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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平安大部分時候都覺得這個孩子是她的心肝,但也有小部分時候會覺得心裡發酸。

  比如此刻,便忍不住幽怨道:「所以說,並不是在擔憂我是否得了風寒,而是擔心傳染給常樂麼?」

  洛瓊花感到好笑:「她才一個月,身體還很脆弱呢,可陛下服了神藥之後,不一直非常康健麼。」

  傅平安一想也是,便叫停了步輦,讓琴荷和奶娘先抱走了常樂,自己和洛瓊花下了步輦慢悠悠往景和宮走。

  空氣中帶著金桂的香氣,夜風如沁涼的泉水盪過身體。

  走了一段,沒再打噴嚏,傅平安便道:「不打了,果然不是風寒。」

  大約是心裡還有些不高興,不覺帶出來了,語氣稍有些不對。

  洛瓊花笑看著她:「陛下怎麼還和常樂比較起來了。」

  傅平安這會兒回過神來,也覺得有些丟臉,於是不說話,抬頭望著天空,過了一會兒轉移話題道:「常樂生在新月的時候呢,這就很好,往後的每一天都是月更圓的時候,也就代表著她的人生會越來越圓滿。」

  洛瓊花啞然失笑:「陛下都在想些什麼。」

  傅平安皺了皺眉。

  洛瓊花心下瞭然,稍稍回頭,見宮人們都遠遠跟著,不在近處,夜色之中,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人影,看不分明具體的行動。

  於是壓下了心底的羞赧,抬起手去,輕輕拉住了傅平安的手指。

  「別不高興了平安,在我心裡排第一的當然還是你啊。」

  聲音輕而柔,像是羽毛掃過了傅平安的耳朵。

  嘴角不覺勾起,流露出一絲得意,卻又強行壓住,若無其事道:「沒有不高興啊。」

  同時緊緊反握住了洛瓊花的手。

  「那就好。」

  洛瓊花望著眼前長長的深深的宮道。

  初來宮中之事,總覺得宮道漆黑而壓抑,行走其中,漫長而焦躁,特別是夜晚,往前看看不清前路,往後看看不見歸途。

  但此時卻覺得,那一排排亮起的幽黃的宮燈,其實是溫暖的。

  而這條路可以更長一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公主的滿月宴結束之後,英國公領兵再次出征,繁雜的典禮剛剛結束,朝中又發生一件大事。

  太傅范誼上書請辭了。

  真心請辭和假意請辭是很好區分的,假意請辭的人會在上朝時特意說上一嘴,真心請辭的則往往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把摺子遞上去了。

  眾人知道範誼請辭,已經是他上書三次,陛下無奈同意,並沉痛表示範太傅已經年邁,確實已不能為朝堂鞠躬盡瘁的時候了。

  如此,所有人都知道範誼是真心不想幹了。

  對方能歷三朝,自是最有眼力見的,從前見太后在位時碰到了災情,便立刻辭去丞相之位,這次眾人傳言,可能是陛下不需要老臣了。

  這是誅心之言,但卻沒流傳太廣,因為太學將上次秋試的考卷公布了出來,包括兩日的統考和後來的御前殿試,同時傳出來的,還有陛下在殿試時說的話——

  為人臣者,以富樂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

  御紙坊新出的考卷全集,將這句話印在首頁,更是隨著各地學子流傳開去。

  一時之間,以此為主題的詩賦層出不窮,都是贊陛下是個千年難得一遇的明君。

  便也沒人關注,范誼整理行裝,年前便離開了魏京,走水路往老家平宜郡去了。

  再次受到消息,大雪已經積滿房檐,平宜郡郡守上書說一直沒有等來范老的車駕,於是送信出去,讓沿途的郡縣查找范誼一行人的下落,終於得到消息,說馬車似乎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於是屍骨難尋了。

  傅平安在早朝發了火,說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待下朝回來,叫了祝澄進宣室殿,將一封信扔給了她。

  祝澄一打開信,便認出上面的筆跡是陳宴的,她匆匆看完,面色凝重道:「陳郡守的意思是……做這件事的是陳家麼?」

  傅平安面無表情道:「范誼剛走不久,陳家便派了一支自家養的部曲出去,而後范誼就不見了,確實太過於湊巧。」

  祝澄道:「看來是陳家覺得陳文儀之死是范公上書彈劾之過。」

  傅平安摩挲著筆桿:「二百人的部曲,按魏律,世家可豢養的部曲為幾人?」

  「按魏律,私下不得豢養部曲,戰馬,不得私藏武器,違者處……死刑。」

  「不好辦呢。」傅平安道,「這就是天高皇帝遠吧。」

  祝澄小心翼翼看著傅平安,她不覺得陛下真能忍下這口氣。

  卻見陛下扔了筆,又拿出一封信帛來,說起另一件完全不同的事:「兩湖郡的戰事,似乎要有眉目了。」

  ……

  傅靈羨最開始不太喜歡兩湖郡。

  顧名思義,這個郡有兩個大湖,一為「望舒」,一為「墜星」,它們帶來了潮濕的天氣和豐富的沼澤叢林,首先令傅靈羨的舊傷又疼又癢,其次讓太平道的人能夠到處躲藏。

  但後來有一天晚上,她站在墜星湖前,抬頭看見湖面與夜空連接在一起,漫天星屑倒映在湖水之中,於是劃了小船泛於湖上,湖天一色,她就好像徜徉於天空之中,微波盪起,小舟划過星河,果然不辜負「墜星」之名。

  她就突然喜歡上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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