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淡漠
眼前之人，不是他能贏的。
這一夜的重案支隊註定忙碌無比，提審孟軍、提審裴少華，還要錄紀風嵐、於宇、黑磚等人的口供，以及整理這些日子裡查到的所有證據。
遲則生變。
所有人都懂得這個道理，竟沒有人提出要先回去。
葉芸跟著這群人一起忙碌，這會人手緊缺，與她分到同一組的唐天昊倒是難得沒有擠兌她，當然也沒多關照她。
時針指到凌晨一點的時候，葉芸才偷偷的打了個呵欠，在跑到走廊走走醒醒神時，她才注意到，陸沉還在審訊室里沒有出來。
心下好奇，她又下了樓，來到了審訊室前，迎面就和陸沉對視了一眼。
她立馬轉過頭去，往前走了幾步，裝作是路過的樣子，又覺自己這麼做是欲蓋彌彰，趕緊回頭，努力平淡的和陸沉打了個招呼。
「陸隊，審訊完了？他都招了？」
陸沉眼底滑過奇異之色，面色冷峻如常。
「能招的都招了。」
他邊說也邊往電梯那邊走，葉芸趕緊湊過去，卻發現陸沉按的是向下的按鈕，心下一頓，猶豫著是跟著下去還是上樓。
「傻站著能幫助你分析案情？」先一步走進電梯的陸沉不客氣的問。
被戳中心思的葉芸面上又熱，好在和陸沉相處了一段時間習慣了他這種毒舌技能，便是無比平靜的走進了電梯裡。
「什麼叫能招的都招了？他還有所隱瞞？」
送上門的答案不要白不要，葉芸倒是理直氣壯了。
陸沉也沒打算瞞著她。
「和孟軍有關的事情他都承認，其餘的，一概不承認。」
葉芸愣了下，才問出口：「你是說，關於他利用勢力潛規則女藝人，還有吸取違禁品等事情他都不承認？」
「差不多。」
陸沉在口袋裡掏了掏，摸出了煙盒，葉芸本能的喊了句。
「電梯裡不能吸菸。」
喊完後就看到陸沉用十分無語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我也沒說你沒常識，你這反應也太怪了，難不成以前經常這麼被人說過？」葉芸一個人小聲嘀咕，刻意把話語說得含糊。
陸沉只是聽了個大概，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出了電梯，滿腹疑問的葉芸像個小跟班一樣跟著陸沉往警局的訓練場走，卻見陸沉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黑暗之中，抽起煙來。
葉芸有些無語，但回憶起來自己這是第二次看到陸沉抽菸。上一次抽菸，是因為等她無聊，這一次呢？
路燈微明，月光清冷，都吝嗇於照亮這一塊，她只能憑藉著黑夜之中的那點火光來判斷出陸沉面龐的輪廓。
這個男人就要與黑夜融為一體了，他與黑夜一樣的冷冽。
葉芸突然有些心慌，這種情緒來得莫名，讓她想要逃離這樣的場景，在打算轉身離去不吸二手菸的時候，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陸沉，又停下了腳步。
不獨留這人在此，照例是沒有來由的衝上心頭的想法。
葉芸乾脆就站在那了。
「有一點我還沒想通，」葉芸通過這一次的案子學習到了很多，這一點不可否認，「裴少華為什麼要把孟軍的作案工具和找回的照片拿走？」
據孟軍的口供，連續三次作案，除了給葛亞天下藥那次讓孟軍把藥包給自己是為了讓人沒法懷疑孟軍外，其他的兩次，裴少華都建議孟軍把相關證據給他，讓警方無法在孟軍搜到證物為其定罪。
「如果真的是為了不讓警方找到證物懷疑孟軍，最好的方法是銷毀證物吧？」趁著看不清陸沉的表情，葉芸便是大膽發問。
陸沉這才轉過身來，看著葉芸。
與身處黑暗之中的他不一樣，葉芸站在台階之上，被大樓內的較黯淡的燈光勾勒出一個朦朧的身影。
連帶著那個人，都仿佛是帶著光圈，一副美好的樣子。
不用細看，陸沉都能想像到葉芸此刻的表情。
一個偶爾精明大多時候單純的女人。
「為了在孟軍沒有用處的時候，捨棄他。」
陸沉的語氣很淡，淡得讓葉芸以為此人不為此動容。
她微微移開眼，卻還是能夠想像到陸沉淡漠的樣子。
「裴少華利用孟軍恐嚇紀風嵐，又剷除幾個對自己事業有威脅的人，等到孟軍被暴露，或者，」陸沉又轉過頭，繼續抽菸，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燈光，「孟軍不再聽話的什麼，那些東西就派上用場了。」
「真毒！」
葉芸有些惱，卻不知該為誰惱。
孟軍因著自小生長環境養成偏執的性格，在自己的女神轉型時被人利用，手上沾滿鮮血，卻最後又不舍的殺害女神而被人推出來，接受法律的制裁。
裴少華呢，在策劃殺人的基礎上，他是主犯，在殺人這件事上，他只是幫凶。
她陡然想到紀風嵐那個原本成熟大方的女人無措的樣子，在通過警局這邊知道葛亞天是可以提醒她裴少華的異常卻沒有提醒她的悲涼，心下更是滋味百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以及對現實的妥協，紀風嵐不甘心卻放任自流，葉芸自己呢，選擇了逃避，卻在這次暫調重案支隊時被陸沉點醒。
「那麼你呢？」
葉芸不禁喃喃問出口，視線所及之處，是身影若隱若現的陸沉。
「嗯？」
將菸頭黏滅的陸沉轉過身來，又緩步走過來，低沉略帶疑問的聲音闖入葉芸的耳里，撩動的卻是她的心。
那股愈發強烈的心悸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又慌張的後退，待看到走入光亮之中的陸沉臉上的淡漠，又覺有一盆冷水將自己淋個徹底。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葉芸本能的選擇了抵抗。
「沒，沒什麼。」
待陸沉走得切近時，葉芸更加慌張了，視線左右漂移著。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沒有做完，就先上去了，你，你要是想抽菸，再抽一根吧。」
她也不知自己是在說些什麼沒有邏輯的話，心裡不斷的響起『不要和人待在一起』「趕緊逃離這裡」這類的聲音催動著她的腳步，讓她落荒而逃般的離開了陸沉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