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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知道誰對她嚴厲,誰待她寬和,因而總是往柳安閒那邊跑,這樣若是宴席上陛下要問她的功課,答不出來時也有人能幫忙說話。

  柳安閒的菜式與她桌上的一樣,但她還是盯著盤中的那道貴妃紅點心,眼神若有若無地朝他瞟去。

  他看穿公主的心思,招了她到身側:「想吃什麼便拿吧。」

  「謝謝外祖父。」酥皮掉得滿桌都是,柳安閒也不責怪,她一手的渣,乖巧地任由外祖父用乾淨的手帕給自己擦手。

  柳安閒低著頭,銀髮一覽無遺。她呆呆地瞧著,問:「長了白頭髮,就是老了嗎?」

  他抬頭,臉上的細紋比起去年只增不減:「外祖父都半截身子入土,可不是老了嗎。」

  「你還能騎得動馬,寶刀未老。」張望亭站起身給他敬酒。

  發小的情誼,兩個人都是家族的掌門人。不過張望亭早早辭去官職,保全滿門榮耀,柳安閒仍游離於朝廷內外。

  「孩子都長大了,咱們都老了,」他飲下滿杯清酒,又讓宮人替自己再次斟滿,轉身朝上頭的紀蒙塵,「能再見到女兒,是老臣莫大的榮耀,多謝陛下成全。」

  幾人又碰杯,公主對這樣的場景有些無趣,拉著他的袖子提議道:「外祖父就別忙著喝酒了,我聽說今日舞劍的姐姐,都生得很有韻味。」

  「那是颯爽英姿吧。」柳雙娥出聲道。

  公主出入譚美人的寢宮,學的東西不多,吃的苦也不少,小小年紀的手掌就已經有了薄繭。在尋常宮中宴會見多了腰肢細軟的歌舞美人,難得見到劍舞表演,她亦十分上心。

  張昭容問:「你見過?」

  「聽陳娘子提過一嘴,」這場水榭家宴是六尚局辦的,陳娘子亦參與其中。柔軟的絲竹聲停下,剛烈的琵琶聲響起。柳雙娥來了興趣,抬頭瞧緩步入場的幾個女子,總覺得為首的有些眼熟,轉頭繼續說,「大概舞劍實在是少,她也覺得有趣。」

  「可惜了,她無法入席,瞧不見。」張昭容笑道。

  「朕記得雙娥也曾舞劍,就在麟德殿上。」

  久遠的記憶被喚起,那一夜是審判邵家的夜晚。

  陛下該仁慈時不仁慈,該趕盡殺絕時未趕盡殺絕,是以釀成今日南方叛亂之惡果。

  眼神頃刻之間冷了下來,她飲下杯中果汁,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待杯盞落於桌案,神態亦恢復了尋常。

  她接話:「年少一舞,技藝疏淺,實在讓陛下見笑。臣妾居於深宮,許久不曾練劍,連掌心的繭都薄了許多,身體亦不如從前靈巧。若陛下還想看人舞劍,譚美人倒是個好去處。」

  紀蒙塵喜歡的不是舞劍,是她。是以柳雙娥在這裡說說譚美人的好話,他也不會真的去看望譚美人。

  「朕還是在長生閣陪著你罷。」柳雙娥鬢邊的碎發落至耳前,他微微側頭,伸出雙手將其撩至耳後。

  琵琶聲愈發激昂,舞劍之人的神情也愈發沉重。她顧不得碎發,抬頭望著女子的身姿一點點不動聲色地靠過來,愈發覺得那人十分眼熟。

  來不及再多想,目光里就有一把劍刺過來。

  二人反應敏捷,避開了劍。

  舞劍用的多為木劍,皇家宴會更是小心。雖不如鐵器刺進來銳利,可鈍的東西也能致命。

  桌案在亂中被踢翻,下頭的人也快速意識到失控,柳安閒下意識護住昭溪,目光一面注意上頭的柳雙娥,一面又顧忌著那邊不通武力的長公主。

  水榭不大,束手束腳的,也就未派侍從跟隨。水榭外的護衛敏銳地嗅到危險,從外頭再進來要些時間。

  上頭其他舞女似乎並不知曉今日行刺,幾人抱作一團縮在角落,生怕為首的女子要斬了自己。

  柳雙娥避開木劍時用力過猛,整個人摔在水榭邊的石柱上。她顧不得腰間的疼痛,目光緊緊盯著另一側的紀蒙塵。

  她知道這人是誰了。

  南方叛亂之後,消息傳到陵安,她在珠鏡殿裡曾瞧見過高妗訓斥一位犯了錯的採買宮女。

  宮女的臉她看得不真切,依稀能記得那人的身形。

  就是她,不會有錯。

  方才刺空的那一劍力道不小,女子一時沒收住,險些撞在柵欄邊上,手中的木劍隨著與柵欄的碰撞聲,落入水中。

  第101章 夢境

  未有片刻的遲疑,她拔下了發間的簪子。

  銀簪藏有機關,她手速極快,柳雙娥看不清到底按了哪一處,便有鋒利的刀刃從簪尾冒出。

  柳雙娥咬著牙,扶著柵欄想過去,卻只能軟軟地借力靠在柱子上。

  紀蒙塵反應很快,與女子形成對峙之勢。她身段輕盈,但沒學過武,不然方才如此好的機會,為何沒有刺中他的胸膛。

  髮簪又刺過來,他靈活地避開,反身握住了女子的手臂,反身將她壓在柵欄之上。外頭的護衛也已經進來,紀蒙塵放心地將人交過去,轉身朝另一側走去。

  柳雙娥背靠石柱,一隻手搭在柵欄上,另一隻手按在腰間。兩唇蒼白,呼吸聲急促又虛弱。

  她蜷縮在角落,余光中的紀蒙塵俯身說:「是動了胎氣,我馬上讓周令先……」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鐵器插入身體之聲。

  柳雙娥這才驚恐地抬頭。

  紀蒙塵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神卻隨著意識逐漸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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