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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征茂實在沒想到會有這一茬,若是想到了,他肯定會一直躲在車裡,而不是在車轅上曬太陽。
他渾身僵硬,正想著若是不承認自己是霍征茂行不行,便聽見阿枝笑著說:「陛下一定會很高興的。」
本來吊在喉嚨口的心不知怎麼就又落回了胸口,霍征茂探出頭來看著阿枝。
阿枝笑看著他,神情溫和。
霍征茂便低聲道:「走運了……」
霍平生聞言,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說:「我就說,就說陛下一定會高興的。」
這趟旅程的後半程,她一直很緊張。
和王勵勖田安之碰面的開始,兩人並沒有見到霍征茂,然而因為刺殺事件,所有人不得已只能坦誠相見,而王勵勖看見霍征茂的第一眼,便是說:「你是……你沒死?」
霍平生不知道王勵勖是怎麼一下子猜出大哥的身份的,因為實際上大哥穿著皮襖,滿臉鬍子,看上去和從前並不一樣——但最重要的是,王勵勖也沒見過大哥啊。
但總之對方一眼就認出來了,並且皺
起眉頭,看著他道:「假死逃兵?」
霍平生自然立刻解釋:「並不是如此,只是意外而已。」
王勵勖卻說:「便是意外,有了行動能力的時候也應該立刻回來才對。」
霍平生啞然。
而霍征茂則立刻拉住她,然後沖她搖了搖頭。
所以霍平生討厭王勵勖。
但是又不得不承認,王勵勖的話戳到了她心中最深處的擔憂。
大哥其實是可以早點回軍中的。
雖然說起來,自然也有很多為難的隱情,比如他們不知道盧川盧景山已經死了,可實際上,按照軍令,無論如何,他都該回來。
忠君報國,本應該雖死尤不悔。
總之,書上都是這樣說的。
但如今阿枝的這句話一下子就叫她高興起來,阿枝此刻在她眼中簡直是仙女降世,她高興上前,拉住阿枝的手:「孫姐姐,我自然不會忘記你,而且以後還要立更大的功勞!」
阿枝聽到這話,頓時笑容更顯,是笑她有志氣。
王霽湊過來問:「那我呢。」
霍平生道:「自然也不忘。」
陳宴輕拍了下霍平生的腦袋:「鬆開你的爪子,那麼大人了,還不知道避嫌。」
霍平生不明所以,她一直覺得阿枝應該是常庸,但聞言還是鬆開了手。
宋霖挑起眉尾,又不動聲色上下打量了阿枝好幾眼。
阿枝是對別人的眼神比較敏感的,察覺到了,抬頭望去,宋霖立刻對她露出微笑,道:「你好,不知……怎麼稱呼。」
王霽笑道:「這是新上任的廷尉正,稱呼孫正使就是,您是……?」
陳宴道:「這是北梁侯。」
王霽和阿枝忙拱手行禮道:「原來是北梁侯,卑職失禮了。」
其實剛才也猜到了,只是因為和陳宴打招呼的緣故,沒先行禮,若是事後再補,便顯得失禮,還不如裝成不知道,如此自然是,不知者無罪嘛。
宋霖接下這禮,卻又馬上伸手虛虛扶起兩人,道:「兩位大人多禮了,某自偏遠之地而來,正有許多不懂的,要向兩位請教。」
首先這最奇怪的,就是,這孫正使到底是……天乾
、常庸還是地坤呢?
……
最後的這段進京路因為王霽和阿枝的到來變得非常順利。
進了城門之後,王勵勖和田安之就與他們分道揚鑣,而陳宴霍平生等人則被王霽邀請去她家吃飯。
陳宴直接應了,霍平生卻猶豫,看了眼大哥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還要去看望一下卓君。」
這也是要緊事,霍平生和霍征茂便也走了。
王霽瞟了眼北梁侯,問:「北梁侯此行……沒帶扈從麼?」
宋霖長嘆一聲:「路上走散了,幸好有陳將軍他們。」
王霽驚訝地望向陳宴,陳宴點頭:「路上碰到了刺客。」
王霽瞪大眼睛:「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到王霽家中的時候,王霽和阿枝已經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阿枝忍不住感慨:「真是驚險,幸而你們福大命大。」
陳宴冷笑:「若真福大,就不該遇上姓王的和姓田的。」
阿枝驚訝,目光不著痕跡掠過北梁侯。
陳宴和北梁侯一定很熟悉了,不然如何敢在北梁侯面前說這樣的話。
王霽打著圓場:「別這麼說,都是陛下的臣子,王田兩位督查,似乎查出了很多要緊的東西呢,收到信的那幾天,陛下大發脾氣。」
陳宴笑了:「你別誇張,陛下還會大發脾氣?」
王霽也笑,捏著自己的眉頭道:「陛下緊緊皺眉,對她來說已經算大發脾氣呀。」
人頓時一起笑了。
宋霖稀奇地望著人。
這人顯然都是天子近臣,談論起天子,居然敢帶著調侃,看來天子確實脾氣不錯。
但從另一方面來講,便是調侃,人對天子的尊敬與信任,卻也是一目了然的。
她心中越發好奇天子是什麼樣的人,但同時也越發覺得,孫正使肯定是地坤。
若說為何,那便是王尚書和孫正使的肢體接觸明顯更親昵些,陳宴嘛,對王尚書時也很隨意,但對著孫正使,便顯得有些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