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撲朔迷離
老樹鎮是一個南方小鎮，雖然已經深秋了但天氣依然溫暖，中午的陽光照在身上還隱隱有一股灼熱的感覺，幾隻老狗懶洋洋地臥於店鋪門前，嘴裡的口涎拖到了地面上，行人經過也懶得抬頭看上一眼。
小鎮的房屋大多是平房，樓房也不過兩三層，綠樹掩映中的白牆灰瓦，恬靜中有著怡然自得的樂趣，恍惚中讓人有了一點世外桃源的錯覺。
中午的小鎮很是安靜，並不是什麼旅遊的季節，幾乎看不到外來客，當街的鋪面也只是懶懶散散地開了幾家。江曉峰和衛安平走在石板鋪就的小路上，這個時間估計派出所也還沒有上班，兩人找了家小麵館準備先吃點東西。
小麵館擺了三、四張桌子，這個點也沒有別的食客，黑黑瘦瘦的老闆娘原本靠著桌子打盹，一見有客人進來立馬來了精神，一邊招呼著一邊殷勤地拿起手裡的抹布在油膩膩的桌子上抹了兩把。這樣的小店估計也不會有多好吃，兩人看了看斑駁牆面上掛著的簡陋餐牌，為了穩妥起見一人點了一碗牛肉麵，想著就算不好吃應該也不會太難吃吧。
面很快端了上來，手工面配上幾條青菜和幾片滷牛肉吃起來竟意外的味道不錯，老闆娘裂著嘴露出缺了半邊的門牙，她一邊笑著問他們味道如何，一邊揮手驅趕著時不時想要飛過來分一杯羹的蒼蠅。
「味道真不錯，你這是有秘方吧？」江曉峰逗著老闆娘。
「那還用說，我家老頭子滷的牛肉那可是一絕，這鎮子上你絕對找不出第二家來。」老闆娘笑得眉眼彎彎，看得出來年輕時應該有著幾分姿色。
江曉峰三兩口吃完了牛肉麵，看看時間還早，想著先問問老闆娘也行，「大姐，跟你打聽個人唄。」
「什麼大姐，叫我大媽還差不多，我兒子都比你們大啦。」老闆娘嗔怪地瞟了江曉峰一眼。
「真的嘛？您看著這麼年輕哪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我還是叫您大姐吧可不敢把您叫老了。」江曉峰一本正經地說著，一旁的衛安平把頭扭過一旁生怕自己笑出聲來，別看江隊平時一臉嚴肅的樣子，原來在外邊也這麼能忽悠。
「哎呀你這小子長得這麼帥，嘴巴還這麼甜，要是我年輕三十歲都想跟你私奔了。」老闆娘衝著江曉峰飛了個媚眼，這下連江曉峰都忍不住樂了。
廚房裡傳來了一陣咳嗽聲，「你又想跟誰私奔呀？也不瞧瞧你都老成啥樣了。」一個略微蒼老的男聲說著。
「老傢伙，我就說說，還能跟誰私奔，一把年紀了還吃醋。」老闆娘沖廚房方向撇了撇嘴，「小伙子你想打聽誰？」
江曉峰和衛安平瞪著大眼看著這倆老打情罵俏，一時差點忘了自己想問啥，「那什麼，我想問問你們這鎮上有個叫江天宇的嘛？」
「江天宇？」老闆娘皺了皺眉，「好像沒聽說過。」
「那文霜呢？你聽說過嘛？」
「文霜，哦，你是說文嬸子吧，那我知道。」老闆娘恍然，「你說的江天宇是她的兒子小宇子吧？」
「應該是吧。」
「真是奇怪了，怎麼這兩天總有人打聽文嬸子和她的孩子呢。」
江曉峰和衛安平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詭異，他們來這個小鎮是想看看這個江天宇還在不在，到底會不會是江天健，這件事情除了隊裡的幾個人知道外並沒有告訴別人，難道還有其他人在查江天宇？
「大姐，那個打聽江天宇的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都問了什麼？」
「那個人看著也是從外地來的，四十來歲吧，挺斯文的，也是在我店裡吃了碗面，然後就跟我打聽文霜的事情，說是他們家的親戚。」老闆娘想了一下，「我哪知道文霜是誰呀？剛好那天派出所的老徐也在，他是管戶籍的，他知道文嬸子就叫文霜。」
「那後來呢？」
「後來他聽說小宇子死了，文嬸子也瘋了就走了。」老闆娘往地上啐了一口，「什麼狗屁親戚，就說的好聽，走的時候都沒去看文嬸子一眼，生怕沾上麻煩似的。」
2.
江天宇死了，文霜瘋了，這劇情走向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像，江曉峰有點懵了。
「說起來那家人真是挺慘的。」老闆娘嘆了口氣，「文嬸帶著小宇子在這鎮上也生活了幾十年了，她脾氣好待人也好，以前都挺好的，就這幾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什麼邪。先是文嬸的腦子越來越糊塗，接著小宇子的老婆蘭丫頭死了，然後沒多久小宇子也死了。」
「那他們是怎麼死的，死了多久了？」江曉峰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蘭丫頭是自殺的，說是她背著小宇子跟人私通，後來被發現了沒臉見人就自殺了。」老闆娘撩起圍裙擦了擦眼睛，「可是蘭丫頭那麼好的人，我怎麼也不相信她會跟人私通。」
「那小宇子呢？」
「蘭丫頭死後，小宇子情緒一直不太好，整天借酒澆愁的。有一天他喝得醉熏熏地從河邊經過，看到小寶失足落水就跳下去救，小寶救上來了，他卻沒有游上來。」
「哦，那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三年了吧。」
三年，江曉峰按了按額頭，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這太讓人意外了，如果江天宇三年前就死了，那他之前所有的假設就都是錯誤的了。
為什麼剛好在這個時候還有其他人也來找他們母子，難道真的只是巧合？那個自稱是文嬸親戚的人究竟是誰？據他之前的調查，文家和江家都沒什麼親戚了，難道除了他還有別的什麼人也對江天宇感興趣嘛？不，他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也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這條線索。
「那你們鎮派出所在什麼地方？」
「這條路走到頭再拐個彎就是了，你們是要去找老徐嘛？」老闆娘好奇地問，「你們不會也是文嬸家的親戚吧？」
江曉峰笑了笑不置可否，「打擾大姐半天，錢就不用找了。」他說著掏出一張百元人民幣放在桌子上。
老闆娘拿起紙幣對著光看了看這才笑了，她小心地把紙幣收進了貼身的口袋裡，「有空再來呀。」她衝著江曉峰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
3.
小鎮派出所挺容易找，就在一個小院子裡，門前有棵大槐樹，院子裡還種著一些花草，如果不是門口掛著派出所的牌子，這裡更像是一間客棧。
民警老徐四十上下，粗粗壯壯的樣子如果不是穿著警服倒是更像個打手，江曉峰沒有跟他客套直接亮明了身份。
老徐招呼他們坐下，聽他們說明來意，圓眼睛裡露出了一絲詫異，「你們也是來打聽文霜家的事情的？他們在鎮子上住了那麼多年，從來也沒有人來找過他們，這幾天倒是稀奇了。」
江曉峰笑了笑，「我們也是剛知道還有別人來打聽過他們，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知道江天宇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倒希望他沒有死。」老徐神色有點古怪，「本來我也是有點事情在查他，可惜他突然就這麼死了，也就沒辦法查下去了，即便查實了也沒用了。」
「哦，那是怎麼回事？可以跟我們詳細說說嘛？」
在老樹鎮上，江天宇其實是叫文天宇的。他們剛到小鎮的時候小宇子大概也就五六歲，文霜帶著他租了個小院子，平時做些手工活計拿出去賣，日子過得清苦但很快樂。
小宇子就在老樹鎮長大，後來在鎮上的小學當了一名老師，為人善良又熱心，雖然說不上帥但是個討人喜歡的胖子。蘭丫頭長得好看是鎮上一枝花，好多人喜歡她她都沒看上，偏偏喜歡上了小宇子，後來還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他，剛開始兩人感情很好，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小宇子的性格慢慢就變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江曉峰心頭一動出聲詢問。
「大概是八九年前吧？具體我也記不清了。」老徐圓眼睛眯了起來，似乎在盡力回憶著。
文霜是離過婚的，據說小宇子還有一個弟弟，但誰也沒見過那個孩子，文霜自己也從來不對別人提起。也許是因為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孩子，想讓小宇子去看看弟弟過得好不好。
「對了，他弟弟好像就在你們江城。」老徐記了起來，江曉峰點了點頭，心說我們就是為這個過來的。
誰知小宇子去了趟江城卻帶回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他說他的弟弟已經死了，那時候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願意與人溝通，包括他的母親和妻子。
江曉峰心裡嘆息一聲，江天健死的時候並沒有通知到他的家人，也沒有親人出席他的葬禮，江天宇是如何得知他去世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是江天宇而是江天健。死在車禍中的人才是江天宇，而他頂替江天宇的名字回到了小鎮，他不是沉浸在悲傷里不願意與人溝通，而是怕別人看出他不是江天宇吧。
只是當年的車禍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江天健為什麼不站出來告訴大家他沒有死，而是要頂替江天宇回到小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