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二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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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道很注重「禮」的概念。

  這裡的「禮」可不僅是「禮儀規矩」那麼簡單,而是囊括更大的範疇。

  非禮莫視,屬於觀想法門的一個體現,也可以算是一種禁忌。

  陳晉自創的《心念燒紙法》能把心目中不好的念想化作文字圖形,然後一把火燒掉。但與此同時,這些不好的念想,同樣能給人造成觀想上的衝擊和影響。

  凡事皆有雙向性。

  這和開啟法眼去看,然後遭受到反噬,是一樣的道理。

  現在陳晉就感受到了反噬,皆因崔七昭用筆描繪出來的形態太過於逼真傳神了。

  這是一幅鬼神相!

  使得崔七昭神魄遭受痛苦的,就是這麼個東西。

  陳晉對此感到有些疑惑,要知道崔七昭是碰到朱廠公,然後被打傷的,經過這段時日的吃藥和休養,身體有所好轉,但神魄上的問題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崔七昭可不是普通人,以她的出身,還有武道上的造詣,即使沒有建成武神廟,那也不會相差多遠。

  由此可知,朱廠公那一記的殺傷是何其凌厲狠毒。

  只有一個可能性,他修煉的根本不是一般的武功。

  之前崔七昭就說過,說朱廠公的實力深不可測,簡直非人……

  武功中能打出鬼神相,只有魔功之類才能做到。

  ……

  電光火石間的雜念,陳晉很快上手,把那紙張折迭成個元寶型,然後點火燒著。

  又在棗樹下挖了個小坑,把燒完的灰燼埋進坑裡。

  做完這些,拍拍手,問:「阿昭,你現在感受有沒好點?」

  崔七昭就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驚喜地道:「的確沒那麼反感了。」

  陳晉解釋道:「你的狀況比較嚴重,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要反反覆覆,多次來做,一步步削弱減輕。」

  崔七昭微笑道:「此門術法好生神奇,守恆,原來你真是個得道高人……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什麼事?」

  「我體內經脈破損,以及紊亂,導致真氣蔽塞,難以運行,要藉助外力來推拿疏通。以前有簡姑姑來幫我,但她這次另有要事,並沒有跟著過來。」

  簡姑姑,就是簡有雲。

  崔七昭雖然帶上了絕大部分的同文會骨幹人員遷徙到羅剎海洲,但在中原,還是留有後著的。

  這也是正常的人員安排。

  她又補充了句:「其實簡姑姑修煉的是毒功,並不適合給我療傷。只是沒辦法,經過了這麼多事,我身邊值得信任的人已不多。小薇和小雅她們雖然會武功,但境界低淺,做不來這個。」

  陳晉滿口答應:「好……現在就做?」

  「嗯。」

  崔七昭起身進入內宅房間。

  這一間臥室已經被布置一新,有了幾分文雅的樣子,但和常規上的閨房不是一個風格的。

  崔七昭倒是乾脆利索,直接躺到床上,一副任君施為的姿態。看見陳晉呆立著,不禁催道:「還不快點?」

  陳晉問:「可具體要怎麼推拿疏通呢?」

  崔七昭麵皮微紅:「在京城你救下我的時候,不就做過一次了嗎?差不多就那個樣子。另外一些更有效的手法,等你上手時,我自會引導你的。」

  接下來,在她的牽引和指導之下,陳晉很快學會了幾招精妙的手法,不亦樂乎地推拿起來。

  不過陳晉並非聖人,五指在凹凸之間遊走拿捏,難免心生旖旎,有了雜念妄想。

  他就想著:推拿完畢,回去得給自己來一回《心念燒紙法》了……

  往後幾天,每天傍晚時分,崔七昭都會描繪出一幅畫,然後陳晉折迭成不同的形式,再燒掉。

  燒了紙後,再進行推拿,手法越發的嫻熟。

  兩者結合,效果不俗,崔七昭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顯得嬌媚欲滴。

  畢竟推拿的動作不小,一場做下來,往往再無遮掩,髮絲散落,盡顯女兒本色。

  ……

  這一天,草堂建好了,看著簡陋,但能經受風雨。

  這就顯露出本地工匠的經驗來,他們建造的房子,都講究實用,能遮風擋雨。

  學堂建好了,第一批的三十名學生也到位了。

  包吃住,包接送,如此豐厚的條件,讓一眾人家爭先恐後,都想著把孩子送進草堂來讀書。

  讀書,那可是相當體面,且安逸的事。

  只要讀出了頭,便可能踏上錦繡前程,光宗耀祖。

  大人給出的要求標準很籠統,只說十二歲以下,不分男女,但在可以挑選的前提下,林修自然要做得更好些,會挑選出較為聰穎伶俐的孩童,年齡大都在六、七歲左右。

  太幼難教,太大也不好辦,中間最好。

  還有一點,主要為男生,女生只得那麼三個。

  在乾朝,雖然說女子也可以讀書,但始終是少數,而且都是出身好的大家閨秀,請的老先生。

  陳晉來看這三十名學子,看過之後,頗為滿意。雖然女生的數量太少,但在這個時代里,已經算是可以的了。

  改革也要有一定的現實基礎,否則的話,根本施展不開來。

  特別提一下,那三名女童之中,其中一個,赫然是那個阿芸,姜山的孫女。

  姜阿芸認出了陳晉,非常吃驚,沒想到他就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林師爺,這第一期班,你來當塾師。」

  「啊?」

  林修有些不願意,他更喜歡跟在陳晉身邊。

  陳晉瞥他一眼:「怎麼?不願意?我間或也會來授課的。」

  林修忙道:「只要是大人吩咐,卑職無不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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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師爺變成塾師,地位上無疑是下落了,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當個師爺,也就是個跑腿的,很難給出真正有用的計謀和意見,幫不上大忙。

  換個角度看,只要把這期童子教好了,也算是個成就。

  草堂、學子、塾師、教材……

  一切就緒,很快就正式開堂授課了,文廟中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開學第一天,陳晉和崔七昭全天來聽課。

  知府和主薄兩位大人在場,林修打醒十二分精神來講課,他雖然只是個老童生,但基礎才識十分紮實,講授起來一板一眼,能做個優秀的塾師。

  剛開始進行教學,文廟的聖人神像自然不可能立竿見影,起了效果。

  需要一個持續的薰陶過程,春風化雨,潛移默化。

  最重要的,是道場架構已經搭建起來了。

  府衙那邊,在崔七昭的管治下,井井有條;而洪有志的武裝兵甲,已經拉起了一支近五百人的隊伍。以同文會的骨幹為核心,另外招收了兩三百名青壯,訓練得熱火朝天。

  陳晉去看過,發現洪有志果然是個將才,深諳練兵和用兵之道。

  練兵極為耗費錢財,當真是花錢如流水。

  是夜在房中,陳晉給崔七昭推拿之際,崔七昭忽道:「守恆,你讓我當主薄,接管府衙,讓洪有志當將軍,招募練兵,就不擔心羅剎海洲會被同文會給雀占鳩巢了?」

  陳晉一如往常地在溫軟高地處搓了一把:「咱們如此開公布誠地相見,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一點識人之明,我還是有的。」

  崔七昭輕嘆一聲:「在用人方面,我不如你。所以同文會的發展,最初一兩年間,十分迅猛,然後就變得魚龍混雜,每況愈下了。」

  同文會可以說是她的畢生心血所在,但經京城一役,元氣大傷,一蹶不振。

  撤出中原,避到羅剎海洲來,真是無奈之舉。

  陳晉安慰道:「其實島上是個好地方,能養精蓄銳,東山再起。」

  崔七昭看著他:「要不,你加進來,我把總舵主的位置讓給你坐,如何?」

  陳晉認真地道:「你要明白,同文會總舵主的位置,只有你能坐。讓給別的人,名不正言不順,只會散得更快。」

  崔七昭心一凜,知道這是實在的道理。

  同文會建立的中心宗旨,就是「同心同力,反武復文」,這個「文」,代表著景文。

  而崔七昭是景文帝的後裔血脈,當為正統代表。

  這個名分大義,是別的人無法替代得了的。

  這和武功高低,韜略深淺無關。

  崔七昭吃虧在於是女兒身,所以對外,她都是男裝打扮,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個女的。

  陳晉又道:「總舵主我做不了,但你如果有什麼問題,我能幫上忙的話,定然義不容辭。」

  崔七昭嘆道:「其實你已經幫我夠多了,算起來,都救了我兩三次。」

  陳晉笑道:「你現在不就幫回我了?」

  崔七昭默然,她心中清楚,是陳晉收留了自己而已。

  但誠如陳晉所言,兩人的關係早糾纏不清,沒法去計較太多:走在一起的人,共同面對前路上的風雨便是。

  ……

  府衙內安排上了人手,做事起來,再無掣肘,供奉在公堂上的那尊羅剎大神神像被「請」開,抬了出去。

  「主薄大人,自從府衙落成,羅剎大神的神像便坐落於此,你貿然破壞,恐遭報應。」

  執事羅暢勸阻道。

  崔七昭冷笑道:「公門重地,不敬淫祀,當正法令。以前的官怎麼做,我不知道,但從現在開始,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

  頓一頓,喝道:「羅執事,我知道你是鄉寨的人,任職期間,多有違紀亂法之事,人證物證俱在,你便帶上這尊神像去見蔡通判,不用再回衙門了。」

  羅暢心中怨恨,卻反抗不得。皆因現在府衙各房,都被崔七昭安插了大量人手,占據著重要的職位,他已然失去權勢,只得帶著兩名心腹手下,把神像裝上一輛馬車,灰溜溜地出城,前往大屯山告狀去了。

  但希望蔡通判能給他主持公道。

  不但羅暢被撤職,秦班頭也丟了差事,被擼為雜役,其氣不過,乾脆選擇離開。本以為昔日跟隨左右的皂隸會同仇敵愾,一起走,沒想到那些跟班紛紛和他劃清界限,為了留在衙門,甚至向崔七昭舉報告發。

  這可把秦班頭氣得,灰溜溜地一個人趕緊跑掉,真怕被抓起來,關進牢獄裡頭。

  畢竟他劣跡斑斑,經不起查。

  崔七昭的雷厲風行,正做了陳晉想要做的,他早看衙門的那些老油子不順眼,只是孤家寡人一個,無人可用,難以動刀下手。現在有崔七昭做事,就無需客氣,可以對府衙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燒蟲子,第二把燒人。

  卻說羅暢運送神像回村寨,再度引起軒然大波。

  作為羅剎魔神的部落代言人,蔡通判憤怒無比:「反了,這是要反了。」

  羅暢哭訴道:「通判大人,府衙這麼做,擺明了是要與四大神決裂,沒有半點敬畏之心。如果放任不管,城裡的人都會跟著做,不再供奉神像了,這肯定會使得大神怪罪下來的。」

  聽到「大神怪罪」四個字,蔡通判的臉色都不禁一變,他盤膝坐在神像身前,冷然道:「我已經和其他部落的人談過了,達成了一致,自然會有辦法來懲罰不敬大神者。」

  羅暢又道:「姓陳的都不再供奉大神了,那他還會來參加山海祭嗎?」

  「他來與不來,結局都已註定。還有,這樣的事,不是你該來關心,問東問西的。」

  羅暢心一凜,忙道:「我心虔誠,一時多嘴,請通判大人不要見怪。」

  「呵呵,既然你滿懷虔誠,我正要選個人進山,去給大神報信。這個人,非你莫屬。」

  聽到這話,羅暢頓時感覺被一盆冰水從頭頂澆落到腳底,渾身發冷,他立刻跪拜在地,身體匍匐著,瑟瑟發抖:「通判大人,小的沒見過山,不懂山上規矩,恐怕會誤了大事,不如另選他人。」

  蔡通判一擺手,語氣淡漠:「我說選你,那就是你了。進山面見大神者,無需經驗,只要心誠。你在府衙的差事已經丟了,沒事可干,又想立功,上山最為合適不過……力士何在?」

  那個魁梧的蔡力士立刻現身,一把抓住羅暢,如同老鷹抓小雞般,把他給提了出去。

  羅暢不敢掙扎,只嘴裡哀嚎道:「大人,通判大人……嗚嗚……」

  卻是被蔡力士拔了一把草,塞進了他的嘴裡,再無法嚷叫呼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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