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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接電話?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孫問渠皺著眉。

  “早上燒到快40度,我爺爺急壞了,就送我去鎮上,我迷迷糊糊的也沒拿手機,到鎮上打完針就去我爸媽那兒了,”方馳沙啞的聲音聽著讓人心疼,“我又不好拿我爸媽的手機給你打電話……”

  “現在是回爺爺家了?”孫問渠問。

  “嗯,剛回來,我爸媽他們一起回來的,”方馳說,又壓低聲音小聲說,“沒生我氣吧?”

  這沙啞裡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讓孫問渠心裡一陣發軟:“我氣過了都,睡都睡半天了。”

  方馳又咳了起來,咳完了嘿嘿笑了兩聲:“對了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孫問渠應了一聲。

  “昨兒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在村口碰到李博文那bī了,”方馳說,“給他嚇了一跟頭。”

  “你沒把他怎麼著啊?”孫問渠笑了。

  “沒,我一揚手他就得給我跪下……”方馳頓了頓,“跪下,膝蓋給他跪得喀嚓響出一首國歌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那人少搭理,”孫問渠笑笑,“早點兒睡吧,不是剛發完燒呢麼。”

  “嗯,”方馳也笑了笑,“我明天晚點兒給你打電話,我可能得睡到下午了,今天吃了藥很困。”

  “知道了,睡吧。”孫問渠說。

  “晚安,”方馳說,“我愛你。”

  孫問渠愣了愣。

  我喜歡你。

  我非常喜歡你。

  我喜歡你喜歡得不行不行的。

  方馳說過很多喜歡,各種喜歡。

  但是“愛”,孫問渠還是第一次聽到。

  “孫問渠,”方馳嗓子似乎更啞了,“我愛你。”

  “我也愛你。”孫問渠輕聲說。

  第85章

  孫問渠一夜都沒睡好。

  平時要想的事兒也挺多的,他躺chuáng上得再琢磨半天才會有睡意,但只要不被打擾,他一覺睡到天亮沒什麼問題。

  今天這一夜他卻迷迷糊糊始終沒睡踏實,一晚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

  早上對著鏡子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臉都有些蒼白,他嘖了一聲,黑眼圈兒都能看見了。

  洗漱完,他靠在窗邊刮鬍子,看著樓下來來往往早起的人。

  “孫總!”胡媛媛從對面工作室二樓的窗戶探出腦袋來叫了他一聲,“過來吃打滷面!”

  “好。”孫問渠點點頭應了一聲。

  換好衣服,拿了手機準備出門的時候,孫問渠又看了看手機,雖然提示燈並沒有閃,但他還是把手機解鎖了又看了一眼,的確是沒有任何信息。

  手機很安靜,昨天晚上方馳掛了電話之後就沒有再發過消息打過電話,雖然方馳說是發燒了病了,吃了藥要睡覺,聽聲音也的確是像是病了……但孫問渠還是能感覺到這是出事了。

  方馳的身體有多好,別人不知道,他……是非常清楚的,這小子一年到頭連感冒都沒有過一次,回趟家一夜之間就發燒燒成這樣?

  而且以他對方馳的了解,就算吃了安眠藥,他都能按點醒過來早晚電話不會不打。

  蒙傻子呢。

  還有那句“我愛你”。

  雖然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孫問渠的心裡頓時就化成了一團絨毛,溫暖而安心,但也就是這句“我愛你”把方馳給bào露了。

  這小子雖然見了他就恨不得大街上把褲子給扒了,就差在腦門上寫上我想cao你四個大字,但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不會說出這三個字。

  他會不好意思。

  能讓一個說完我想你了都要嘿嘿傻笑兩聲的人這麼突然地說出“我愛你”,只能是出事了。

  但如果是出事了……

  會是什麼事?

  孫問渠出了門才發現沒戴圍巾,北風一兜,他感覺下邊兒都快凍僵了,不得不下了很大決心回頭重新上了樓拿圍巾。

  圍巾還是方馳那會兒給他的那條,款式很普通,不過挺暖和。

  他把圍巾在脖子上纏好,低頭往工作室大門那邊走過去。

  方馳的嗓子啞成那樣,這不會是裝出來的,他沒這個演技,昨天的演技對於方馳來說就已經算是爆表了。

  出了什麼事能讓他一天之內嗓子啞成那樣?

  又打了李博文?

  然後李博文反擊了?

  接下去就是村民和投資商之間的械鬥?

  那也不能把嗓子給斗啞了啊。

  這種一般就是急的。

  孫問渠停下了,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方馳出櫃了。

  “你確,定?”馬亮吃了一口面,有些吃驚。

  “你真什麼也沒聽他說過?”孫問渠把自己麵條里的huáng瓜絲挑出來扔到馬亮碗裡。

  “真沒,他就說不,不能告訴我,因為我知,知道了肯,肯定會跟,你說,”馬亮想了想,“他為,什麼啊?”

  “為了搶在李博文跟他爺爺奶奶胡說八道之前跟家裡說。”孫問渠沒什麼胃口,胡媛媛的打滷面做得不錯,他吃著卻沒吃出味兒來。

  “李,李博文會不會說也,也沒準兒啊!”馬亮皺著眉。

  “萬一說了呢,”孫問渠放下碗,“他那麼在意老頭兒老太太,要是李博文去找他爸媽他估計都沒這麼擔心,就這倆老人,他捨不得。”

  “那怎,怎麼辦?”馬亮問。

  孫問渠沒說話。

  方馳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坐在chuáng上發了很久的呆。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睡著了,而且睡得還挺沉,愧疚的感覺讓他愣了很久都沒有動。

  小子在天台上,趴著窗戶看他,爪子在玻璃上敲得叮叮響的。

  方馳下了chuáng,趿著鞋過去開了門,讓小子進了屋。

  關上門之後他沒動,原地撐著牆站了好半天。

  從chuáng到門一共也就邁個四五步的,他居然差點兒因為身上的疼痛而叫出聲來。

  腦袋疼,眼眶疼,肩膀疼,腰疼,大腿小腿腳後跟兒全都疼。

  酸漲,酸麻,酸痛。

  他慢慢挪回chuáng邊坐下,摸著小子的頭。

  輕輕嘆了口氣,把腿架到旁邊的凳子上,看著窗外發呆。

  平時起了chuáng,他會跑下樓去,一邊洗漱一邊看奶奶在廚房裡忙活,順便再耍個賴指定自己想吃的早點。

  現在他卻連打開門走到走廊上的勇氣都沒有。

  爺爺奶奶這一夜不知道是怎麼過的,睡著了沒有,有沒有哭,有沒有嘆氣……他很想知道,但他不敢走出這個門,他不敢看到爺爺奶奶的眼神。

  小子的腦門兒暖暖的,他把手心貼過去,在小子頭上搓揉著。

  雖然不敢,但他還是要出去的。

  出門,下樓,找到爺爺。

  爺爺是罵也好,打也好,他都得跟他再談談。

  如果就這麼愣在這裡了,那他昨天開的這個頭就沒意義了。

  他拿過手機,習慣xing地點出了孫問渠的號碼,盯著看了很長時間。

  昨天晚上掛了電話他就覺得鼻子酸得厲害,要不是實在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能哭,他估計能把眼睛哭腫。

  我愛你。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說出了這句話。

  就像是要給自己勇氣,也希望從孫問渠的回應里找到支撐。

  孫問渠沒有猶豫的那句“我也愛你”讓他穩了很多。

  他站了起來,換了衣服,咬著牙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深吸了一口氣,又在屋裡蹦了兩下。

  正想開門出去的時候,扔在chuáng上的手機響了。

  熟悉的聽第一個音符就會讓他心裡一陣興奮的孫問渠的專屬鈴聲。

  他拿起手機,要不要接電話他卻有些猶豫。

  除了第一次見面他無奈地跟方影合夥騙過孫問渠,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在孫問渠面前說過瞎話,一直到昨天晚上。

  他的本事也就那幾分鐘了,再說下去他估計就得露餡兒。

  現在孫問渠的這個電話,他有些不敢接。

  他怕說多了孫問渠會聽出不對勁來,那人是只老狐狸,自己這點兒道行在他跟前兒根本沒用。

  但電話還是得接,不接的話孫問渠更會起疑。

  “餵?”方馳接起電話,開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嗓子還是啞的,比昨更啞了,聽著跟被砂輪銼過似的。

  “好點兒沒?”那邊孫問渠一聽他聲音就嘖了一聲,“這煙嗓。”

  “不燒了,”方馳小心地回答,“好多了,就是嗓子還啞。”

  “你吃的什麼藥?是不是不對症?”孫問渠問。

  “就……那些藥唄,”方馳說,“你別擔心了,睡兩天就好了。”

  “你告訴我醫院開的什麼藥,我對你們鎮醫院縣醫院的真不太放心。”孫問渠說。

  方馳掐了自己一把,感覺自己太不周密了,要裝發燒,也沒查查都會吃什麼藥。

  但誰又能想到孫問渠會突然盯著藥不放呢!

  或者……方馳心裡突然驚了一下,或者是孫問渠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我躺chuáng上呢,”方馳迅速地躺回chuáng上,還拉過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藥都在樓下,我不想動……”

  “我去看看你吧,”孫問渠說,“我認識你這麼久,你還沒病過,我看看韭菜jīng病了還韭菜麼。”

  “別啊,”方馳嚇了一跳,“不用,你不用來看我,我挺好的,今天已經沒什麼事兒了,就是嗓子還有點兒啞。”

  方馳一著急,說話的時候聲音連跑調帶開岔的他自己聽著都覺得這人病得不輕。

  “真的?”孫問渠笑了,“你居然不讓我去看你,太意外了。”

  “意外一回吧,”方馳放低聲音,“我真沒事兒,這幾天家裡又該回來親戚了,亂七八糟的。”

  “好吧,不去了,”孫問渠說,“那你按時吃藥,多睡會兒吧,少說話。”

  “嗯。”方馳應了一聲,鬆了口氣。

  “過年我回家,”孫問渠聲音很輕緩,聽著讓人舒服,“你要能出來了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

  “……好,”方馳回答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鼻子酸得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淚水瞬間溢滿,他按了按眼睛,“那我再睡會兒。”

  “嗯。”孫問渠湊到手機上親了一下。

  方馳也對著手機用力親了一口。

  掛掉電話之後他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把臉埋了進去。

  快中午的時候方馳才調整好了自己的qíng緒,走出屋子下了樓。

  一樓客廳里沒有人,廚房裡有聲音,估計是奶奶在忙著。

  他想過去看看,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了,猶豫了一下,他轉身往後院走了過去。

  跟在他身後的小子叫了一聲,步子很輕快地跑到了前面,看這樣子就知道,爺爺在後院。

  “爺爺。”方馳站在門邊,看著站在後院生爐子的爺爺。

  爺爺的背影他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安心,那種從小趴在爺爺背上晃著腿聽他說話的感覺,就是刻在記憶里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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