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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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長亭,陳晉與蘇瑾依依惜別。

  不能再送了,再送下去,恐怕要走出中州府轄區了。

  最後揮一揮手,道聲「珍重」,開始離別。

  蘇瑾取琴,坐於亭內,撥弦奏樂,其樂纏綿,抒發著思念。

  人未走遠,思念已生。

  聽著那難捨難分的琴聲,陳晉忽而高聲吟唱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蘇瑾聽得痴了:夫君此曲,當成絕唱……

  呸,現在正離別的,說什麼「絕」字?

  在另一輛馬車,蘇孝成聞歌而起,當聽到「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這一句時,竟忍不住潸然淚下。

  寫得太好了,當為傳世名作。

  蘇氏有此婿,門楣生光矣。

  ……

  從中州去京城,路途不算短的,加上入冬,天氣寒冷,陰雨連綿,馬車跑得不快。

  在這季節,修士的體質優勢盡顯無遺。

  比如陳晉,已然修行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穿一件棉袍即可,根本不怕冷。

  相比之下,蘇孝成就得在車上燒炭取暖,這才能睡得著。

  此趟入京,蘇氏頗為重視,給蘇孝成準備了三輛馬車的補給,還有十多名健壯侍衛,以及長隨等。

  浩浩蕩蕩,形成了一支隊伍。

  再加上蘇孝成的身份,沿途只要到達城鎮,皆可安然入住,還會受到地方官員的熱烈歡迎。

  如果急著趕路,陳晉與顧樂游大可不管對方,直接驅車北上,速度要快上一倍有餘,但他們並不焦急,在路上多耽擱點時間也無所謂,反正都是修煉。

  一路見識,可為經驗,對於心性眼界頗有補益,其實是有助於修行的。

  風霜雪月,人情世故,在光陰中流逝,不知不覺,十二月盡,快要到一月了。

  「顧大俠,我們今晚在前面的飛洋渡鎮過夜,明早過河,再走幾天,便進入到京城地界了。」

  蘇氏長隨蘇阿武跑來說道。

  這一路上,他們對於顧樂游的稱呼,都是喚作「大俠」,可比「劍俠」那些好聽,大氣。

  顧樂游聽著,也十分受用。

  本來對方還要替他趕馬駕車的,不過顧樂游拒絕了。陳晉有太多的秘密,不願張揚出去。

  對於蘇孝成的路程安排,陳晉兩個自無意見,他們是第一次北上,可蘇孝成卻是走過好幾趟的了,熟門熟路。

  跟著他走,斷然沒錯的,能省卻許多麻煩之事。

  飛洋渡鎮,是一個中等的鎮子,靠著天渡江,成為南下北往的樞紐之地,發展經營得頗為熱鬧。

  鎮上設有驛館。

  蘇孝成表明身份,一行人就在驛館住下。

  這麼多人,真正能住上房間的只得蘇孝成和陳晉。他們一個是入京復職,一個是進京考試,在法令制度上享受相關優待。

  陳晉不介意和顧樂游擠一個房間,打多個地鋪罷了,不礙事。

  其實席地而坐,打坐一晚,也是稀鬆等閒。

  「顧大俠,我家老爺又有點咳了。」

  蘇阿武匆匆跑來說道。

  在路上時,蘇孝成感染風寒,病了一場,看過大夫吃過藥,卻好不利索。

  最後還是顧樂游給他吃了顆精元丸,居然就好起來了。

  精元丸與風寒,自然不算對症,不過此藥服用過後,能提升個人的身體素質,以及精神面貌。

  這人的身子基礎好了,一些病痛自然就痊癒了。

  吃過一顆後,蘇孝成就知道精元丸是難得的好藥,總想多吃幾顆。

  但顧樂遊說:「此丸藥性甚重,不可多服。」

  還有句潛台詞沒說出來,「蘇二爺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是悠著點吧……」

  重振雄風是好事,可要是天天鬥志昂揚的,也吃不消。萬一有個好歹,那就麻煩。

  現在又來討藥,說是咳嗽又犯了,計算時日,倒相隔了不短的日子,就再給他一顆吧。

  把蘇阿武打發走後,顧樂游道:「書生,驛館的伙食太差,咱們到鎮上轉轉,看有什麼好吃的。」

  「好。」

  兩人離開驛館,信步而行。

  華燈初上,稍顯狹窄的街道人來人往,夜市繁華。

  這些人中,看衣裝打扮,大半是江湖人士,隨身帶著刀劍之類的武器;又有不少文人士子,應該也是來趕考的。

  「咦,好香呀!高山羊莊,這家好。」

  顧樂游的鼻子很靈,大步走進右側的一家食肆。

  看起來,這家是專做羊肉的,香味四溢。

  裡面已經有不少食客坐著吃肉喝酒了。

  尋個空座坐下:「老闆,切十斤羊肉,一盆好湯,有甚好酒,也一併上來。」

  顧樂游現在越發像個江湖豪客,而不像個道士,他不穿道袍很久了。

  兩個人,十斤肉,份量可不少的了。

  不過江湖豪客,在吃喝方面本就遮奢,也不奇怪。

  店家手腳麻利,沒等多久,酒肉都上來了。

  顧樂游先吃一大塊肉,口感不錯,至少可以確定是真羊肉,而非掛羊頭賣狗肉。

  再來喝一口酒,這酒水就顯得馬虎了,但不能強求。

  由於在中州停留的時間不長,加上藥物材料方面的限制,並沒有釀出多寶酒來。

  所以一路上,就只能喝普通的酒水。

  「嘖嘖,我跟你們說,現在京城可去不得了。」

  旁邊一桌,三名大漢喝得興起,其中一個忽然說道。

  「老五,你喝醉了,在這說甚胡話?」

  「我沒喝醉……我就是剛從京城出來的,好在逃得快……」

  「還說。」

  另外兩漢子一左一右,把他夾起,還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將其拖曳著往外走去。

  叮的一響,甩下一塊碎銀結帳。

  店內正有著不少人在吃喝,聽聞對方的言語,一個個面面相覷,露出驚疑的神色來。

  最可恨那漢子說話,只說了那麼一句,後面便被同伴給捂住了。

  其說「京城去不得」,可到底為何「去不得」?

  仿若一個鉤子把人的胃口勾住,上不上,下不下的,很想要問個清楚。

  「莫不是喝醉了,出言無狀?」

  顧樂游道。

  他見過太多的醉鬼,這人嘛,只要一喝多了,便會胡言亂語,什麼瘋話都往外冒。

  陳晉沉吟道:「空穴來風,未必沒有根由,小心為上。」

  顧樂游眨了眨眼睛:「咱們一向都很小心的。」

  陳晉也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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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對於京城裡的狀況,他們早有預想,不會風平浪靜,而是一口攪動起來的漩渦。

  但即使如此,陳晉也不會打退堂鼓,掉頭回去。

  那不是他的性格。

  學劍何所用?

  一往無前而已。

  陳晉要看遍這個天下,從嶺南到江南,接著就該是北地京城了。

  吃完肉,喝了酒,兩人又並肩走回驛館。

  剛進入大門,來到院子裡,就發現不對。

  本就雜亂的院子多了數輛囚車,每輛囚車內都關著一人。

  這些囚犯們一個個都是披頭散髮,一臉污垢的,基本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耷拉著腦袋。

  陳晉掃了一眼,然後快步走過去,徑直返回到房間,坐下來,臉色明顯的不同。

  「怎麼啦?」

  顧樂游感到奇怪,他還從沒有見過陳晉這樣的神態。

  陳晉沉聲道:「你沒認出來?」

  「認出什麼?」

  「馬生申,生申兄就坐在囚車裡。」

  「什麼?」

  顧樂游霍然站起,失聲驚叫。

  陳晉一擺手,示意讓他勿要聲張,以免驚動了別人。

  顧樂游掩飾不住的震驚:「書生,你沒看錯吧?馬老大怎會淪為階下囚?」

  陳晉嘆道:「我也希望認錯,但剛才路過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我們認出了彼此。」

  當其時陳晉的驚詫不比現在的顧樂游少,這樣的事實在太突然了,猝不及防。

  在他心目中,結交的真正朋友屈指可數,顧樂游是一個,另一個就輪到馬生申了。

  雖然馬生申不苟言笑,臉容刻板,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但做朋友卻是一絕。

  因為他講原則,心存道義。

  光這兩點,已然超過了大部分的人。

  在這世道,人心鬼蜮,忘恩負義者比比皆是,見利忘義者數不勝數……

  馬生申,簡直是一股清流。

  陳晉曾多次想過,有朝一日馬生申會離開嶺南,到中原來與自己重聚。

  不過以馬生申的性子,他要守著愛妻阿繡,估計是不可能出走嶺南的了。

  因此重聚的念頭,就是想想而已。

  萬沒想到,竟會在這裡與對方重遇。

  而且以這樣的方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要知道,馬生申已經是邁入武道第四境的人物,絕對稱得上是頂尖高手那一撮了。

  顧樂游猜測道:「會不會是受到內廠與巡捕司爭鬥的牽連?」

  陳晉目光閃動:「以他的刀法,即使遭受內廠緹騎圍攻,也能殺出條血路來。」

  顧樂游苦笑道:「但以他的性子,遇到這種事,都估計不會反抗的。其太老實,太講規矩了。」

  「不管如何,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你要在驛館動手?」

  陳晉道:「有此打算。」

  顧樂游忙道:「書生,你莫要輕舉妄動,我們都住在驛館內,一旦出事,容易招惹嫌疑。不如等明早出發後,再殺個回馬槍,在路上把人劫走。」

  「可離開小鎮,便是坐船過河了。」

  「沒關係,對方押解囚車,也是要過河入京的。」

  聞言,陳晉倒冷靜了下來,想了想:「你說生申兄被押解進京後,會不會也是下詔獄?」

  「詔獄」二字,仿佛具備著某種可怖的魔力,讓人聽著,頓時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顧樂游遲疑地回答:「應該不會吧,不是說詔獄是關那些罪臣大儒的嗎?馬老大雖然武功超凡,但身份不過是個捕頭罷了。」

  說到這,頓了頓:「可也說不準,這些年來,從各州各地抓到的人押解進京,據說都是下詔獄的。這一批批,像是下餃子般,都不知抓進去幹什麼。審訊問罪?我才不信。內廠權勢滔天,為所欲為,要定一個人的罪,易如反掌,那裡需要過堂審訊?」

  陳晉道:「也許是律法規定呢?」

  「呵呵,王法的確是有的,關鍵是你看內廠的行徑,可有絲毫遵循王法的樣子?」

  陳晉默然,他見過緹騎殺人,如殺螻蟻,沒有分毫憐憫和遲疑。

  雖然那些人多是平頭老百姓。

  可當大臣儒士淪為階下囚時,他們的身份地位與百姓也不會有太多的差別,甚至更差。

  畢竟一旦定罪,整個氏族都會受到牽連。

  當初蘇孝文的事,屬於遭人陷害,並非由內廠親自操刀經手,不是一回事,所以才能翻案。

  若是內廠來拿人,未曾聽說過還能翻身的。

  顧樂遊說:「我越想越覺此事蹊蹺,定然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晉瞥他一眼:「就算有秘密,咱們也無從調查,除非被抓進去,深入虎穴,才可能查出真相來。」

  顧樂游聽得雙眼都鼓了起來:「那樣的話,我寧願永遠被蒙在鼓裡。誰願意下詔獄呀,這不是找死嗎?」

  兩人正說著,敲門聲響,打開去看,卻是蘇孝成過來串門了:「守恆,顧大俠,你們可看到停放在院子裡的囚車?」

  陳晉問:「見到了,不知是誰家遭殃。」

  蘇孝成嘆口氣:「那是內廠辦案,我特地來提醒你們,勿要多管閒事。那樣的事,不是咱們所能插手的。」

  「蘇伯父,如今內廠真得一手遮天了嗎?」

  蘇孝成不願談論這個話題,只叮囑幾句,隨即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眾人早早起床,早飯都不吃了,收拾行裝,離開驛館,直奔渡頭,然後連人帶車,上了一艘雙桅大船。

  等了好一陣,卻不見船開,蘇孝成派人去問,對方說還要等客。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那客姍姍來遲,赫然是內廠番子解押的數輛囚車。

  蘇孝成見著,暗叫晦氣:想躲躲不開,沒有辦法。

  好在兩邊行伍不在一處,不用面對。

  大船駛動,朝對岸開去。

  這條天渡江雖然寬闊,但船隻不慢,一刻鐘後,便抵達了對面的渡頭。

  等船停泊好,乘客們紛紛下船。

  蘇孝成有心要快走,出聲督促侍衛長隨們,等落到陸地上,立刻策馬揚鞭。

  比起囚車,他們的隊伍自然要快得多。不用多久,就把對方甩在身後了。

  蘇孝成這才鬆了口氣。

  顧樂游趕著車,車子飛快行駛,他心裡卻清楚,身後的車廂內是空的。

  陳晉已經離開隊伍,去救馬生申了。

  本書情節非平鋪直敘,故事發展一般都不好猜得到,但其實前文都有鋪墊的,多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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