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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火攻心,說白了就是顧嶠把人給嚇到——應當不是氣的——以至於丞相大人一時間心神俱震,這才吐出來一口血。

  曾經顧嶠跟著商琅幾乎是沒有吵過,只有這段時間,在朝堂安穩下來之後,顧嶠有意無意地知道了太多關於商琅的事情,也被人騙了不少次。這般想來,這段時間他們兩個心神波動都不小,但商琅身體又比他更脆弱,這才有了如今的情況。

  果真是,打不得罵不得,連氣都氣不得。

  他自己憋死算了。

  顧嶠鬱郁悶悶地想,整個人都慫耷下來,垂著眼,也顧不上管商琅還在那握著他的手了,自顧自地生悶氣,連商琅的話都沒有回。

  有這麼一折騰,他自己也是跪坐下來,就挨在商琅身邊,能清晰地察覺到丞相大人動作之間衣裳的摩擦。

  商琅一直都沒有鬆開顧嶠的手,也沒有多跟人解釋什麼——他自己也清楚,現在這副模樣,恐怕顧嶠根本聽不進去多少。

  他只是神色晦暗地悄悄注視著垂著眼的帝王,眸子裡黑雲翻湧,說話時仍舊謙和有禮:「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此事是臣有過,陛下不必過多顧慮,臣答應要陪著陛下,便不會輕易地糟踐自己的身體。」

  何況方才他也不是氣的或是委屈的。

  根本就是,憋得實在太狠,又不敢真的做點什麼,只能尋到這樣一個發泄口。

  第37章 七情六慾

  這還不算糟踐?

  帝王眼尾泛著紅, 眼底映出來那片血色,他率先直起身來,將人也給順勢拉了起來, 悶聲道:「丞相先去換身衣裳。」

  「陛下,可是還在生臣的氣?」商琅沒有急著走, 出乎顧嶠意料的, 直言問了他一句。

  「丞相明知道朕會生氣,卻還是做了此事,如此, 朕氣你有什麼用?」顧嶠冷哼了一聲。

  與其說是他還在生商琅的氣,倒不如說是他在氣自己。

  丞相大人這十多年身體都沒有好轉起來, 甚至看著他如今這般,都有點變得更脆弱的意思。

  當真是應當給人好好養養了。

  顧嶠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沒給商琅繼續往下辯駁的機會,直接道:「待會換身衣裳,朕讓太醫再來看看先生的病。」

  商琅張口想要拒絕,顧嶠已經預料到了丞相大人接下來的話語, 緊接著道:「先生若再如此諱疾忌醫,朕只會更生氣。」

  丞相大人果然在瞬間就閉上了嘴,顧嶠接著放柔了聲音, 如同誘哄:「先生好好養病, 此次欺瞞之事, 朕便不再追究了。」

  這簡直是……吃力不討好。

  商琅眉眼無奈,面對帝王如此的讓步,再多推卻就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故而頷首應下:「臣謝過陛下。」

  「先生莫要再與朕說謝。」顧嶠眼睫一顫, 不知道為什麼, 莫名想起來方才兩人那一瞬間的交頸。

  顧嶠其實沒明白商琅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那樣的動作, 不過在看到人咳出血來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將原因歸在了丞相體弱,靠在他肩上不過是想找個支撐。

  雖然這樣的說法經不過推敲,雖然方才商琅的作所作為在他看來實在是太過親密——根本不像是商琅這樣恭順守禮的人能做出來的事情,他還是因為心裡那些兜兜轉轉的心思,強行地讓自己接受下來這樣一個不算完美的理由。

  「陛下,君臣之禮不可廢。」商琅這一次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溫聲提醒。

  「原來丞相還當我們是君臣。」顧嶠聽見他提「君臣」二字就鬱悶得慌。

  真要說丞相大人把他們之間看做君臣關係吧,這人什麼欺君之罪,什麼大不敬的事情都做了;但若說不是,商琅與他之間多多少少還是在維持著一對君臣的距離,以至於即使從他及冠之後,兩個人鬧出來這麼多事情,顧嶠也沒能真真切切地找到什麼破綻直接窺探到商琅的內心。

  商琅聽到他賭氣一般冷嘲熱諷地說這樣的話,倒也不曾察覺到什麼慌亂,心裡餘下的只有無奈。

  從少年及冠之後,商琅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去向人展露自己更真實的那一面,不再像先前那樣,顧念著人的年紀而死死地壓抑著那無盡的欲。

  顧嶠是帝王,還是個野心勃勃的帝王,商琅便不能指望著人會成為一個任他揉捏的軟糰子,也就不敢直接給人下什麼猛藥,甚至說是直接告知對方自己的心思而後引頸受戮。

  且不說眼下顧嶠屢次拒絕納妃,瞧著就是對於這些男女情愛半點心思也沒有,就說他們兩個人的身份擺在這,若他真的發了瘋將自己的心意告知顧嶠,恐怕皇帝陛下能直接不顧舊情地將他給發配邊疆。

  至於方才顧嶠說的那些氣話?

  若當時商琅沒有吐出那一口血來,反而是不知死活地應下聲,他都不認為顧嶠會真的……將他給囚於深宮。

  帝王的眼裡只有火,而沒有欲。

  從來都沒有。

  十多年裡面,商琅見過顧嶠許多的情緒,喜怒哀懼,還有其他更顯微妙的小性子,卻唯獨不曾在少年那雙澄澈乾淨的眼裡瞧見過與風月相關的欲。

  就像是七竅天生缺了這一情竅一般。

  這也是讓商琅不敢輕舉妄動的最大原因。

  丞相大人舌燦蓮花,連著世家那群浸淫俗世已久的老油條都能忽悠得住,真要論起來,忽悠顧嶠這樣一個本身就偏心於他的小少年並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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