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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葉無聲,小庭深院總關情。

  思君有痕,明月梅花一夢中。」

  小孩子想了一下,抬頭問道:「阿嫲,這首詩有名字嗎?是哪個詩人寫的啊?」

  「這首詩的名字叫玉笛暗飛聲,詩人叫……」笛飛停頓了一下說道:「詩人叫阿姊。」

  轉眼間到了1981年,兩岸探親稍稍鬆動了些,可以從香港轉飛大陸,然而笛飛曾經被懷疑過共諜,很難拿到探親名額。不過她當年的學生很多做到軍統高官,現在很多身處高位,她找到自己一個學生,千方百計要到了一個探親名額。臨行前,笛飛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先給對岸寫一封信,但當時一封信也要經過美國或者香港才能送到大陸,笛飛便沒有再糾結於寫信的事,起身出發,開啟了回鄉之旅。

  先是坐飛機從台北到香港,再輾轉到上海,然後坐火車,一路到了紹興。笛飛雖然身體不錯,但也是60多歲的年紀,一路顛沛流離,還是憔悴了很多。到了紹興城裡,居委會的孫女士負責接待笛飛,她看資料知道笛飛是退休的交通大學教授,故而對她彬彬有禮。那個時代的大陸,通常穿衣比較樸素,笛飛從小受家教的影響,穿著打扮一向十分得體,尤其追求細節。只見她穿了一件十分講究的花邊白襯衫,一條熨燙平整的西裝褲子,頭髮已經剪短,打理的井井有條。從外表便能看出此人與旁人不太一樣,處處透露著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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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歸心日夜憶咸陽

  紹興當地居委會的工作人員帶她到了蘇宅。

  「蘇教授,我們先去您之前住的地方看看?」孫女士笑著說道。

  「好的,麻煩您了。」笛飛很客氣地說。

  「您客氣。您回來探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孫女士回頭,笑盈盈地看著笛飛。

  笛飛總覺得跟著自己的這個孫女士有些怪異,自己的第一直覺並不喜歡這個人,但也並沒有往深處想。

  一路上,笛飛隨口問道:「我倒是有些同學是□□,穆望熙你知道嗎?」

  「穆省長?」孫主任十分驚訝:「他是您同學?□□後他恢復工作了,他現在是我們浙江省省長。」

  「哦,這樣啊,他最終還是從政了。」笛飛淡淡地笑了笑。

  「您要去杭州見穆省長嗎?」

  「不必了。」笛飛蒼涼一笑。

  出發前,笛飛特意在台灣做了一身粉色的西裝,也特意帶了那根芝荔送她的鋼筆,走進以前煊赫無比的兩間大院子,如今年久失修,破敗不堪,笛飛無比心酸。走進西院,自己曾經住的小院,卻隱約看見月亮門的地方噴著的標語:「軍統大特務,蔣匪蘇笛飛」。笛飛啞然失笑,想起自己剛到台灣時,被層層審查,派來審查自己的是自己帶過的學生,那人曾說過:「蘇老師,他們現在想認定您是『□□』,只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您千萬別意氣用事,聽我的,我救您出去。」笛飛搖頭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也有趣,我在台灣是『□□』,在大陸是『蔣匪』,兩邊都還蠻惦記我的。」孫主任不好意思地說:「蘇教授,您別介意,那個年代都過去了。」

  笛飛不在乎地笑了笑。站在月亮門前,看著已經面目全非的小院,地面上自己曾經放鋼琴的地方居然還能看見青磚上一點點痕跡。

  來到東院,走進芝荔住過的那個曾經精緻的小跨院,海棠樹依舊在,角落裡自己當年送給芝荔的玉蘭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了。正值春天,滿樹白色玉蘭花亭亭如蓋,甚是好看。笛飛想起往事,不由得落下淚來。

  走進正房,她下意識地抬頭看,當年芝荔題寫的 「蘭芳苑」的牌匾和那一副對聯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行革命標語。笛飛想起往事,有些傷心,便出了屋子,站在院子中的玉蘭樹下,抬頭望著滿樹白色的花朵。

  這時,一個小孩跑到笛飛面前,問道:「你是從台灣來的嗎?」

  笛飛點了點頭。

  小孩繼續問:「你以前住在這裡嗎?」

  笛飛搖了搖頭。

  小孩又問:「那你知道以前誰住在這裡嗎?」

  笛飛點點頭說:「一位絕代佳人住在這裡。」

  小孩困惑地看了笛飛一眼,轉身喊了一句:「蘇逸庭,你把那個紅色的皮箱拿來吧。」

  聽見「蘇逸庭」這個名字,笛飛渾身一震,腦子裡回想出自己幼時父親牽著自己的手,在祖先堂里指著一個刻在木牌匾上的金字一句句教自己背的:「徽仁蘭心曾,炳誠笛俊逸。頌章若崇德,鳳舉祿思安。」

  「爸爸,這是什麼啊?」年幼的笛飛仰臉問道。

  「這是咱們蘇家人的輩分,你看,爸爸是誠字輩,你是笛字輩,再下一代是俊字輩,再往下就是逸了。你還要記得這祖先堂門口的一副對聯,也是咱們蘇家的祖訓:『繼祖宗一脈真傳克勤克儉,示兒孫兩條正道唯耕唯讀』,橫批就是你的高祖寫的這幅牌匾,忠厚傳家久。」

  此時,那個叫蘇逸庭的孩子已經拿著一個紅色的小皮箱站在了笛飛面前。

  笛飛定睛細看,那個小皮箱卻正是蘇家搬去重慶前,自己要打開,而芝荔不讓自己打開的那個皮箱。在那之後,笛飛也偶爾在重慶的公寓裡見過那個箱子,因為芝荔不太願意自己看,自己便也從來沒有看過。如今再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忙問道:「你從哪裡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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