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白馬梅花槍,景文燕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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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焰熊熊,火光沖天,呼救聲、慘叫聲、哀嚎聲,小孩子的哭聲……

  連成一片,小鎮已大亂。

  陳晉快步上樓,回到房間,見小倩正站在裡頭,嬌小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著,似乎有些不對勁:「公子,血,我嗅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快來打暈我。」

  「好。」

  陳晉不多廢話,上前一記手刀,斬在小倩的後頸脖處,女孩登時暈倒過去。

  果真是個麻煩呀……

  將她背起,用根布帶綁實了,陳晉想了想,取出斗笠和蒙面巾戴上。

  再度來到一樓,發現蕭判官一行已經殺出去了,外面不時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萍水相逢,不知根底,陳晉不願和對方一起走,目標太大,肯定會受到阻擊。出到門外,仔細聽了一會,選擇另一個方向。

  嗤嗤嗤!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是飛箭。

  數騎衝來,清一色戴氈帽,帽頂灑紅纓,全身黑皮甲黑披風,正是內廠中凶名遠播的緹騎。

  他們隸屬內廠,騎射精湛,是精銳的兵力,衝殺起來,能輕易射死江湖上的成名高手。

  現在闖進小鎮,搭弓射箭,完全是無差別的射殺。不管對方是老人而或小孩,甚至雞鴨豬狗等,反正逮著活物,便是亂箭齊發。

  若非親眼所見,陳晉都不敢相信這是朝廷機關的所作所為。

  真正的殘酷無情,冷血的殺戮兵器,竟比鬼神邪祟還要狠毒可怕幾分。

  這,就是內廠嗎?

  當看到一具小孩的屍體被一根鐵箭釘在牆壁時,陳晉心頭有怒氣蒸騰而上,忍不住吼一聲:「殺!」

  身形飄忽,長劍疾掠,登時把一名緹騎斬下馬去。

  反手一劍,將另一名緹騎刺了個透心涼。

  他的反抗,很快吸引到大隊緹騎的注意,馬蹄霍霍,亂箭如雨。

  縱然陳晉身法再輕靈,劍法再精妙,卻也難以抵禦這樣的攻勢,而且還得顧及背上的小倩呢,他只能藉助街道上的建築物作為掩體,且戰且退。

  當落在一堵高牆下時,發現這裡已經躲著不少人了,正是蕭判官一行。

  他們頗為狼狽,幾乎個個身上都帶著箭傷,血跡斑斑的,倒是傅明正被保護得很好,並沒有中箭。

  蕭判官認出了陳晉,對他背負著個人感到驚詫,卻沒多問,直接道:「陳少俠,為今之計,我們必須聯手,才有可能衝出重圍。」

  陳晉問:「你們到底是誰?竟引動這麼多緹騎來圍殺。」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家蕭謙,綽號『蕭判官』,乃同文會江州分舵舵主。」

  蕭判官朗聲說道。

  陳晉早有猜測,只是要確認一下。

  同心同力,反武復文,這是同文會的宗旨,和立派根基。據說在當年動亂時,景文帝其實沒死,而是在心腹手下的保衛下,借著大火焚燒宮殿的機會,潛逃離開了京城,然後組建成立了同文會……

  各種說法蕪雜,真假難辨。

  作為穿越眾,陳晉對景文帝沒甚感覺,對同文會也一樣。在此之前,彼此間完全沒接觸過的,許多事情只是聽說。若是光憑聽說就判定善惡,義憤填膺,未免顯得兒戲了。

  飽受各種社會毒打的現代人,總會表現得冷漠些。

  不過現在,他們的確屬於一條線上的螞蚱了。陳晉固然有一個官方身份,可此般情形下,要是在緹騎面前亮出遊捕牌照,估計會被射得更多……

  巡捕司與內廠,本就是不對付的。

  於是問:「蕭舵主,你有什麼突圍好辦法?」

  這下把蕭判官問住了。

  鎮子不大,然而地形卻顯得險峻,容易被圍。關鍵是內廠這次出動的緹騎足有上百騎,太多了,還有其他的高手同行。

  想來想去,突圍只得硬闖一個路子。

  本來憑著他們幾個的身手,選擇薄弱處突圍,趁著夜色,是有機會的,但要帶著傅明正,情況就難辦了。

  傅明正淪為階下囚,身子骨本就不好,自己根本走不動路,只能靠人背著走。

  又要逃走,又要救人,難度倍增。

  坐在地上的傅明正喘著粗氣道:「蕭舵主,你們走吧,不用管老夫了。老夫視死如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陳晉聽著,嘴角一撇,覺得這位大儒說話真是一愣一愣的,聽著剛烈,卻莫名有點生硬,不禁想到劇本上的台詞。

  蕭判官沉聲道:「傅先生這說得什麼話?我們既能把伱救出,自然能護你周全。否則的話,有甚面目去見總舵主?」

  傅明正問:「燕總舵主也來了江州?」

  蕭判官含糊回答:「他老人家行蹤一向飄忽不定,吾等不知其究竟在哪。」

  陳晉注意到「老人家」一詞,下意識把那燕南飛視作一位上了年紀的高手人物了。

  外界傳聞,有個說法,說「燕南飛」其實就是景文帝,這顯然站不住腳;而另一個說法,說「燕南飛」的真實身份是景文帝的麾下愛將燕北天,這倒有些接近。

  而今想著這些,陳晉主要是對這位名頭響噹噹的江湖人物產生了好奇,不知在這時空,是否也會有那麼一句:平生不識燕南飛,識盡英雄也枉然。

  得得得!

  粗暴的馬蹄聲打破了暫時的安寧,嗖嗖嗖,箭羽亂飛,好幾支箭射在周邊的地方上。

  緹騎開始衝到這邊來了。

  陳晉目光一凝,近距離觀看,發現那些箭羽製造得頗有不同,箭頭數寸處有一圈倒鉤,這要是射到人身上,想要拔箭都難,一不小心,反會鉤下大片的血肉來。

  蕭判官一咬牙,喝道:「大伙兒併肩子上,和他們拼了。」

  「好!」

  數名同文會幫眾應道,手持兵器衝出。

  嗤嗤嗤!

  一大排箭羽猶如疾風驟雨。

  「啊啊啊!」

  這幾名幫眾抵擋不住,轉瞬間被射成了箭豬般,仆倒在地,沒一個能活的了。

  陳晉看到,臉色大變。

  這些同文會幫眾雖然稱不上什麼高手,但都是練武之人,掌握著武功招數,平常時候,對付三五閒漢不在話下,然而此際,面對緹騎弓弩,卻像雞鴨一般被無情宰殺,一點反抗掙扎都拿不出來。

  朝廷的征伐機器,才真正的「恐怖如斯」。

  眼見一個個手下橫屍當場,蕭判官目眥欲裂,他明白這次中伏,已是在劫難逃,就想帶著剩餘的人全部衝出去拼命。

  突然間,他聽到了一陣奇特的馬蹄聲。

  這聲響,陳晉聽到的要更早一刻。

  馬有四蹄,奔跑時輪番落地,自有一種節奏感。然而此刻傳來的馬蹄聲卻極為整齊,好像蹄子重重地敲擊在大鼓上,隨即發出「嘭嘭嘭」的巨響。

  一聲聲,如同敲在心坎之上,使得心室顫動。

  這不是錯覺,亦非幻覺,而是一種實打實的震動,能夠衝擊影響別人的心智精神。

  蕭判官面露狂喜之色,脫口呼道:「總舵主,是總舵主來了!」

  陳晉一怔,又頓生期盼,要認識一下這位「白馬梅花槍燕南飛」,究竟厲害到什麼地步。

  「我們殺出去,迎接總舵主!」

  蕭判官振臂高呼,手提判官筆,搶步掠出,與數名緹騎大戰起來。

  其餘同文會的幫眾一個個像打了雞血,滿臉狂熱神色地緊隨其後。

  陳晉背著小倩,也混雜在行伍當中,循聲看去,在火光與月光的照耀下,正見到一騎從東南方向突襲而至,那馬通體雪白,尋不到一根雜色;那人一身白衣,手中使一根長槍,當真是「狠絕天下百世兵,長槍一橫花飄零」。

  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無一合之敵。

  在這時刻,鎮上四處殺掠的緹騎全部朝著燕南飛衝去,一邊沖,一邊拉弓搭箭,箭雨紛紛,避無可避。

  但是無數的箭矢射去,距離燕南飛一尺左右開外,頓時像撞到了無形的牆壁上,根本穿透不進去,猶如落葉般墜落。

  真氣成罩,這絕對是行炁境的修為。

  武道五境,能修煉到第四境的已是萬中無一,故而被尊稱為「宗師」。

  陳晉不由想起馬生申,馬捕快是最近才突破,進入到第四境,其與燕南飛相比,無疑要遜色一籌。

  要知道在每一大境界中,由於各種因素影響,實力上的差距也是很明顯的。

  看燕南飛那副舉重若輕,信手拈來的姿態,對於武道上的領悟掌握,絕對是浸淫了好些年頭。難怪蕭判官提起對方,都是尊稱為「老人家」。

  只可惜燕南飛臉上戴著一副面具,京劇的,似乎是個老生面目,大塊的紅黑勾勒,肅穆而威嚴。露出的一雙眼眸精光乍現,有一種幽深不見底的意味。

  見不到對方真容,陳晉難免有些失望,但可以理解。身為同文會的總舵主,身份敏感,不知多少人要謀其頸上人頭,哪能隨便顯露出真面目的?

  好比陳晉現在,不也是頭戴斗笠,面上蒙黑巾的,能避免很多麻煩。

  其實燕南飛並非孤身一人前來救援,左右還跟著兩騎,一個做書生打扮,手持長劍,顯得俊逸;一個身穿道袍,用的卻是一根長棍。

  這兩個也是高手,跟隨在燕南飛兩側,猶如猛虎入羊群,很快把攔截的大隊緹騎殺得落花流水,留下數十具屍體,其他的全部潰敗,逃出鎮子了。

  「參見總舵主!」

  蕭判官一臉喜色地單膝跪下。

  燕南飛翻身下馬,動作飄逸:「蕭舵主不必多禮。」

  他的聲音有點低沉的磁性。

  將蕭判官扶起,目光落在陳晉身上。陳晉的裝束打扮與同文會的人截然不同,一看便知是個外人。

  蕭判官連忙介紹道:「這位是陳晉少俠,來自嶺南,劍法頗為了得,剛才可是殺了數名緹騎。」

  對於同文會而言,斬殺內廠緹騎,便等於納了投名狀,屬於「自己人」了。

  按照正常的交際禮儀,此時陳晉應該解開黑巾,以真面目示人,才算禮貌。

  不過陳晉卻並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一抱拳,便準備轉身離開。

  蕭判官叫道:「陳少俠,你殺了緹騎,內廠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既然是同道中人,何不留下,加入同文會,我們一起對抗武成,成就一番事業?」

  陳晉回絕道:「蕭舵主,我說了,我只是個路人,為求自保,才殺的緹騎。你的好意,陳某心領了,就此別過。」

  跟隨在燕南飛的文士冷笑一聲:「閣下藏頭露尾,的確不適合加入我們同文會。」

  他頗覺不忿,自家總舵主何許人也,在江湖上那是神一般的人物,可陳晉面對時,連面巾都沒有解開,著實無禮。

  燕南飛淡聲道:「吳護法,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也不必出言相譏。此地不可久留,我們要趕快護送傅先生離開。」

  說著,走去傅明正那邊。

  沖他這句話,陳晉倒有了兩分好感,起碼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上位者。

  作為宗師級強者,人家是有倨傲的本錢的。

  至於陳晉自己為何不脫下斗笠蒙面巾,純屬於省事,避免麻煩。今晚的事鬧得這麼大,後果如何,可想而知,若是當眾露了相,可能會後患無窮。而先前在蕭判官面前,那是另外的情況,見過他的同文會幫眾,基本都被緹騎射殺了。

  誠如燕南飛所說的「此地不宜久留」,正準備趁著夜色離開。

  變故突生!

  「賊子敢爾!」

  砰的,一道身影猛地縱躍上了旁邊的一間屋頂,仿若一頭敏捷的猿猴。

  看他身上的衣衫模樣,竟赫然是傅明正,臉上被一爪抓中,撕掉了蓋在上面的一層皮相,露出真正的臉來。

  一張兇狠而陰鷙的面容。

  在下方,燕南飛肋間被插著一柄短刃。

  此刀本來是刺向他要害處的,但燕南飛緊急避險,這才被刺中肋部。

  這突然的變故,不但殺了燕南飛一個措手不及,更讓蕭判官等人目瞪口呆:誰能想到從官差手中救下的傅明正竟是個冒牌貨?

  圈套!

  這徹頭徹尾就是一個精心設計好的圈套。

  圈套的目標根本不是蕭判官一行,而是燕南飛,那才是真正的大魚。

  得得得!

  狂亂的馬蹄聲在鎮外響起,四面八方,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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