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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人們堅信水木有靈,所以整座水神廟,多以木質結構建造。

  若是失火,恐怕難以控制火勢。

  柳聘風要趕去水神廟,姚環音也要跟著去。

  她心中隱隱不安,想起袖中的那對耳墜,讓她更生擔憂。

  柳聘風沒有多說,拉她上馬,便疾馳奔赴水神廟。

  二人抵達水神廟後,正巧看見有人往外逃生。

  倉皇逃竄的人群中,有人嘶吼著:「瘋子,根本就是瘋子!」

  柳聘風拽住他:「什麼瘋子?」

  那人撤回衣袖,見到是柳聘風,腳步已經邁出去了,還是回了他一句:「樓家人,都是一群瘋子,還說什麼渢仙人後代……」

  後面的話沒聽清,他已經不知逃竄到哪裡了。

  原本趕來救火的信徒,不知為何,進了水神廟後就倉皇逃竄而出。

  有一人摔在姚環音腳邊,手邊的木桶也摔了,水撒了出來。

  女人險些被人踩到,姚環音趕忙扶起她:「小心。」

  在看到她裙角血漬後,姚環音驚呼:「你受傷了?」

  女人聽見這話,瞳孔急劇收縮,擺手胡言亂語:「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姚環音敏銳察覺到她身上帶著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

  香味里還夾雜著別的什麼,難以辨認。

  姚環音想起江邊祭神儀式上的香,立即抽出兩張帕子,浸在木桶剩餘的水裡。

  「水神廟裡的香有問題,掩住口鼻。」

  姚環音把帕子覆蓋在面上,捏著其中兩角,在腦後打了個死結。

  柳聘風如法炮製,兩人還沒來得及疏離人群,就看見水神廟前有一人持劍而立。

  素紗白衣紅袍,銀飾泠泠作響。

  風撩起他的沾血衣袖和衣擺。

  他身後是屍山火海。

  血流淌在他腳邊,他低下頭,看著人群中突兀站定的二人。

  「來了?」

  像是老友敘舊一般,樓滄月臉上掛起堪稱溫和的笑意。

  如果他臉上沒有血跡,劍尖的血也沒有在一直往下淌的話,那麼這種溫和平靜,或許就不會那麼令人毛骨悚然了。

  他身後有人艱難爬起來,想趁機逃出水神廟。

  他看見柳聘風和姚環音,立即求救:「救我。」

  聽到聲音,樓滄月頭也沒回,待他以為有逃生希望,即將跨出水神廟門檻時,握緊手中劍往前刺。

  刀劍入血肉的聲音與劈里啪啦燃燒木材的聲響混為一體。

  樓滄月胸前衣襟又添一道紅。

  姚環音這才看清,他穿的哪是白衣紅袍,分明是慧娘為他備下的素色衣衫。

  只是殺人太多,外袍盡數染紅,所以乍一看,像是紅色外袍般綺麗。

  姚環音看著死不瞑目的那個男人,發現時樓家一位親眷。

  「你也殺了樓家人?」

  樓滄月聽完,無奈一笑:「錯了,我只殺樓家人。」

  姚環音知道他恨樓家,但沒沒想到他這麼恨。

  至死也要拖上他們一起死。

  柳聘風從來到現在,眉頭就沒舒展,他眼神嚴厲:「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樓滄月扯過一角還算乾淨的衣服,擦了擦手中劍。

  劍上雖沒了血液,但映著火光和滿地鮮血,仍舊帶著凶煞之氣。

  「自然是,他們抵不過群情激憤,要把我投江獻給灃仙人。」

  樓滄月以劍上反光照到自己面容,發覺面上血跡可怖,抬手去擦血漬。

  但越抹越多,他索性嘖了一聲,看了眼自己的手,才發現手上沾的血更多。

  怪不得擦不乾淨,樓滄月想。

  他俯瞰眾生,看著階下與她遙遙相望的姚環音,突然笑不出來了。

  「今日是什麼日子,姐姐還記得嗎?」

  姚環音一怔,想起今日,好像是八月初五。

  「生辰快樂。」姚環音道,「和我回府衙吧。」

  她終於肯正視這個少年了,只是在對上他毫無波瀾的一雙眼時,莫名從中品出一絲哀傷。

  「姐姐竟然還記得。」樓滄月道。

  他這會兒殺人殺的太累了,其實原本不用他動手的,只需等他調製的香再濃郁些,水神廟裡的人便會自相殘殺。

  但他想起今天是他生辰,又想起姐姐不喜歡這種血腥場面。

  那就只殺仇人吧。

  所以他才拿起劍,一個個捅穿了樓家人的胸膛。

  「樓滄月,你一再執迷不悟,可曾為無辜之人考慮過?」姚環音有些悲涼。

  樓滄月想說,為何沒人替他考慮一下。

  但姚環音是這世界上唯一還會為他著想,也是唯一把樓滄月只當成樓滄月的人了。

  於是話到嘴邊,他改成了:「惡人作惡,會考慮無辜之人的感受嗎?」

  火勢越燒越大,他也吸入不少迷香,雖然自小就泡在各種毒里,但這會兒大劑量吸入,還是收到了些影響。

  深深地,樓滄月最後深深地看了姚環音一眼。

  或許這個答案,他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他不會放過樓家人,就像樓家人不曾憐憫過幼小無辜的他一樣。

  火焰擦過過他身後長長的拖尾,燒出一片焦黑。他已然察覺,卻並不驚慌。

  「就讓我,死前做這輩子唯一一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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