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聖人顯靈,夢中授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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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知道訂閱很難求,但還是要來求一求……)

  時下已八月下旬,不是開學季。

  在乾朝,官學主流是「八月制」,每年上元入學,八月罷館,可沒有什麼寒暑假的說法。

  換句話說,現在的時間,人家學府已經教完一年的功課,開始放假了。

  不能去進學,正好先觀望一番。

  因為交不起學費,褚秀才沒有到學府讀過書,但他畢竟一直在江州生活,是以了解到不少情況。

  陳晉向他打聽進學的事,褚秀才頗感驚訝:「公子,你要到江州學府讀書?」

  「有此想法。」

  「但進學府,得有秀才功名。」

  陳晉回答:「我就是個秀才。」

  褚秀才:「……」

  感覺對陳晉的認識,又得從頭來過了,相處那麼久,陳晉可從沒有顯露過這個身份。

  人與人,真是不同的。

  好比褚秀才自己,自從考過了院試,獲得功名,恨不得告知天下人,然後稱呼直接變成了「褚秀才」,連本名都極少用了。

  其實江州學府那邊也沒有什麼好了解的,就是一間學校,想要讀書的話,持文書去辦理相關手續即可。

  那要等到明年了。

  ……

  《無邊風月簫簫下》的收益日趨減少,幾可忽略不計。作為試水之作,其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倒沒什麼可惜的。

  相比之下,隨著書法的炙手可熱,那些經典名句所滋生的文氣神韻漸漸增多起來。

  陳晉開始著手對「文氣神韻」進行研究。

  在《立言篇》的體系內,文氣神韻是核心精華所在,它不再是單純的理論概念,而是成為了可以量化的實物。

  當數量多了,凝聚成片,有色澤呈現,「錦繡文章」之說,便是這麼來的。

  文氣神韻沒有攻伐威能,主神魄狀態,能定神安心,能排憂解煩,能祛除各種負面情緒的影響。

  這般作用效果,可不比武功手段差,而是更為重要。

  舉個例子,當初陳晉如果能立言,運用文氣神韻寫出一幅字,給飽受魔怔折磨的王懷易看,其就會安寧下來,不再胡思亂想,從而正常入睡。

  那時候陳晉出手,採用的是修行干涉的手段,特點是簡單粗暴,雖然有效果,但不能用多。好比吃了會上癮的藥,吃多了,定然會產生各種副作用和後遺症。

  修行第三境「占宮」也一樣,進入別人的泥丸宮內景觀,哪怕抱著善意去的,不進行任何的破壞,可這般進進出出,自然而然就留下了痕跡。

  再輕微的痕跡,也會造成影響。

  文氣神韻則不同,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觀賞作品,等同於一種溫和的學習了。

  掌握了《立言篇》的法門後,陳晉越發認知到《三立經》的不凡,就不知最高層級的《立德篇》會是個什麼樣子,到了那時,應該就可以「敕令封神」了。

  真是令人期待。

  不過看著只修補了門戶的文廟,很清醒地發現距離那一階段還有很遠的距離。

  當前的《立言篇》,也才處於起步階段呢。

  對江州文廟的觀想,已經遇到了瓶頸,不管怎麼去看,怎麼去想,都無法再獲得新的感悟了。

  對此陳晉略感失望,他本來抱有更多的期望,但現在看來,並不符預期。

  在天下諸多文廟之中,江州文廟屬於建築齊整且比較宏偉的了,再往上,就要去京城聖廟了。

  那也是比較遙遠的事,暫且擱置到一邊。

  而今八月二十八的廟會,或許有契機出現。

  對於這廟會,這幾天來陳晉著實聽到不少傳聞事跡,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聖人顯靈,夢中授筆」的說法。

  主要意思是在廟會當夜,聖人將顯化真身,挑選中一名讀書人,然後在夢中授予五色神筆。

  得到聖人授筆後,那人將才華暴漲,文思泉湧,寫出錦繡文章來。

  這不僅僅是個傳聞說法,而是有事例為證,雖然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江州有個叫「姜昌」的讀書人,一向生性愚鈍,八歲開蒙,直學到二十及冠,還只能在私塾里跟一眾童子念《千字文》,淪為笑柄。然而在五年前的廟會上,他白天去文廟祭拜過後,晚上睡覺時做了個夢,夢見聖人現身,說其「孺子可教」,便將一支五色神筆相授。

  第二天,姜昌醒來,整個人氣質為之一變,出口成文,下筆如有神。

  第一年中秀才,第二年中舉人,第三年中進士,簡直勢如破竹。

  金榜題名後,姜昌已外放為官。

  但他的經歷在江州,甚至在整個江南都傳揚開來,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神跡。

  自此之後,江州文廟聲名大噪,不但無數讀書人來參禮祭拜,便是其他行業的,也會來進獻香火,想沾沾聖人的福緣,也許能恩澤子孫後輩呢。

  聽到這個故事時,陳晉若有所思,認為這並非謠言訛傳,而可能是真的。

  畢竟他自己的經歷,頗有些相似。

  當然,其中或有誇大其詞的成分,而聖人真身,也可能不是教義經註上的那個。

  但在這件事上,必定涉及鬼神超凡,而且是文廟體系的存在,陳晉就大感興趣了。

  天下存在諸多廟系,每一廟系供奉的神靈大都不同,當建廟完成,神像裝髒後,即可請神。

  這裡說的,是正統大道的請神,而非旁門儺術的「請神」。

  然而「仙佛大道破碎」,正統已歪斜,旁門儺術則大行其道,「請神」的性質早已面目全非。

  猖神保家仙,扶乩通靈,算是一種「請神」;

  通幽驅神法,也算是一種「請神」;

  還有跳大神的,只要戴上特殊的柳木面具,同樣能「請神」……

  至於請到的「神」能做什麼,取得什麼樣的效果,那就不好說了。

  總而言之,因為建廟的難度,正統請神已難得一見,都是用儺術來進行達成的。

  這種貪圖便利的形式,自然會產生諸多副作用。

  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這一路來,陳晉接觸的修行中人不多,像顧樂游賴志書等,他們兩個散修的修為淺薄,實則都不算入門的,只是掌握了某些法術罷了。而五臟門、扎紙匠那些,也是上不得台面。

  黎村鬼修,從某種意義上講,也可以算作是「請神」,鬼神不分家嘛。

  至於他們要遭受的修行代價無需贅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夭折短壽,不得不長期睡在棺材裡頭……

  陳晉踏上修行之路,自然不會想著去走那樣的路,而是要走堂堂正正的路。

  而在路上,他得抓住機會儘可能地多了解文廟相關,只有這樣,才能在沒有師父的指導下走得更遠。

  所以在聽到「聖人授筆」的事例後,立刻捕捉到其中意味,可惜當事者姜昌沒有在江州,否則定要去見識見識。

  褚秀才同樣對這文廟神跡心生嚮往,念念不忘,而且已經持續虔誠祭拜好幾年了。

  至今為止,雖然還沒有夢到聖人授筆,但分明有了效果。

  他考中了秀才!

  這不正表明聖人開始關注他了嗎?

  反正褚秀才心中是這麼認為的,因此,到了今年,他決定花大價錢買更多的香火,然後提前去文廟搶位置,以表誠心。

  關於這事,他跟陳晉說過了,等於請假,順便叫陳晉一起去。

  陳晉笑道:「身為讀書人,我自要去文廟敬奉聖人香火的。」

  褚秀才一本正經地道:「光去敬奉香火可不夠,你得表現出虔誠來,起碼要比其他的人更誠心。如此,才能獲得聖人青睞。否則去跪拜上香的讀書人那麼多,聖人怎麼看得見你?」

  陳晉:「……」

  還真不好駁斥他這一番邏輯理論,難怪那麼多富貴人家不惜一擲千金去燒高香,燒頭香,不正是為了博出位,以獲得神靈眷顧嗎?

  ——如果那神真得會眷顧的話。

  對此陳晉只能敷衍一句:「心誠則靈。」

  褚秀才卻很較真地道:「根據我的親身經驗,這話就是騙人的。心誠絕非說說而已,想想而已,得有所表現,做出事來。光躲在家裡求神拜佛,那形同空想,神佛們是不會理伱的。」

  陳晉詫異地看著他:「……」

  萬沒想到,這廝居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話中表達的道理,已然有「知行合一」的意味了。

  又不禁想到男女之間的那點事,男的總喜歡說「我愛你」,女的則說「你拿什麼愛?總不能只靠一張嘴吧……」

  異曲同工之妙。

  被陳晉異樣的目光盯著,褚秀才心裡一個咯噔:自己口無遮攔,說話太多,可別說錯話,把公子給得罪了。

  連忙訕訕然一笑,換個話題:「公子,你走後又來好幾撥問書法的;更有不少人就等在外面,眼巴巴地看著,我都擔心他們會衝進來。」

  差價利潤太高,容易讓人衝動。

  陳晉淡然道:「店裡又沒有字,他們衝進來有何用?」

  此時小倩插口道:「我還見到有人翻找門外的垃圾堆。」

  褚秀才一拍手:「我也看到了,他們想要在垃圾里找到廢棄的筆墨,然後拿去賣,簡直匪夷所思。」

  陳晉眨了眨眼睛:這做法可就過了,但用來製造話題,卻很是管用。

  從各種手法上,可猜測到幕後推手的做事風格較為粗糙,有點想當然了,很簡單的砸錢開路,甚至都沒考慮到陳晉這邊的感受反應。

  這般狀況持續下去,那些來買字的人可能都會選擇跟蹤陳晉的去向,看能否找出「此道中人」來。

  「當!」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銅鑼響,隨即有人高聲喊道:「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世;雙林樹下來,解脫救眾生……」

  聽到這番動靜,坐在櫃檯內的陳晉問:「外邊發生了什麼事?」

  褚秀才走出去,探頭一看,趕緊回來道:「是彌勒教的。」

  「彌勒教?」

  一聽這名字,陳晉就覺得耳熟,對,老反派了,沒想到竟出現在江州,就不知乾朝的彌勒教會是個什麼樣子。

  當即問:「他們是什麼來路?」

  褚秀才很驚訝地問:「公子,你不知道彌勒教?」

  陳晉含糊道:「嶺南那邊可沒有這個教派。」

  褚秀才「哦」了聲,連忙解釋:「這是近年崛起的一個大教,發展迅速,教眾人數龐大,敬奉的彌勒新佛頗為靈驗,有求必應。」

  對於「有求必應」的說法,陳晉自是嗤之以鼻,毫不相信的,鬼神可沒那麼熱情好心,又問道:「那他們現在來做什麼?」

  「沿街化緣收布施。」

  「文廟廟會,彌勒教來化緣收錢?」

  褚秀才道:「可不止廟會,平常時候,每隔一段時日,他們便會上門來的。」

  陳晉疑問:「挨門逐戶?」

  「對,府城各個街區,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會走遍。其實以前不是這個樣子,最初之際,只是信徒主動捐獻,但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家家戶戶找上門來了。」

  「可有規定給多少?」

  褚秀才回答:「那倒沒有,一文也行,一兩也行,但給得少的,就拿不到紅巾法符。」

  「紅巾法符?」

  「一條畫著符咒的紅布巾,可辟邪驅鬼,能保家宅平安。」

  陳晉沉吟道:「應該也有不給錢的吧。」

  褚秀才說:「的確有,但不給錢的人會因此而得罪了新佛,從而遭遇厄運,甚至有血光之災。所以後來,大家都給了,最起碼捐獻一文錢,求個心安。」

  陳晉吃吃冷笑:這哪裡是化緣布施,分明是敲詐勒索,便問道:「這樣的事,衙門就不管?」

  「以前有人去報官,但衙門的人說這是民俗信奉,官方不予干涉,便推搪過去。」

  褚秀才一攤手:「聽說彌勒教收到的錢,衙門有份拿,早串通一氣了。」

  陳晉默然:像彌勒教這種團體,其實該由巡捕司來管才對,但沒有鬧出什麼大亂子的話,不管哪個衙門,都不會來做事。正如褚秀才所聽說的:暗地裡已經串通一氣了。

  「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世;雙林樹下來,解脫救眾生……」

  銅鑼聲中,此時彌勒教的隊伍已經來到三味書齋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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