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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皇降大任於臣,命臣輔佐陛下,雖然如今陛下羽翼已豐,但臣還是放心不下,」商琅聲音輕輕,「況且臣先前與陛下承諾,要一直留在京中與陛下相伴。」

  「商月微,」顧嶠忽然沉聲喊他一句,看著人話音一頓,神色驟然變得茫然,問道,「你留在京中,究竟是為了朕,還是為了權?」

  「自然是,為了陛下。」

  不,不該這麼問。

  帝王一時間甚至沒顧上商琅回答了什麼,忍不住蹙起了眉來。

  丞相大人向來會忽悠人,這樣的花言巧語也能算得上是信手拈來,可信度實在是不高。

  尤其是他方才那一席話,實在是很難讓顧嶠相信他是一心為了他,而非其他的什麼。

  於是問題又繞回了原先:「先生先前在江南參試的時候,不曾被人查出身份來?」

  商琅輕輕地「嗯」了一聲:「臣父親是南疆之人,但母親的確是大桓江南之人。」

  「所以,南疆國主當真到江南來過?」顧嶠一挑眉。

  雖然說大桓一直都對於他國十分友好,但為了防止對方做點什麼,他父皇一直都有派人去看著各國的動靜,他也不曾聽聞過有南疆國主失蹤之類的消息。

  「臣的父親……並非南疆國主,」商琅解釋一句,卻沒有再多說下去,只道,「臣先前同陛下所說,除了是知曉他們二人身份之外,其餘無半句虛言。」

  這話像是在回答顧嶠一開始問他的那個問題。

  至於商琅父母的事情——顧嶠對於那些南疆王室的的秘辛也沒有多少的興趣。

  丞相大人的態度實在誠懇,顧嶠又是個輕易會因為那張臉而消氣的人,以至於眼下火氣消了一大半之後,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若無其事地移開話題,還是說警告人一兩句。

  商琅就是在這個時候,大逆不道地握住了他垂縮在衣袖裡的手。

  以前是顧嶠忍不住去拽人袖子,眼下丞相大人抓他的手倒是抓得越發熟練了。

  「陛下不信臣麼?」拽著他的手略有些顫抖,連眸子裡的水光都是破碎的,顧嶠看著商琅那副樣子,明明不是那等嬌柔脆弱的模樣,還是清清冷冷的,但他總懷疑人下一刻會哭出來。

  倒是挺想看他哭的。

  惡趣味忽然就漫上心頭,顧嶠沒有給人肯定的回答,而是蹲下身來,兩人交握的手換了一個姿勢,變成十指相扣,帝王指尖輕輕點在人的下巴上,問:「丞相謊話連篇,想要朕如何再信?」

  顧嶠動作很輕,但是商琅還是順勢低了低頭,長睫亂顫,澀然開口:「臣不知。」

  顧嶠歪了歪頭,忽然輕笑:「先生這副模樣,與其說是個萬人之下的重臣,倒不如說是朕豢養在宮中的孌寵。」

  手指順著脖頸落下去,一直到喉結上,顧嶠動作一頓,感受到對方忽然凝滯變重的呼吸聲,一勾唇,張開手虛虛扣上去,逼著人微仰起頭。

  被欺騙堆積起來的失望盡數為那些骯髒的見不得人的心思添了火,顧嶠邊笑著邊開口,語氣溫柔甜膩:「不若朕鑄個鏈子將先生鎖在宮裡,此後只消討好朕便是了,也不必想法設法來騙朕。至於其他的事情……先前大桓沒有什麼丞相,也照樣走了下來,朝中沒有先生,頂多是做事慢了些,倒也不至於亂了套。」

  「先生以為何?」

  顧嶠喚他「先生」,按著小七皇子先前所說,是因為仰慕商琅之學問,敬為師長。

  如今在這樣的情況下,倒是像一種諷刺,還帶著種難言的曖昧。

  商琅不知道顧嶠是如何感覺的。帝王此刻的眼裡似乎什麼其他的情緒都沒有,只含著無盡火氣,沉在漆黑的眸子裡便是一片蔽日的雲墨。

  而他卻覺得渾身都燒了起來,從被人觸碰的手與脖頸開始,蔓延到全身,驅散了經年不退的冷氣。

  小皇帝的怒火好像化成了另一種烈焰,將他從外到內燒穿。

  心裡那些荒謬的心思差一點就暴露在人前,被他死死壓下去,成了這場大火裡面為數不多的清明。

  可究竟是,難以無動於衷。

  在眸子裡的火光暴露之前,商琅猛地扣緊了少年的手,隨後身體朝前一傾,主動迎上帝王張開的手,就著這樣的姿勢,下巴輕輕貼在了少年頸側。

  一觸即離——窒息感太重,商琅又猛地側過頭去,一口濁血污了雪白的衣袖。

  殷紅的血澆滅了赤紅的火,顧嶠看到那一片血色的時候,神色頓時變得慌亂,也顧不上旁的了,連忙去扶他,想看看人的傷。

  只不過這個時候商琅還在扣著他的手,姿勢多少有些彆扭,顧嶠只能先將人的身子給正過來,隨手抓起一旁的帕子將商琅嘴邊的殘血給小心翼翼地擦了個乾淨。

  眼底蓄起淚的成了他自己。

  顧嶠迅速眨了下眼將水光也掩下去,儘可能冷靜地問:「丞相的風寒還沒好?」

  一場小風寒對於尋常人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偏偏商琅是這樣瓷娃娃一樣的身體,丞相大人多少有點諱疾忌醫,顧嶠只能讓太醫按著尋常的經驗來配藥,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起效用。

  「並非風寒,」顧嶠一瞬間收斂火氣,商琅簡直比他更能裝,方才那些無論是可憐還是侵略性都消散不見了,瞧上去還是往日那般清潤,「陛下也知曉臣體弱已久,今日或許是,一時急火攻心,陛下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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