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仗劍天涯,快哉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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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就是等時間,走程序,平平穩穩,不起波瀾。

  當所有手續辦妥,陳晉坐著馬車,不動聲色地離開了京城。

  出到城外後,竟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不禁吟道:「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

  近期京城的氛圍,他是越發感到壓抑和詭異,總而言之:風雲變幻,暗流洶湧。

  顧樂游有著同樣的感覺,打趣道:「書生,這個鳥它正經的不?」

  陳晉笑罵道:「只要經過你的嘴,都會變得不正經了。」

  兩人大笑。

  馬生申一張標誌性的嚴肅臉容,他的鬍鬚沒修理過,長得更為茂盛,名副其實的「大鬍子」了。

  揚鞭策馬,從京城回往中州。

  這一路上,由於沒有行伍同行,難免會招惹到些蟊賊,負責出手的是顧樂游,出盡風頭。

  由於輕裝上陣,回時要比來時快得多。日夜兼程,渡河過江,風雨無阻。

  這一日,就回到了中州府的家中。

  蘇瑾聞訊而出,一臉的歡欣雀躍之色。

  金榜題名,放榜同時,會有副本發放到各地州府上,因此蘇氏宗族都知道這位姑爺中了一榜「國士」。

  而今陳晉載譽而歸,自然受到了熱情的招待。

  陳晉也轉達了蘇孝成報平安的口信。

  對此,老大蘇孝明有些不滿:親筆書信都不會寫一封,只傳回句話,不像話……

  隨即又問:「守恆,你外放為官,做了什麼官?」

  陳晉答道:「去羅剎海洲當知府。」

  聞言,蘇孝明吃一驚:「你怎麼會被打發去了羅剎海洲?得罪人了?老二這個禮部尚書,幹什麼吃的?」

  陳晉解釋道:「二伯本來想我回中州的,但我自己選擇了去羅剎海洲。」

  「為什麼?」

  蘇孝明很是不解,在正常的認知里,去羅剎海洲,就等於是被流放安置了的。

  陳晉很難說出真正的原因,含糊道:「就是喜歡去海外走走,看看不一樣的風光。」

  蘇孝明:「……」

  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

  官路仕途,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每一個選擇都十分重要,一旦行差踏錯,便會蹉跎半生……可陳晉倒好,看著像是來玩似的。

  但就算玩,也不該到那等鳥不拉屎的蠻野之地玩啊。

  陳晉知道這種事沒辦法多說,很快告辭離開。

  目送其背影,蘇孝明狠狠一跺腳,恨鐵不成鋼地道:「糊塗呀!」

  是夜,房中。

  陳晉與蘇瑾小別勝新婚,正待好好纏綿一番,蘇瑾卻道:「夫君,我有了,三個來月了。」

  聞訊,陳晉大喜過望,恍惚之間,自己竟要當父親了。

  剛懷上頭三個月,自不能胡來,蘇

  但蘇瑾懷上之後,則帶來了新的問題。

  在這個特殊時期,她不能跟隨著去往羅剎海洲了,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很難承受得住。

  蘇瑾雖然練武,身子基礎不弱,但出門遠行,本身就是一種冒險。

  沒辦法的話,唯有讓她留在中州安心養胎。

  「夫君,沒事的,我在家裡吃喝不愁,又有人侍候著,這樣最穩妥。」

  蘇瑾善解人意地道。

  陳晉說:「那我先過去,打開了局面,安定下來後,再想辦法接伱過去。」

  第二天,找來顧樂游:「道士,我想你留在中州。」

  顧樂游問:「為何?」

  陳晉就把蘇瑾懷孕的事說了:「我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留在城中幫襯,你留下來最為合適,還可以在中州掛起出雲觀的招牌。另外,江州那邊的事務也能夠一併抓起來,多賺點錢。」

  顧樂游抓了抓臉:「我只是擔心自己一個人,未必鎮得住場子。」

  「大鬍子也留下。」

  「啊,那你豈不是一個人去羅剎海洲赴任?」

  陳晉笑了笑:「想當初,我不也是一個人走出的嶺南?」

  對於他的實力,顧樂游自無懷疑,如果陳晉都搞不定的事,那多一兩個人幫忙,也未必有用。

  陳晉又道:「我現在,最為關心的便是蘇瑾。而且中原的局勢不大樂觀,恐怕會生變,所以才要拜託你們兩個留在中州。即使出了什麼事,也能有個照應。」

  顧樂游問馬生申:「大鬍子,你什麼意見?」

  「我沒意見。」

  馬生申的回答簡截了當。

  顧樂遊說:「那行,我們兩個留下。」

  他們都不是婆媽的人。

  接下來兩三天,陳晉安排好各種事宜,就差不多要啟程出發了。

  赴任的行程,本就要求得緊,不得拖延。

  蘇瑾道:「夫君,府上有好些長隨,都是可靠的家僕,你挑幾個帶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一匹馬即可。」

  「那怎麼行?你可是新官上任,不是遊俠闖蕩江湖。」

  陳晉微笑道:「你就當我這次是遊俠浪跡天涯好了。」

  以他的情形,帶人的話,反而會是個累贅,各種麻煩。既然如此,不如不帶。

  蘇瑾還是想不明白:這天下間,有哪位官員是這樣子上任的?

  陳晉解釋道:「我選擇去羅剎海洲,是想找個能盡情施展心中抱負的地方,不受干擾,不受管制。」

  「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呵呵,有些事情總得去嘗試一二,才能見分曉。」

  聞言,冰雪聰明的蘇瑾心中一凜,想到了很多。

  但不管如何,只要陳晉想去做的,她都會無條件支持。

  ……

  一匹健馬,一襲青衫,一把長劍。

  陳晉這副裝束打扮,瞧著跟那遊俠兒沒甚區別,顯得光棍得很。就是面目韶秀,又像是離家出走的公子哥兒。

  看他這樣子,知根知底的顧樂游不禁感嘆道:「書生這是又要去扮豬吃老虎了。」

  馬生申簡單兩個字:「保重。」

  相送的蘇瑾呆在馬車內,撫琴吟唱,唱的正是那首《送別》,她的女聲,比陳晉的版本更具備幾分婉轉纏綿: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當下季節,恰是應景。

  「我走了!」

  說出三個字後,陳晉翻身上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在他心中,其實一直有個「仗劍走天涯」的夢想,好好看一遍這方天地。

  只是世事煩擾,很難做得那麼瀟灑。

  時到如今,孑然一身,不是沒有牽掛,而是放眼風塵,自有一種「孤身走我路」的昂然。

  快哉此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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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朝國土廣袤,州府林立,在其中,羅剎海洲屬於最為特殊的一塊地方。

  首先,它是一座島,大島,真論起具體的面積,要比江州、中州這些州府還要大上一圈;

  其次,羅剎海州位於西南方向,其歸納於乾朝版塊的時間頗為悠久,但由於各種因素,導致遲遲沒有開發出來,不折不扣的蠻荒之地。

  罪人刑徒等流放,一半往北,放逐到涼州;一半往南,就是扔到羅剎海洲。

  可想而知,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羅剎海洲不但是荒涼,更是民智未開,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鬼神信仰,俗神多如牛毛。

  在這一點上,比嶺南邊荒有過之而無不及。

  相比之下,嶺南建立起了高州、化州兩大府城,已經在逐步開發起來了。

  可羅剎海洲呢?

  有句諺語說得好:「寧當江南吏,不為羅剎官」。

  說白了,去那裡當官,也就比流放安置好一點點。

  所以蘇孝成和蘇孝明聽聞陳晉居然選擇去羅剎海洲當知府,都認為他是瘋了。

  知府屬於正四品大官,起點固然高,可品階這玩意到了海外,又有什麼意義?

  而一個任期,最起碼要五年。

  五年之內,可能發生多少事了?

  沒人說得准。

  人生又有幾個五年?

  陳晉縱然風華正茂,但若是不趁機把事業做起來,五年又五年,人就老了。

  木已成舟,蘇孝成是不可能再幫陳晉運作的了,不但為了避嫌,也是置氣。

  自己選擇的路,自己負責到底,怨不得旁人。

  去往羅剎海洲的路上,要經過雲州。

  外公丘氏一家的祖地。

  想當初,大舅丘不歸率領眾人,便是從嶺南返回雲州。

  但具體地址不詳。

  一晃三四年過去,雙方之間完全斷絕了音訊。

  大舅那邊,陳晉不懂去向;陳晉這邊,也是居無定所。

  這般情況,怎麼聯繫得上?

  丘氏來歷神秘,雖然大舅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陳晉,可他們回到雲州後,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很難說得清楚。

  因此,陳晉想要去找到外公大舅,恐非易事。

  他寄望於自己金榜題名後,大舅他們看到這個消息,從而主動找過來。

  這個概率更高些。

  不過現在陳晉又去羅剎海洲赴任當官了。

  這個任命信息,外人卻無從了解。

  交際命運,又是一個錯開。

  所以,當路過雲州時,陳晉決定在此盤桓兩三天,打聽打聽,看能否得到有關丘氏的信息。

  至於行程日期,倒是充裕的。他一個人趕路,速度甚快。

  雲州府屬於近海之城,交通發達,人口稠密,商業氣息濃郁,十分熱鬧。

  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這麼一個府城內打聽消息,絕非易事。

  況且大舅他們回來,還可能會隱姓埋名,不一定就住在城內,也可能在下轄的縣鎮,而或郊外等地,這就更沒辦法找到了。

  因此,尋了兩天後,陳晉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專心觀察起這座府城來。

  這也是他養成的一個習慣。

  觀想兩大法門,觀眾生是看人、識人、知人;觀天下則是看山、看水、看城鄉……

  知微顯著,博覽眾長。

  能看多少,能想多少,皆為領悟。

  第三天,陳晉離開了雲州城,繼續往前走。

  這一段旅程,他遭遇過不少事端:不是自己惹事,而是別人看到他落單的樣子,於是來惹事。

  其中有強盜、有山賊、有黑心的店家、也有妖魅邪祟之流。

  陳晉來者不拒,該打的打,該殺的殺,該滅的滅……

  著實體驗了一把行俠仗義的快感。

  又趕了十多天的路,抵達一個名叫「飛魚港」的小城。

  這裡,已是海邊,遠遠地,甚至能看到那蔚藍的海平線了,空氣中飄蕩著海腥味。

  陳晉騎在馬上,忍不住大力嗅聞了下,居然覺得懷念。他翻身下馬,牽著馬進城。

  要去往羅剎海洲,必須坐船穿過海峽,才能去到島上。

  相關信息,入城後稍一打聽,便有結果。

  羅剎海洲雖然孤懸海外,但並不是與世隔絕,島上物產其實頗為豐盛,還有漁業等。

  是以平日裡,會有商船來往,做著買賣。

  以陳晉的身份,他本可以到飛魚巷的官府衙門中報備,徵召一艘官船出海,不過他不想以官方的方式登島,故而選擇坐商船。

  「潤豐商行,是這裡了。」

  陳晉找到地方,打量著門楣上那塊已經有些褪色的招牌,拴好馬,邁步進去。

  「這位公子,有什麼事?」

  一個夥計跑來招呼,其頗有眼色,不喊「客官」,而是叫「公子」,明顯更能讓人聽著舒服。

  陳晉說:「我想過海,搭船去羅剎海洲。」

  夥計打量他一眼:「那你可懂得坐船的規矩?」

  「什麼規矩?不是直接買票就能上船的嗎?」

  夥計笑著解釋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那你是為什麼去島上?我看公子模樣,應該不是去做生意,也不像公幹之類。」

  陳晉道:「我就是聽聞島上風景不錯,所以想去玩玩。」

  夥計:「……其實我都懂的,你沒有路引文書,坐我家的船,票價要翻一倍,這個數。」

  聽他的意思,像是把陳晉當成是逃犯了,看來沒少做相關業務。

  陳晉也不解釋:「我還有一匹馬,要一起上船。」

  「帶馬的話,價格又不同,這個數……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可立刻交錢,剛好今天有一艘船出海。錯過今天,就得等到月底了。」

  「行。」

  陳晉不多廢話,直接交錢拿票。

  半個時辰後,他上了船。

  巨大的商船起錨揚帆,開始啟航,朝著羅剎海洲進發。

  正常航程,不出意外的話,大概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可不算短的了。

  航線雖然已開發固定,但沿途海域往往會有意外發生,因此商船上具備著一定的武力。

  上船後,安置好馬匹,陳晉就住進自己的小艙房,開始閉目養神。

  晚飯胡亂對付,他本想著睡一覺,第二天就能登島了。

  不料入夜後海上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氣情況一下子變得極為惡劣起來。

  「龍王爺發怒了,大家快出來,到甲板上祭拜,以表誠心。」

  商行的船員夥計過來通知,讓所有人都離開艙房,出去參加祭祀活動。

  此祭,又名為「海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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