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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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陳晉驀然動了,雙手一伸,守恆劍在手,雙手劍,劈劍式。

  黝黑的法劍與黑暗融合,劍身上亮起的光芒似星子嶄露頭角。

  劍鋒之下,一往無前,猝不及防的「邢捕頭」被劈開兩半,卻並沒有鮮血飛濺,而是無數的黑氣崩裂,發出異樣的「嘶嘶」聲響。

  諸多黑氣繚繞著,仿若活物,還想重新組合起來。

  陳晉毫不猶豫,劍式不斷施展而出,刺劍式、劈劍式、斬劍式……

  每一招式,都激發出法劍中蘊含著的玄妙殺機,對鬼神邪祟頗具克制鎮壓的巨大殺傷。

  切割劈斬之下,詭異的黑氣很難再凝聚在一起,仿佛被劈散的破棉絮,四處飄揚。

  「趁你病,要你命!」

  陳晉仍不敢掉以輕心,繼續攻擊,就當在實戰中練劍了。

  嗤嗤嗤!

  劍鋒馳騁,發出凌厲的聲響。

  成團的黑氣再無力抗禦,漸漸消散,最終化作灰灰。

  「叮噹」一響,卻又掉出一物來,仿佛是塊牌子。

  陳晉收劍,撿拾起東西,法眼一掃,不見異樣,但來不及細看,外面唿哨聲響,有數人急奔而至。

  下一刻,陳晉直接躺到地上,「暈」了過去。

  ……

  「我聽到外面有人唱戲,是個女的,然後鐵門被打開,陰風吹熄了蠟燭。我驚慌不已,想要逃跑,不料一頭撞到牆上暈死過去……」

  沈明心有餘悸地描述道。

  「我本來已經睡著,但被唱戲聲嚇醒……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害怕呀,立刻跳起身來往外走,結果撞牆上了……」

  大難不死的孫贊一邊說,一邊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著實被嚇得不輕。

  「陰風吹襲,吹到我身上很冷,我練過武的,不甘心束手待斃,但根本看不清楚,很快腦袋發暈,暈倒在地……然後楊大人伱們就趕到了。」

  陳晉的講述比較清晰,也頗為冷靜。

  他們三個人,在不同的地點接受問詢,結果互相印證,毫無問題。

  事情已經很清楚,邪祟入侵巡捕司,擊殺了邢捕頭,但來不及對外房三人下手,鎮撫使楊榮帶人及時趕回,將邪祟驚走。至於為何邢捕頭屍骨無存,就不知是怎麼回事了。

  鬼神邪祟,本就難以捉摸。

  「你,就是不歸的外甥?」

  鎮撫使楊榮身材不高,顯得矮壯,看其雙臂,粗壯得像兩根棒槌,顯然是練手上功夫的。

  說起來,陳晉通過對方的關係進入巡捕司當臨派文職,而今才第一次見到人。

  「見過楊大人。」

  楊榮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受驚了,好在沒出什麼事,否則的話,我沒法和你大舅交代。」

  陳晉不知道其與大舅的交情達到什麼樣的地步,料想不差。但不管那交情如何,這與陳晉本身是另一回事,也不想去鑽營關係,便問道:「楊大人,現在沒事了吧?」

  楊榮笑笑:「沒事了,都過去了。」

  陳晉他們通過檢查,身體無礙,於是被放出,可以回家。孫贊卻死活不敢離開,要繼續住在審訊室里。

  楊榮無奈,只得同意了。其糾集起所有人手,還從化州府那邊尋求幫助,調人過來幫忙。進行全城搜查,勢必要把那邪祟找到,誅滅之。

  陳晉剛回到宅院不久,大舅便找上門來,神色頗有關切之意:「小郎,你沒事吧?」

  陳晉回答:「只是被驚嚇了一下,都過去了。我發現,練武真有用處。」

  丘不歸嘆一聲:「那還用說……唉,大舅讓你進巡捕司,不知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陳晉笑笑:「巡捕司挺好的,讓我增長了許多見識。」

  丘不歸點點頭:「你如今的膽色,的確讓我刮目相看。」

  頓一頓,忽道:「有一件事,應該讓你知道。京城來人了,是奉旨出行的欽差大人。」

  聽聞來的不是內廠的人,陳晉鬆了口氣,問道:「欽差大人與我有關係?」

  「他姓蘇,來自中州蘇家。」

  「與我老師一個宗族的?」

  陳晉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信息。

  丘不歸呵呵笑道:「中州蘇家,乃是五大名門世族之一,人才濟濟,可不止蘇孝文一個。」

  陳晉疑問:「那為何我老師被安置在高州府,多年以來不得起復?」

  丘不歸道:「這個事情,也許只有蘇孝文自己才清楚,可惜他已經死了,死得冤枉……小郎,過不了幾天,一定會有蘇家的人找你問話,還有你那小師妹。你上次不是說想要翻案的嗎?現在,可能機會來了。」

  只要能翻案,自家外甥便可以進學考科舉,對於此事,其實丘不歸挺上心的。之前是條件不允許,如今峰迴路轉,出現了轉機,又不同了。

  「問話?那我該如何回答?」

  陳晉想要聽取大舅的意見,也是尊重大舅的意思。

  丘不歸呵呵一笑:「在這個事情上我只是個局外人,而且武官與文官的立場,以及處理事情的方式大有不同。我更喜歡簡單粗暴的,但那些文官老爺們嘛,說話雲里霧山,繞來繞去,放個屁都能分成三四種。」

  陳晉:「……」

  看來大舅也是個滿腹牢騷的,只是比起蘇孝文,顯得要悶騷些。

  丘不歸道:「不說那些了,反正你面對欽差時不用慌,如實回答便是。不管怎麼說,你是蘇孝文的弟子,為業師敲鼓鳴冤,又救了阿瑾,出了大力。就憑這個,對方便不會為難你。」

  陳晉「哦」了聲:「好,我明白了。」

  「就這樣吧,我走了。」

  這果然是個好消息。

  陳晉很想問業師,但現在還不是晚上,且等等。

  進入房間,四下無人,他拿出一件事物來。不大,如同小孩的手掌,灰黑色,非鐵非石,也不重,看上去像塊烏木。

  這是斬殺邪祟後掉落的唯一東西,但不知是什麼東西,又有什麼用途,在看過的宗卷中沒有見到過相關的文字記載。

  陳晉仔細勘驗過了,絕非死人買命錢那類,也沒有危險性,琢磨不透,乾脆留著,以後找顧樂游問問,道士雖然修為馬虎,但見識要豐富得多。

  別看巡捕司有相關業務,但這只是個新建立的機構,前後就一年時間,人手不足,人員構成參差不齊,說白了,專業水平就那樣。

  也許中原那些大分部會好很多,但高州府這邊,的確就是這個樣子,目前處理的事務主要是江湖上的紛爭。鬼神邪祟之類,對於捕快捕頭而言,並不容易。

  這次邢捕頭去辦案,便著了道,被邪祟附身,以至於斷送了性命。

  陳晉搞不清楚這種「附身」是個怎麼樣的狀態,反正不同於仙家的扶乩通靈。

  仙家通靈,雖然也會對被附身者造成一定的傷害,可這種傷害並不算大,而且是常年累積起來的。

  而邪祟附身呢?等於把對象完全的侵占,扭曲異化了。

  陳晉第一次遇著這種事,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邢捕頭是苟知府的人,從而想岔了。

  不過現在的結局是好的,法劍之下,對邪祟有著克制性的殺傷。也可能是對方遭受過重創,所以顯得好殺。

  但不管如何,此事已然解決。

  至於楊大人全城搜索,那是另一回事,亦非無用功。畢竟這樁邪祟事件的起源至今未明,也許他們能查出真相來。尤其是現在欽差大人就在城裡,不管是府衙還是巡捕司都得好好表現一番,好撈個印象分。

  到了晚上,運功入定,進入文廟,與蘇孝文對話。

  「老師,我沒想到你出身如此顯赫,你從未曾說過。」

  蘇孝文面色沉靜:「其實我早與宗族分裂,極少來往了。」

  陳晉一怔:「為何?」

  蘇孝文的回答簡單明了:「政見不合。」

  陳晉:「……」

  仕途之路,其實便是黨派之路,不同的派系,不同的主張,爭論不休,爭鬥不休。莫說同一宗族內部會產生分歧,便是兄弟父子之間,都可能因為「政見不同」而弄得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難怪蘇孝文被安置多年不得起復,難怪苟知府與劉勝義敢對他下手,原來有這樣的緣故。

  關於和宗族不和的事,蘇孝文明顯不願多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很多時候家事比國事還要紛擾複雜,一大筆算不清的糊塗帳。

  陳晉卻又犯起了疑難:「老師,那你宗族的人成為欽差,奔赴嶺南,是偶然呢,還是特地為你而來?」

  「我不清楚,時政變化,如風雲變幻。天南地北,訊息傳遞緩慢,很多事情根本無法掌握。」

  時空上的落差,決定了信息上的落差,這不是通訊發達的現代社會,只要一點事發生,立刻便能夠傳遍全世界,根本沒有那種條件,所以才有「家書抵萬金」的說法。

  「那如果他來找我,還有小師妹,該如何應對?」

  蘇孝文看著他:「你和阿瑾看著辦便好。」

  這是交給陳晉全權主張的意思,完全信任。

  陳晉感覺到了肩上的責任。

  責任,更代表著一種認可。

  不管大舅還是業師,在他們眼中,陳晉不再是少不更事的愣頭青,而是真正的成長起來,能夠肩負起責任事務了。

  感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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