再去公婆那邊,可是等了許久都不見人來,陸嶸想使喚丫鬟去看看,蕭氏想了想,暗暗搖頭,“我去吧,你先去前院等等。”

  女兒家的心事,她身為母親,多多少少能猜出幾分。

  告別丈夫,蕭氏單獨來了梅苑,行至堂屋,就聽裡面傳來了女兒稚嫩的聲音,“採桑,這兩件哪個更好看?”

  “都挺好看的啊,姑娘,時候不早了,三爺夫人等沒關係,老爺、老太太那裡一屋子人呢,咱們快點吧?”

  果然如此,蕭氏好笑地搖搖頭,挑簾走了進去。

  陸明玉站在比她還高的穿衣鏡前,左手提著一條海棠紅的妝花褙子,右手提著一條她小時候最喜歡的桃粉色,正艱難地想要做出取捨。桃粉更顯可愛,海棠更嫵媚些,楚隨那傢伙,最喜歡給她買海棠紅的好料子,讓她做裡衣……

  “穿粉色的吧。”蕭氏站在門口,替女兒決定道。

  陸明玉這才發現母親來了,對上母親似乎看穿她心事的眼神,陸明玉尷尬地轉身,把海棠紅的褙子塞給大丫鬟採桑,她紅著臉躲到屏風後,飛快換衣服。蕭氏看著女兒朦朧的小身影,示意採桑、桂圓先出去。

  陸明玉腦袋垂得更低了,猜得到母親又要給她講大道理。

  “阿暖啊,在楚隨眼裡,你今年才七歲,除非你把秘密告訴楚隨,否則就算你打扮成小仙女,他也不可能看上一個才七歲的小丫頭。”蕭氏來到屏風另一側,聲音溫柔地提醒女兒,“你表現地太怪異,急於求成,可能會嚇走人家……”

  “娘……”陸明玉臊極了,背對母親撒嬌,“我今天乖乖待在你身邊,哪都不去行了吧?”

  蕭氏故意逗女兒,“就今天?”

  “我不去了!”陸明玉惱羞成怒,氣呼呼撲到chuáng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免得母親不放心。

  蕭氏啼笑皆非,怕女兒真的生氣,趕緊過去賠不是,親自幫女兒穿衣打扮。一刻鐘後,陸明玉鼓足勇氣來到鏡子前,看到裡面小姑娘頭上梳著最簡單的雙丫髻,一邊圍圈粉嫩嫩的桃花絹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小孩子氣了。

  “想長高就好好吃飯。”母女心有靈犀,蕭氏笑著點點女兒腦頂,借題發揮。

  陸明玉一直都有挑食的毛病,小時候任xing不聽勸,長大了淪落成陸家四姐妹里最矮的才後悔了,這幾天不自覺地維持著以前的習慣,現在母親一說,陸明玉猛然記起這茬,彎腰瞅瞅自己的小短腿,她特別誠心地向母親保證,“娘放心,以後你讓我吃啥我就吃啥。”

  蕭氏才不信,牽起女兒小手,去前院與丈夫匯合。

  第021章21

  論在京城的威望,楚國公府遠比陸家qiáng。

  陸家能立起來,靠的全是陸斬一枝獨秀,楚家就不一樣了。前朝皇帝昏庸,高祖皇帝起兵自立,建立大齊朝,當時楚家先祖跟隨高祖皇帝南征北討,戰功赫赫,故受封國公爵位,世襲罔替。

  大齊建朝近兩百年,楚家出過一位皇后,皇后的兒子也順利登基,雖然幾代過去了,但當今皇族體內基本都流著一份楚家血脈。而楚家子孫代代赤膽忠心jīng忠報國,從未摻合皇子黨羽紛爭,歷代皇帝都很信任器重。

  因此楚國公府的氣派,也非尋常達官貴人之家可比。

  不過陸明玉來到楚國公府,簡直就像回了另一個家,處處都熟悉。

  跨進正門,已有嬤嬤抬著軟轎等候,陸嶸要隨楚行兄弟去拜見老國公爺,蕭氏便領著女兒與楚盈姐妹上了軟轎,直接去後院見太夫人。

  “阿暖要聽話。”臨分開前,陸嶸笑著囑咐女兒。

  “嗯。”陸明玉微微紅了臉,總覺得父親這句囑咐有別的意思摻在裡面。

  “走吧。”蕭氏體貼地替女兒解圍。

  粗使嬤嬤們抬起了軟轎,陸明玉雙手攥著帕子,在嬤嬤們往前走出第三步時,悄悄朝楚隨瞥去。楚隨本就與堂兄一起目送女眷,發覺陸明玉的窺視,他立即看了過去,目光相碰,陸明玉又羞又緊張,匆匆迴避,可惜這舉動落到楚隨眼裡,竟成了小姑娘瞪了他一眼,被抓到才慌得逃開。

  楚隨好笑地搖搖頭,這孩子真記仇啊。

  “我記得時謙今年要參加院試?”目光還停留在負氣離去的小姑娘身上,耳邊忽聞陸嶸問話,楚隨收回視線,從容應道:“是有打算,祖父說我年紀不小了,先參加一場,榜上有名最好,不然權當歷練,下次再接再厲。”

  十四歲的少年郎,穿一身天藍色的圓領長袍,腰系玉佩,氣度清雋。陸嶸雖然看不到人,但光聽楚隨落落大方的回答,也能想像出少年郎的卓然風采。他點點頭,一邊拄著盲杖前行,一邊讚許道:“常聽人誇讚你們兄弟一文一武,世謹有大將之風,相信時謙也會在科舉一途大放異彩,可惜我雙目失明,科舉之路止於院試,不然也可仗著年歲提點你一二。”

  楚隨微怔。京城文人,無不知曉陸嶸,不提陸嶸十一歲便高中院試案首,成為大齊開國後最年少的秀才,就說陸嶸瞎後寫的一筆好字,既有深谷幽蘭的清逸韻味,又有風一般的無拘無束,風格獨特,便已值得世人稱頌,皇上還曾為之惋惜,稱天妒英才。

  如果陸嶸沒有失明,在他提到院試時楚隨便會虛心求陸嶸指點,但陸嶸瞎了,擔心無意觸及陸嶸不願回憶的往事,他才謹言慎行,可現在陸嶸這麼說,他就必須針對陸嶸失明前參加的那場院試表達一番態度。

  含混過去太刻意,然順勢接話,又怕不小心說錯,惹陸嶸不快。

  這是一道難題,楚隨下意識地看向堂兄。

  楚行……愛莫能助。

  他是武夫,換成官場權謀戰場決策他都有把握,但陸嶸的qíng況太特殊了。聽聞陸嶸因為眼疾鮮少出門,足見其非常在意眼睛,越是這樣,同他說話越要一百個謹慎,就像現在,前面要跨過一道門檻,楚行很想提醒陸嶸,又說不出口。

  堂兄幫不上忙,楚隨又沒時間多加思慮,只好硬著頭皮道:“三爺過謙了,學海無涯,時謙年幼,無論讀書做人都有很多不通之處,能得到三爺教誨,時謙定會受益匪淺。”巧妙地避開院試,拓寬了可以向陸嶸請教的東西。

  陸嶸頷首,沒再說話。

  他的確存了考驗楚隨的心思,而這個十四歲上的少年,給了一份讓他滿意的答卷。

  但也只是小小的滿意,想娶他的掌上明珠,楚隨要走的路比考狀元還長。

  ~

  “太夫人,阿暖給您請安來啦,這是我自己繡的香囊,您看看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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